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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及待的走下楼,他来到停车场,开出自己的那辆兰博基尼,心情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带了几分雀跃和兴奋。没错,再黑暗的人也会有着属于自己的一方晴空,一处净土。如果丹娜是他挣脱不出的梦魇,那林若兰就是他唯一的救赎,因为陈珍珍已经死了,他对她再多的愧疚,再多的悔恨也永远也没办法赎清,他曾以为他会一辈子带着这些挣脱不掉的噩梦直至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却没想到一次中国之行,却让他遇上了那个跟陈珍珍如此相似的林若兰。
在她的面前,他噩梦连连的人生第一次有了平静,他的愧疚,他的悔恨第一次有了发泄的地方,他愿意将自己能给的所有都给她,只要能换的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给他最后的救赎……但他知道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只要有丹娜一天,她就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身边出现除她意外的其他女人。
他的救赎,他的净土,他却只能远远观望。
这样……也好。
早在发现丹娜的异样的时候,他就有委托征信社来帮助自己调查,知道丹娜的神通广大,他也自己另外办了一只手机,而且从未跟征信社的人碰过面,就连每一次的汇款都是他找不同的人帮忙从银行汇走的,有关自己的信息,他从未透露过一点。
瞄了眼手机上的详细地址,他再也没有耽搁,直接查了GPRS地图,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林资业的灵堂比他想象的还要简朴,好像原本就不打算引人注意一般,静静的坐落在殡仪馆中,林资业的遗照摆放在灵堂中的红木棺材上,台前跪着两个人,而林若兰在回眸间不经意的看到他的声音,那尖削的脸上有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
他礼貌的躬身行了个礼,因为当初陈珍珍的母亲也是举行的中式葬礼,他对这一系列的礼节十分熟悉。
林若兰也礼貌的回了他一个礼,看出他此行似是有话要说,没一会,他便看到林若兰跟一旁的老人耳语了几句,随即放下手中的冥币,缓步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比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更纤瘦了,那隐忍却又坚毅的表情跟记忆中的陈珍珍略有出入,但他却不在意,在她的身上他好像能看到陈珍珍的灵魂,她们有着惊人的相似,也有着细微的不同……无论是哪一点都令他心醉神迷。
“你还好吗?”纵然知道这种时候问这样的话也没什么意义,但他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他不想他们之间陷入沉默,那种尴尬的沉默就好像他们之间隔着永远都无法跨越的千山万水一般。
“嗯,我没事。”她低着头,声音透着隐隐的疏离,却令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沉默,而没多久,她便再次开口道:“你……是从锦绣华府过来的吗?”
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问,他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那你看没看到孔凡清?”他说回去帮她拿洗漱用品,却走了快到四个多小时都没有回来,她打他的电话却是一直都打不通。她也想回去看看,但还没等走,便看到Farrow忽然出现在殡仪馆。说她不意外是不可能的,毕竟几个小时前,她刚下定决心,要找Farrow将陈珍珍死亡的真相问个明白,而这么快,他就亲自找上门……
听到她有些担忧的问出那个名字,Farrow的心底有些不自在,但他也很清楚,现在的他早就没有了守护别人的资格,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她呢?淡淡的摇了摇头,他却忍不住眸光一暗。
原本的希望,变成失望,看来过一会还是要回去看一下才好。毕竟,这里到锦绣华府最多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可他却去了四个小时,沓无音信,从上午的谈话她隐隐就能听出,在孔凡清和林资业的面前有一个隐形的敌人,这个敌人不仅有着莫大的权势也极其危险,在这样的时机下,孔凡清忽然失去音信,这不得不让她隐隐担心,也越发的敏感。
强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她知道Farrow也会是一个突破口,既然他亲自找上门来,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本以为林若兰会婉拒他,让他离开,却没想到她居然开口留他,还要找个地方跟他坐一下,Farrow整个人不由得一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殡仪馆,本就在荒漠的地段,又不可能会有咖啡馆之类的地方,他们辗转一番,最终也不过去超市买了两个罐装咖啡,最终回到了他那辆兰博基尼上坐着。
他看出林若兰有话要说,虽然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在这样的时候,无论她即将说什么他都会陪着她。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我一定很像你的一个故人吧。”林若兰坐在副驾驶上,玩弄着手中的罐装咖啡,开门见山,毫不耽搁。而Farrow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喝下喉的一口咖啡却是差一点喷出来。
“没关系,你不必惊讶,因为我知道的不仅仅只有这些,我还知道你的故人叫做陈珍珍,曾在几个月前在纽约的十七层公寓死于非命。最终被纽约警方判定为自杀!”她冷冷的陈述着,这些早已经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的案情她早就能一字不落的背诵下来,相较之之前的激动和不甘,现在的她倒是平静了许多。
“你……”Farrow虽说早就感觉到她跟陈珍珍很相像,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对陈珍珍了解这么多,一双碧绿色的眸子不由得紧紧眯起来,眼前这个纤瘦的小女人,第一次在他眼中蒙上了几分神秘色彩。
他惊讶的看着她,她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欲望,车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许久,她忽然开口,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却是毫无预警的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紧张万分痛苦万分坚守着的秘密,居然会在这一刻,在她的口中如此轻松的被她说出来。
“陈珍珍……是你推下楼的吧?”
她说的极慢,一字一句都说的极为清楚,令他连听错的可能性都没有,灵魂如坠地狱。
陈真真是你推下楼的……这句噩梦一般的话在脑海中回荡,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那一夜,他跟陈珍珍在酒吧里吵了起来,因为他即将要举行的时装发布会,他希望她能为了他,只要三日,只要她能留在纽约三日就好,他想要在那场秀上跟她求婚,可她却执意要回中国。她母亲对他的重要性他不是不清楚,只是,当初她忽然将她母亲的墓地迁回中国这件事,她居然连告诉都没有告诉他,而他却是从丹娜的口中得知。一种被她排斥在外的感觉令他感到受伤,他借酒消愁,喝的酩酊大醉,第一次冲她凶,冲她吼,渴望她留下来,希望她能为了自己,稍作停留。
可她没有。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的骄傲,她的坚强,她的独立,虽然是自己将她拉进了这个圈子。他知道她感激他,甚至每一场秀都以他为最优先。但他也很清楚,她并没有真正将心交给他,她只是把他当做恩人,最亲近的人罢了。
这种认知令他感觉到无比的挫败和受伤。
那一夜是他第一次真情流露,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记忆中他只是隐约记得,他醉醺醺的在酒吧拉住她,冲她大吼大叫,甚至将她纤细白嫩的手腕抓出一道道瘀痕。
她很生气,冷冷的甩开他,告诉他等他醒了酒再去找她。
她的冰冷激发了他的怒火,他并没有听她的,而是一路跟着她回到了她的公寓……那一夜她做了很疯狂的事,他记得他借着酒劲在屋里大吼大叫,摔砸了很多东西,她一直冷冷站在那旁观,他看不清她的脸,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反驳,不说话,他好气!他那么爱她,为什么她还能那么平淡,那么冷静,他爱她爱到几乎要疯掉,而她却能理智的抽身事外,甚至连他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
为什么,整整八年的感情……为什么!
失去理智的他只觉一时热血冲到头顶,他疯了一般的跑上前,将她整个人抓在手里,她挣扎,他怒吼,她一路后退,一直退到天台……他一路紧逼,被怒火燃烧的失去了理智……
然后……发生了什么?
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微愣,四肢如泡在冰窖中一般僵硬,冰冷,连动一下都显得越发艰难。
对,他将她推下了楼……过程他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那个声音他还是很清晰的记得。
是你把她推下了楼,Farrow,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Farrow,天啊,你们……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没错,在他做错了一切之后,恰到好处出现的人就是丹娜,她站在大门口,美艳的双眸惊诧的看着他,她甚至来不及甩掉高跟鞋,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然后一把抱住他,“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你……”
她在说什么?他听得迷迷糊糊,一头雾水,他只知道她抱着他,然后告诉他,别担心,这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Farrow,我爱你,我爱你啊,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警察找到你的!
他甚至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清醒过来以后便发现他躺在丹娜的公寓里,他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一场他喝醉酒以后荒唐的臆想,但……丹娜却残忍的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她打开电视,上面播报的是那一天纽约的最新新闻。
东方女王失足坠落,十七楼公寓楼下,死相凄惨。
看到那个新闻,他几乎崩溃,但丹娜却紧紧抱住他,告诉他,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你把她推下楼的,Farrow,我爱你我会保护你的。
他像一个浮萍一样找不到依靠,而丹娜就是在那样的时刻出现在他身边的一块浮木,他除了攀附着她别无他法。整整一个月,他躲在丹娜的公寓,隔离一切新闻,工作,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消失。
他不知道那段日子外界是怎么说他的,他只知道当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切如常,仿佛他那一个多月的逃避和消失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的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帆风顺,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陈珍珍的事,仿佛怕触动他心底的某一个开关一般。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丹娜的功劳,但他对她却没有丝毫感激。
是你把她推下楼的……这句话,正是丹娜的这句话,将他推进了地狱。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多么的恨她。
“我……”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忽然涌出的思绪甚至令他忘记了呼吸,这段一直被他尘封的记忆在她的一句话之下仿佛潮水般将他的心肺四肢全部淹没,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眼前铺天盖地的全都是黑暗。他应该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她明明不是陈珍珍,怎么会对这件事如此了解……
但他问不出口,现在的他就好像站在陈珍珍的面前,接受她的质问,面对这个异常冷静的声音,他除了沉默和僵硬,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好,这个问题,算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反应比任何话语都更加清楚的给了她答案,她也不想再继续逼他,心中的猜测渐渐被证实,但她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要问,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