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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堵得苏季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他又坐下来和墨远宁聊了一阵,无非是交换自己了解的对于组织的情报,为之后Merle上法庭做准备。
陆先生带他来的主要目的估计也是这个,所以他在门外等了很久,都没有不耐烦或者催促。
等Merle和墨远宁聊完,他又抬起头看到苏季,就破例地对她笑了笑:“苏,你很想问我为什么会选择去监狱服刑,对吧?”
虽然知道对于他这样的人,去监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苏季还是点了点头:“你自己也说了,那对你来说是比失去生命还要痛苦的惩罚。”
Merle也就很快回答了她:“其实我在进入组织,成为杀手之前,就做了这个决定:假如我能够在结束杀手生涯时,还留着性命,我就会主动找警方投案自首,供认所有罪状。”
苏季还真没料到这样的回答,愣了愣才说:”你是为了即将开始的杀戮生涯忏悔吗?〃
Merle摇了摇头,他又对她笑了下,也许是错觉,她居然觉得,这个笑容里有温柔的意味,不,是为了我母亲。我杀了她,她是我的原罪。
☆、第97章
送走了Merle和陆先生;返回病房后,苏季还是有些恍惚。
墨远宁注意到她的神情;知道她大概又想了什么,就对她笑了笑:“小月,怎么了?”
苏季看看他,就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欲言又止地说:“远宁,你也会吗……去服刑?”
墨远宁就知道她在想这个;对她微微笑着:“死在我手下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恶贯满盈的罪人。我不能代替上帝审判他们;但我可以送他们去见上帝。当然杀戮也从来都是一种罪孽……假如法律一定要惩罚我的话;我会接受。不过我从不懊悔。”
苏季又想了一阵,她接着问:“那么你有愧疚吗?”
墨远宁点头:“我想你也看过了,那个在混乱中被我抱着冲出人群的女孩子。”
他垂下眼眸陷入回忆:“她的父亲是意大利的一个著名毒枭,我那次的任务对象就是她的父亲。我用音乐家的身份接近她,换取她的好感,得以参加在她家里举办的舞会。
“就是在那个舞会上,我找到机会暗杀了那个毒枭。他的确作恶多端,双手沾满了鲜血……可她不是,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我把她从人群中抱出来时,她的父亲已经死了,我又在城堡的无人房间安放了一个小炸弹,制造混乱以便逃出去。”
他说着,唇边就浮上了一丝微笑,像是缅怀,又像是伤感:“我把她放在花园里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还问我,这次宴会不太愉快,下次我会不会再来。”
苏季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些照片,她记得里面那一张:他怀抱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女孩,她穿着银色的长纱裙,头发间别着镶钻的发夹,看起来就像是在参加什么隆重的舞会,为了心爱的男子精心梳妆打扮。
苏季不由放轻了声音:“后来呢?”
墨远宁笑了下:“我答应她下次还来,告诉她我去门口找保镖接她,就离开了。”
他当然不可能再去参加她的舞会,当那个年轻的姑娘,知道自己一心爱慕的“小提琴手”,竟然就是杀害自己父亲的杀手,内心的感受也可以想而知。
苏季还想问下去,墨远宁却干脆都回答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后来听到她的消息,是她为了远离家族争夺势力的纷扰,主动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去了非洲……她是个医学生。”
这样的结果在苏季看来并不算坏,墨远宁会特地说起这个事,说这是他愧疚的来源之一。
她想了下,就小心的问:“你会记住这个女孩子,是因为她爱上了你吗?”
墨远宁对她笑起来,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放轻了声音说:“对,她爱上了我,我却欺骗了她。”
他虽然曾周旋于众多的名媛小姐中,但他懂绝大部分高傲的女子,对他也不过逢场作戏,她们以为他是贫穷却急于出头的演奏家,看他时不免就带了几分轻蔑。
唯有那个女孩子,他至今记得他的名字,Luciana,非常好听,叫起来又显得温柔。
她真的很单纯,天真而不知世事,有着医生天生的仁心,他刚接近她时,骗她说自己因为少年时期在街头拉琴卖艺,所以有关节炎,她还耐心地给他检查,要帮他调理。
可他却只是为了暗杀她的父亲,而去接近她的杀手。
苏季看着他露出怀念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那个金发少女,她虽然不爱吃醋,也不是太在意在他们相遇之前,他是否有过心动的女孩子,不过还是问:“那么你有没有爱上她?”
墨远宁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点期盼有带着害怕,就知道她有了点什么小心思。
他不由笑,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是因为没有爱上她,我才觉得愧疚啊。”
在他温柔却带着些微戏谑的目光下,苏季就知道自己被看透了,她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就俯身不抱他。
他身上还有伤口,所以她小心地靠在他肩上,脸色有些发红:“我想她性格应该和我有点像的,还想你一直喜欢这个类型……”
那个女孩子还真和他刚认识时的苏季有些相似,一样纯真的天性,一样澄澈的目光。
如果仔细比较的话,也许Luciana对他还要比苏季更好一些,她是未来的医生,心思当然更加细腻,对他也诸多尊重。
但爱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的东西,当他第一眼看到苏季时,在那个下雨天的咖啡店,独自坐在窗前的干净女孩子。
她的神情那么柔和,目光也那么恬淡,可他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非常孤独。
就像他自己一样,无论身处在怎样的光环中,无论被多少人环绕,却依旧觉得孤独无比。
后来他娶了她,把她拥在怀里时,他在想着:和她相遇,一定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事情。
小樽综合医院的病房里,苏季依偎在墨远宁的身边,她抬起头吻他,她把自己的身体凑过去,在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和他靠近。
她靠在他怀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墨远宁没听清楚,就笑着问:“小月?”
苏季偷偷笑了,她稍大声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就知道你也有旧账可以翻。”
墨远宁一愣,忍不住头疼地想,幸亏他没有把Luciana的名字告诉苏季,要不然以后吵个嘴,这段风流轶事肯定得被她翻出来。
几天后陆先生再次拜访病房,苏季才知道墨远宁没有和Merle一样被引渡美国,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中国国籍。
哪怕“墨”的名声再响,它也是个代号,并不是真正的名字。而墨远宁在美国那么多年,假身份证用过无数,却没有一个真正的身份。
但在中国,他不但有出生证明,还有明确的父母……所以中国警方和美国警方进行了争论后,做出的共同决定是“墨远宁”将被中国方面带回国内。
陆先生在告诉他们这个事情时,语气相当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一个早就既定好了的事实:“想要从我手里带走中国籍的嫌疑人,门儿都没有。”
他说完,还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Merle就不行了,他的美国身份太可靠,没办法把他硬掰成中国人。”
苏季想小Merle居然也成抢手货了,就问:“把Merle带回中国做什么?”
陆先生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牙齿:“他在中国还有人命呢……带回来把他关在监狱里,每天看他背思想道德教育课本,不也是很快意的事吗?”
苏季想象了一下监狱里的模范犯人Merle,顿时觉得不寒而栗,看陆先生的目光也多了些敬畏:能腹黑到这地步的人,一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陆先生又通知了他们其他安排:“你们留在日本是没关系,不过我们很快就要回国了。国内警力紧缺,也不可能安排大量人手在这里保护你们。出于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国比较好。
“我已经通知了卓少,他会安排好私人飞机,还有墨先生回国后的病房。按照苏家的财力,大概也不会在意这点医疗费用,所以我们也就不报销回国后的医疗费了,最近部门经费有点紧张,哈哈。”
苏季听得目瞪口呆,只要医生同意,提前回国她当然没意见,只是在日本的这些医疗费,也是她让孙管家从国内直接给打过来款的,什么时候让警方承担过了?
陆先生说完,就面带微笑地告别,也不理会苏季僵硬的表情,潇洒地离开了。
等陆先生离开,苏季才愤愤不平憋出一句:“这是用过就丢的节奏啊!”
躺在病床上的墨远宁不由笑了,他拉住她的手:“小月,陆先生的言外之意,是我和警方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苏季点头:“我知道已经结束了啊,他这就不报销差旅费了不是?”
墨远宁又笑:“陆先生也在暗示……我在中国没有案底。”
苏季一愣,她之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没领悟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她仔细想了下,才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中国警方不打算起诉你了?”
墨远宁勾了下唇:“也可以这么理解。”
苏季早知道墨远宁之前的一些经历,不大会被世俗法律所容忍,她决定不在乎他的真实身份,和他在一起时,也早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她虽然没有喜极而泣,但也总算放下了长久以来的一个心理负担。
握着他的手,她俯身去拥抱他,隔了一阵她才能说话:“远宁……这次我们真的不用再分开了。”
墨远宁笑了,他也回抱着她,轻声说:“我早就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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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几天后;和归国的特警一起;他们乘坐了卓言安排的专机一同回B市。
让苏季郁闷的是;警方不但不解决墨远宁的医疗费;而是连回国时,他们几个都堂而皇之地挤上了他们的飞机。
理由是国内没派专门接他们的专机来;不然他们就得坐普通航班——还跟来的时候一样;是经济舱。
好在这次地面行动多是日本警方配合;中国只派出了八名特警,其中还包括陆先生,所以飞机还算装得下。
这些级别甚高的特警们倒也给面子,看在同机还有病人的份儿上;没有高声喧哗;也没打牌喝啤酒什么的;缓解出差压力。
因为回国时间临近,墨远宁还没有开始化疗和放疗,除了虚弱外,身体没有其他的症状,不过苏季还是让卓言安排了医生和护士,随机照看。
从北海道到B市的航程并不长,四个多小时后,他们就降落在了B市的机场。
有卓言安排,到了B市后的事情当然不用他们再操心。
卓言在B市最好的医院里给墨远宁安排好了高级病房,给他主治的医生当然也是国内这个领域里的权威。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尽力,卓言把他们送到医院后就感叹说:“我家老爷子要是病了,大概也就是这种规格了。”
苏季知道这次他的确是尽心尽力,帮了诸多的忙,就拉住他的手臂轻晃了晃:“谢谢小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