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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大笑,又指着我手中的红月季问:“好!那这个红色的呢?”
说到这个,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道:“就是你们今天成亲,大喜的意思。”顿了顿,又轻声道:“就是——你喜欢她的意思。”
室内一下子有些沉默。我不敢抬头,他也不再说话。过了会,我偷眼瞧了瞧,只见他目光茫然,看着前方,正自发呆。
我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股勇气,忍不住柔声问道:“大表哥,你喜欢她么?”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说着,又微微笑了笑,“我从未见到过她。”
看到他这副神情,我的心里不知道是该快乐,还是忧伤。只觉得空气中一下子充满了怅惘的气息。
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门口。满园盛放的花卉里,他的背影看起来,却是那样的苍凉而落寞。“也许以后,我会喜欢上她的。”他轻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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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夜遇
洪武二十八年秋天的这个深夜,我出席了来到古代的第一场婚礼。旁观了朱高炽和新娘张氏的大婚。礼毕,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到处是欢声笑语,衣香鬓影,我的头,却在人群中变的那样沉重,那样痛楚。
终于得了空,我一个人悄悄的溜了出来,坐在偏殿的院子里。夜静无声,远处传来隐约的笙歌乐曲,热闹的场景,更显出这里的凄清,和我此刻的孤单。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假若去参加叶巍然的婚礼,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这个明白,来的会不会太晚?
我坐在地上,有点恍惚的看着空空的院子。刚刚下午,这里还有许许多多的花,各色各样的花朵,绽放的那样鲜艳,那样美,转瞬之间,一切都没有了。
“小蓝!”是谁在叫我?那样清晰那样真实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我猝然回首,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到处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小蓝,不要离开我!”他那样悲凉的看着我,声音里有恳求。可是,不能够了,再不能够了。我可以被他妈妈看不起,却不能容忍我的父母也为了我的幸福去牺牲所有的尊严。奇……書∧網他的家庭,我的家庭,原本就该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没有交集,也毫无关联。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明知道自己放手的是什么,却不能不让他走。我要不起。这样的幸福,原本就不该属于我。而如果从未相遇,对我们两个人来讲,都会是怎样幸福的一件事。
一滴泪落到了我的手背上,再一滴、再一滴……泪纷纷扬扬的掉了下来,我趴在膝盖上,无声的哭泣。
分手的理由,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我的父母。人生中,总有些事情,必须独自承担。在以后的无数个夜里,偶尔还是会想念他,这个永远爱不到,也永远不能再继续去爱的人。也想过,最好,是再也不要相见。
而如今,是该放下了吗?是该放下了吧!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总要在某个时段放开一切,重新开始。
“‘朝荣殊可惜,暮落实堪嗟。若向花中比,犹应胜眼花。’其实叹息大可不必,殊不知朝朝暮暮、花开花落间,也自有一番海阔天空呢!”恍惚间,日间傅以柔说过的话在我耳边显现。我低着头,默默念道:“朝荣殊可惜,暮落实堪嗟。若向花中比,犹应胜眼花。”
虽然很难,可是,总该做个抉择,总该有所舍弃,不是吗?
“好吧!”我仰着头,决定不再落泪,“我发誓,我一定能做到的!贼老天,不管你怎么耍我,我都不会气馁的!”我握紧了拳头,大声的说:“见你的大头鬼去吧!”
偏了偏头,忽然吓了一跳,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边居然坐了一个人!定神一看,才发现是平日不大接触的燕王四子朱高爔。此刻,他正坐在地上,背靠着栏杆,抬头悠闲的看着天空,默然不语。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忘记了哭泣,忿忿问道。真是的,干嘛没事这么吓人啦!
“来了好久了。”他缓缓开口,仍然悠悠闲闲的坐在那里,一动未动。“你大概哭了一个时辰。”
太过分了!我一股气往头上冲,怒声问:“你都看到我在哭,为什么不安慰我?!”
他皱了皱眉头,道:“我为什么要安慰你?”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人能打扰他此刻的雅兴。而我,也被他反问的楞了一楞。想想也对,他跟我关系又不算很要好,凭什么来安慰我呢!
“呃……”我讷讷的说:“可是,我在这里哭的话,你也不该过来打扰我。”我的妈呀,我懊恼的想打自己的头,这回答也太没气势了!
他终于转头看了看我,还不为人知的轻笑了笑:“我以为——”他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说,“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星,是没有人会来打扰的。”
我瞠目结舌。莫非、难道,他的意思是——是我来打扰他的?那么——丢脸!这个脸丢大了!难道我一开始哭就被他看见了?在我伤春悲秋的时候?在我自言自语的时候?从一个时辰以前开始?那么——他应该是知道我为什么而哭了?而且——我的样子还那么难堪!
“你——”我真是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了!只有用故作强势来掩饰我的外强中干和尴尬,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怒气冲冲的起身噔噔噔走开。临走,还不忘了伸出去踢一脚他靠着的那该死的栏杆。只是,我忘记了我现在身穿的可是古代的绣裙,长长曳地的裙摆差点把我绊倒,我居然、居然、居然很狼狈的在那里打了一个踉跄!
故意装做没有听到他在我身后的轻笑,一口气跑到正殿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羞愧的快要晕倒了。
丢脸!丢脸!丢脸啊!
刚刚还在伤春悲秋的我,此刻只懊恼的想要找个洞钻下去。
于是——洪武二十八年的这个夜晚,就以这场乌龙的方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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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六、家变
已入五月,气候逐渐转暖了。马车缓慢而平稳的行走在栈道上,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忽然帘子掀开,一张清秀隽丽的脸蛋探了进来,大眼睛眨了眨,忍住笑说:“小姐,前面就快到了呢!你画好了没啊?”
我正忙着给手中的画做最后的修改和润色,听到这一声催,不禁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快了!快了!”
此时,已是洪武三十年春末。我来到古代,已将近两年了。由于朱高炽四兄弟在那日大婚后就皆随父亲燕王归还北平,我也不用日日进宫,想着可以轻松一下了,没想到母亲安庆公主催促我勤加学习的劲头更足,不仅女红、诗文、书法,连弹琴、下棋都要学。我的妈呀!这样两年下来,现在虽然不至于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凭着以前在学校时画素描的功底,再加上好师傅的悉心教导,我画的画,也还是算能稍微拿出手的一项活了。
不过今日画的这幅画可不是完成每日作业,而是别有用意的。我看着手中已经快完工的画,狡黠的对自己笑了笑。
“吁!”车夫轻呼了声,忽然停下了马车。
“小姐,前面来人了。好象是宫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我,正要开口发问,盈香已经把头贴在帘旁,轻声对我说。
“宫里的人?”我自语了一声,掀起帘子想看看现在的状况,可惜视线完全被黑压压的护卫和侍从堵住,看不到前面的场景。
“盈香姐!”一个人急急跑过来的脚步声,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父亲的贴身随从小卫子。“皇上差人来遣驸马爷速速进宫,爷让我来传话儿,请您带着侍卫们护送小姐先回府。”
耳听的小卫子的脚步声走远,我敲了敲车壁,盈香忙掀了帘子道:“没事,皇上请驸马爷进宫呢。”看到我手中的画,又喜道:“小姐,这么快已好了?”
我点了点头,笑道:“怎样?”
盈香笑道:“画的好不好我看不来,只是这画中公主、驸马和小姐三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倒真是传神的样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窃笑道:“看样子,这下回府,公主不至于太生气了。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呢!”
我笑了笑。这次父亲出门去杭州,我不顾母亲反对,偷偷的跟了出来。父亲素来宠溺我,等发现我带着盈香扮成小厮跟在身旁,倒也只是一笑置之。只是这一番游玩虽然痛快,回去以后严母教诲起来,倒也是难捱。所以我想出了这个法子,但愿到时候可以逃过一次责罚才好。
唉!来到古代其实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天天关在家里,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闷也闷死了。我伸了伸懒腰,舒展了一下刚才一直埋头画画而酸痛的筋骨,心里,不由得无比想念以前所过的夜夜笙歌、日日SHOPPING的FB生活。
“站住!”刚进门,本想偷偷溜到房间去的我,发现母亲安庆公主已经一脸严肃的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一副现在就要开始教训你的样子。
“母亲!”我才不怕她呢!脸上先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乖巧的微笑,使出我无往而不灵的招术来,然后行了个礼,假装很顺从的、悄悄的走到她身边肃立着。
“这次随你父亲出门,可见识到了什么?”母亲不慌不忙的拿起桌子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恩!”一说起这个,我就忍不住神采飞扬,“杭州的景色之美,母亲也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天气也好,刚好适宜出去逛街。只可惜了西湖淤泥积的太深,连带着景色逊色了不少。还有还有……”我情不自禁的挑起眉毛,“大街上的漂亮女孩子,似乎比南京多了许多呢!江南富庶,那些挥金如土的商贾看的人发呆!”
母亲忍不住笑了起来:“听你说的,似乎同在江南,杭州倒比南京好上许多!”
我笑道:“杭州虽然不一定比南京好,可是在南京待的久了,自然想去别的地方走走啊!况且,我这次去杭州,可是把母亲也一同带去了的!母亲可不能怪我。”
母亲下颌一抬,诧异道:“把我也带去?怎么说?”
我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幅画,笑道:“喏,你自己看,可不是把你也带去了!”
母亲凝神一看,画中是杭州西湖,那满地艳丽的石榴花中站着三个人,顾盼传神,可不正是父亲、母亲和我。只是画笔略带潦草,墨迹未来得及干透,边上有丝丝的熏染开来,看上去人倒象被轻轻烟雾缭绕一般,别有风致。
母亲“扑哧”一笑:“五月榴花红似火,怎么你的花却是红蓝相间的?”
我仔细一端详,才发现原来是墨迹晕染开来,附近的几种颜色重叠,居然是连花的颜色都变了,看上去奇怪无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似是有人争执。母亲扬了扬眉,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小卫子慌慌忙忙闯了进来,一进门即“扑通”跪下,口中只是哭喊道:“公主!”
母亲惊道:“你不是跟驸马去了宫中么?出了什么事?”
小卫子顾不得我在一旁,抽泣着断断续续的道:“驸马……驸马他……被皇上关起来了!说是要处斩!”
这一句话声音虽轻,却不亚于平地惊雷。我和母亲都被惊的从椅子上倏忽站了起来。
“说是什么事了么?”母亲的话音里有一丝颤抖。
“奴才不清楚,只听宫中人纷纷扬扬在传,说是皇上大怒,要处斩了爷呢!奴才一听,吓的六神无主,只晓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