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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陈朔在苏康见他,对陈柏岳的评价是“木讷无趣”,其实陈柏岳只是性格偏于严肃,大概是那种天生缺乏丰富情感,又没有可以隐藏本性的人。
论到个人能力,他能在二十八岁时就执掌陈氏,在性格强势的父亲和公司的诸多杂务间斡旋,不能说全无失误,也成就颇多。
墨远宁知道自己那次能设下圈套让陈氏陷于房地产泡沫的危机中,不是因为他骗过了陈柏岳,而是陈朔本人性格太过自信,不愿错失看起来不错的良机,才让他一击得手。
事实上据他所知,当时陈柏岳是力主审慎投资的,却被陈朔骂了个狗血淋头。假如他的对手真的是这个异母的哥哥,他攻陷陈氏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还要更多上许多。
他对苏季说过陈柏岳“很烦”,那是因为他知道作为对手,陈柏岳相当难缠。
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更没有什么“孝道”的概念,听他这么说,就笑了下:“如果真想做一番事业,独立创业也不失为更好的选择……你现在可以调用陈氏那么多资源,为什么不找个机会自立门户呢?”
被昔日的对手,现在的血缘兄弟这么说,陈柏岳也没多少意外,他早知道墨远宁对陈家没什么企图,只怕也对他和陈朔没什么感情。
陈柏岳笑了下,他脸上表情缺乏,不笑时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阴沉,笑了后竟意外柔和,和墨远宁自己有几分相似:“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除了陈家和父亲,如果连这个都丢掉,就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了。”
比起陈朔,墨远宁倒还真更愿意和他多谈一些:“不破不立,当然你若有机会让老陈先生对你有根本性的态度转变,也不错。”
陈柏岳点了下头:“但愿如此。”
有时候对手往往比朋友更了解你,他们的谈话并不长,三言两语却都切中要害,陈柏岳又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离去。
墨远宁目送他站起,在他走到门边时问:“陈先生和陈太太,以及儿女的感情如何?”
陈柏岳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和同样出身豪门的太太也结婚多年,前年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儿。
提起妻女,他脸上的神情才算真正柔和下来,站住了笑笑说:“算是和睦。”
墨远宁就笑了下:“你看,你除了陈家和老陈先生,并不是一无所有。”
陈柏岳领悟过来他这两句话的意思,笑了一笑,他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又对他说:“谢谢。”
苏季对陈柏岳的印象,显然也远远好于眼睛和鼻孔朝天的陈朔,一直把他送到楼下,才返回来。
她觉得好奇,就问墨远宁:“你们兄弟情深,都聊了些什么啊?”
墨远宁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不能说是刻意冷落,更像是无心间忽视,她问什么他都答,做什么他也不大反抗,完全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他心情不错,就笑了下:“大概是劝他也做点事情让陈朔闹心,这样他就没心思来管我了。”
他这一招祸水东引倒真毒辣,不但想转移陈朔的注意力,还想让陈家人的生活更水深火热一些。
苏季暗暗想幸好她父亲没在外面遗留一个私生子,多年后回来让苏家鸡犬不宁。
她一直想问,就用不怎么迫切的口气试探着:“远宁,你当初来H市,就是想搅得陈家不得安宁吗?”
墨远宁倒也干脆承认:“是,我来H市的目的,就是想让陈朔不好过一些。”
他说着,抬头对她笑了笑:“也许我母亲到死都是心甘情愿,而我也没见过她,甚至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更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如果就让她那么默默无闻地死去,甚至在多年后都没有人替她鸣不平,也实在太过可怜。”
是啊,被心爱的人抛弃,怀着他的孩子远走他乡,最后更是在绝望中死去。
无论怎么看,这个女子的一生都太过悲惨。这样的悲惨,是连不相干的路人看了都会觉得难过的程度,更何况身为她的儿子?
也许再没机会补偿她所遭受的一切,可替她发出呐喊,让当年那个负心的人蒙受羞辱和损失,大概是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他当初刚离开组织,不知道该前往何处,心里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生父生母的故事。
所以他就决定,要去为她做些什么,哪怕是祭奠那早就消散的魂灵。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座他的父母曾经爱恨纠葛的地方,他遇到了一生所爱。
内心早就麻木,然而每当想起他和苏季,以及他们很可能注定无法完成的相守,他的胃部还会开始疼痛。
那如同是从身体最深处翻涌上来的痛楚,带着太过刻骨铭心的感觉,让他疲于抵抗。
苏季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就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又苍白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她连忙过去坐在病床上抱住他的身体,用手掌心去压在他的胃部,轻声说:“远宁,别太在意那些事……都过去很多年了。”
她以为他是为了母亲的遭遇难过,努力去抚慰他的心结,抱他也更用力了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努力给他温暖:“远宁,我们在一起就可以了,那些都过去了。”
她的掌心是压在他的胃上的,所以她能感受到他开始变冷硬的胃部,在她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猛得痉挛了一下。
墨远宁抿紧了唇,没让一点呻吟溢出来,冷汗从他脸侧滑下,这一刻,痛楚蔓延至心底,咸味的汗水流入唇间,是一种苦涩之极的味道。
他却笑了,良久才俯在她耳边说:“是啊,都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苏:远宁对他的便宜哥哥,好像有点太好了……咬手帕。
大陈:我又没有虐待过弟弟,他对我好不是正常的吗?
小苏:……哥,我是你弟妹啊,给点面子!
大陈:反正也离婚了!
某谢:一句话噎死人,是陈家遗传特长╮(╯_╰)╭
没救了扔了一颗地雷
青铜羊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地雷嗷嗷╭(╯3╰)╮
☆、第47章
第20章;中;
墨远宁这次虽然没有做部分切除胃部的手术,但也是开刀了,住院的时间肯定要比上次久一些。
然而就算时间推移;苏季也没有离开一下的意思;天天都在病房里住着,虽然是装潢配套堪比五星酒店的贵宾病房,也是病房,绝对没有在家里舒适。
不过苏季却不在意,她喜欢吃咸辣的东西,现在却要求家里送来味淡养胃的饭食;每天陪着墨远宁喝淡而无味的各色煲汤和煮的太过烂的面食;也不觉得是吃苦。
墨远宁对她的态度始终没什么大的变化,倒是那次之后,陈柏岳时不时会来坐一下,兄弟两个谈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因为墨远宁对陈柏岳的态度都要比对她热络一些,苏季有次在送走了陈柏岳后,回来在他面前嘀咕:“我说你们兄弟之间不要有什么基情吧?你对他都比对我好。”
墨远宁一周后已经能下床自己行走,此刻正坐在病房靠窗的沙发上翻着一本外文版的书,听到她说,就轻笑了声:“总归无论我怎么对你,你总是以为我对你不好。”
他不过随口一说,苏季却听得心脏一阵紧缩。
他们现在会变成这样子,与她始终不肯信任他有莫大的关系,她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却从来没想过被一再忽视误解的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又会觉得多么难过。
她走到他身后,强笑了下,就半蹲在他身边,握住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
他的手现在总是透着点凉意,她抓在手心暖了一阵,还是不见好转,就笑着抬头对他说:“远宁,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所以我现在想尽力对你好一些。”
墨远宁翻过了一页书,神色还是无动于衷:“我知道,你是觉得愧疚,想要补偿我一些。”
他这么说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可能。
苏季却想到他那天说出的那句:“你只是不爱我”,她知道现在再去说那些甜腻的情爱之类的话,显得太刻意,但却还是下意识急着表白:“不是的,远宁……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舍不得你受苦。”
这句话说完,连她自己都一愣,随即她才意识到,他们在一起四年,她竟然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对墨远宁说过一句“我爱你”。
开始是矜持使然,后来则是因为相处已深,她认为没必要再把这种字眼挂在嘴上。
连墨远宁也有些吃惊的样子,眼睛从书上移开,看着她:“苏小姐?”
苏季本来已经不在意他这么生疏地叫她,这一刻却觉得在意得不得了,明明上一句她才对他表白,下一句就又被一声距离感十足的“苏小姐”给打了回来,整个人都觉得生出了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她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干脆就咬着牙说了:“我知道现在再说这些话有点晚了,可我真的是爱你的,也许是我猜忌太多,醒悟太迟……可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没人能让我这么患得患失,哪怕是忍气吞声,也想补救和你的关系。”
她这一串表白显然是出自墨远宁意料之外的,他罕见地看着她愣了很久。
直到苏季说完了,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试图用目光让他感受到她的诚意和决心,他才带着些错愕的神情转开脸去,侧头清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苏小姐,你是觉得不甘心吗?”
苏季听他言下之意,还是根本不信她的一番剖白,就问:“怎么才是不甘心?”
墨远宁没想到她还能反问回来,自己也有些尴尬,解释说:“或许是不甘心我对你淡了,或者是想我这样的人,也有资格拒绝你……”
明明之前是她千方百计在言语和待遇上挤兑贬低他,现在听到他毫不在意地说出这样的话,她却觉得难受得不行,胸口酸酸地堵得慌,一口打断他的话:“我爱你又不是因为觉得我比你高贵很多!”
她现在觉得委屈,可也知道墨远宁对她的不信任是被不断伤害后,经年累月堆积出来的,所以她是最没资格让他不要再看轻自己的人。
解释不通,说起来又费劲儿,苏季干脆放弃了言语沟通,夺过他手里那本书放在一边,整个人就贴在了他身上。
他这次病了后,她在他面前总小心翼翼,很少有这种豁出去肆意作为的时候。
这次抱着他的腰,抬头看着他总算动容了的脸庞,顿时像一年不见肉星的饥汗,猛地看到了一整盘鲜香四溢的炖肉,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她忍耐了片刻,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凑上去小心地吻了下他的唇角,那薄唇还是血色淡薄,于是她又多亲了一下。
他们离得很近,所以苏季能感觉到她第二次吻上去的时候,他的长睫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接着又去吻他的眼角,他们实在是太熟悉,所以就算墨远宁刻意控制,她也能感觉到他虽然还是没有动作,但呼吸却急促了些。
大好一个美人就放在眼前,却只能看,不能吃,本来就大大违背了苏大小姐一向的做人准则。
更何况不管情况如何,应该怪谁或者谁的责任更大一些,她还是觉得有些无处宣泄的委屈,所以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更加变本加厉。
她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尽量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