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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炎一怔,蓦地想起什么,冷冷的开口,“你莫要忘记,将她推到这种绝境的罪魁祸首,是你!”
寒景的身形稍微震动了一下,视线落在极其遥远的雪峰上,有点迷茫又有点悔恨,幽幽的开口,“我知道自己错了,在她消失的那一刻,我就明白自己要失去什么了……”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心中也有一点发酸,“只是我再次回头就找不到她了……”
“师兄,不要跟他废话了,他杀了师父,我要报仇!”罗浮激愤的声音传来,我感觉一阵风凌空而过,一团白光向寒景袭去。
“罗浮,不要在这里出手!”风炎看向血泊中的夕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厉声制止。
寒景瞥了一眼罗浮,忽然间一反手,一道寒光便掠了出去,铮然相接的瞬间便将那道寒光挡在一尺之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柄青色的长剑,竟然可以和罗浮的术法抗衡。
趁着他们交手的空挡,风炎一个闪身,就到了夕颜身边。
寒景手腕不停的翻转,挡着罗浮的连连攻势,忽然间略微一分神,一截衣袖应声啻裂,他微微皱眉,却是向后退了三步,亦是退到夕颜身边。
罗浮却还是不依不饶,手上的术法依旧变幻莫测,凝聚的灵力却是越来越强,寒景冷笑一声,手中青色的长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寒芒,曲线展开,瞬间将散射过来的无数道光箭劫杀在半路,无数到光芒四散出去。
“叮!”一声脆响,我一眼看过去,愣住了,盯住那道光晕看了好久好久,心中茫然的没了注意。
原来,散出去的一道光箭打到了风炎手中刚拔出的紫色簪子上,簪子瞬间应声断裂为两截,那道绚烂的光芒回旋着在静默的空中打了个舞,定定的落下去,轻轻地溅在殷红的液体中绽出了一朵奇异的血花,看着指尖的血迹,风炎的脸色忽然变得急剧惨白!
慢慢的转过头,他看着错愕的罗浮和迷惑的寒景,眼中划过凄迷的愤怒,那一刹,对上他的眼睛,感觉仿佛风雪穿透了心肺,冷入骨髓,指尖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宛若暗夜中的磷光,心中猛然一痛,忽然间觉得及其苍凉悲哀,簪子……簪子是他唯一的希望,本来还有千年飘忽的梦可以做,虽是千年,可是还是再会相见,可是只是刹那,簪子断了,断了……那声脆响盘旋在我的脑际,一声声的不绝入耳……我迷蒙的低下眼睛,死死的定住血中那点即将被隐没的光斑,心念闪过,怎么会,那根簪子明明是完整的,弘颜给我的时候,是一点裂痕都没有的,怎么会……断掉!
此时,太阳高悬于不远处的冰峰上,冰雪璀璨晶莹,风呼啸而过,此时着数十万的人却静谧的诡异,看着风炎,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揪住,透不过一口气,无数的声音在心里呼啸而过,那样沉痛的悲哀似乎将我的心智击碎。
修长的手指探入血中,捡起那段断裂的簪子,一声长啸,仿佛是天地间,最茫然无助的低泣,他腾出一只手将夕颜浴血的身体揽入怀中,胜雪的白袍也已经半染成红色,慢慢的俯下头,一个淡淡的浅吻印在早已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上,夕颜的血止不住的流出来,染红了石头,流下去,渗入了草地。
再次抬头,蓝色的眼睛中,我望了许久然而竟然都看不到底。
轻轻的将夕颜放好,他站起身,异常平静的望着眼前的两人,开口,那声音仿佛来地天际的孤魂,又若似来自地狱的鬼魅,“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一句话出口,瞬间,忽然一种奇异的光芒照彻了头顶的天空,天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再也看不到一丝光线,乌云四起,然而转瞬之间就有道道闪电劈下来,似乎要将整片大地劈开,顿时一片混乱,人群的尖叫声,嘶喊声、哭声、哀鸣声摧枯拉朽的混成一片——风声呼啸而起,宛若一柄利剑刺破混沌的苍穹,大地也在微微颤动,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不远处的雪山都在崩塌,白色的大雾瞬间弥漫了整片天地。
狂风乱舞,空中席卷的叶子猎猎作响,不知名的花瓣纷纷扬起,卷向虚空。
天空此刻已经成了最惨淡的那种灰色,迷迷茫茫,混混沌沌,一片阴霾,阴冷的风夹杂着一些细碎的石块呜咽的吹过,偶尔落下一些寒冷的碎屑到我脸上,穿过我的身体,再次落到地上,只是那种穿肤而过的疼痛却深深地扎进我的皮肤里。
眼前除了茫茫的一片白色之外,什么也没有,似乎此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一种深沉的无力感瞬间袭来,将我激得粉碎。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心底深处浮上来的恐惧丝丝的将我缠绕住,脚下竟然动不了一丝一毫。
过了很久,感觉身体一阵晕眩,一种浓烈的香味入鼻,我环视四周,熟悉的地方,竟是神祭宫的圣殿,可是我怎么一瞬间又会在这里?
抬脚向里走去, 这里的布置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殿中的大鼎上,青檀香燃气的烟雾,在上空缭绕初一圈圈诡异的白色痕迹,一切安静的可怕。
“风炎!”忽然瞥见那一袭白色的身影,我不由得疾呼一声,他竟然会来了,到底他刚才做了什么?
风炎轻轻的抱着怀中的人,两个人都是一身白衣,纯净的气息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的血腥,究竟过去了多久?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坛,站在高坛上,极其恭敬的望着苍穹,似乎在等待什么,那根紫色的簪子两段此时都浮在空中,位置刚好在穹顶上七芒星的中央,蓝眸中隐藏不住的期待和希冀像闪亮的星子般熠熠生辉。
过了很久,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宛若平静的湖面扔进去一颗石子,只是那一声却令人的心也惶惶然的沉了进去,那么深不见底的深渊。
风炎呆呆的望着那两段盈盈闪光的簪子,怔了很久,突然间身体不稳,直直的跪了下去。
脸埋在夕颜的颈间,银色的长发散乱了两人一身,压抑的哭泣声传出,一声一声宛若利剑刺穿了我的心脏,那是听过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绝望。
真的不行么?怎么可能。
我一步一步的挪过去,脚下似灌了铅一样沉重,脸上一阵湿意,伸手一摸,一片冰凉,源源不断的眼泪从干涩的眼眶中流出来,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滚落。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从来不哭的,可是自从以这样的姿态开始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走下来,我究竟哭了多少次?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坚强的理由吗?
走到断簪跟前,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去,滴落在冰凉的质体上,呆呆的蹲下,心里的酸涩愈加堵塞,觉得自己的泪水像是一条悲伤的河流,从身体流向地面,把整个人生全部淹没。
整个世界静谧的诡异,正生下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和低泣在哽咽的重复着,带着空荡荡的回音扩散在暗红色的苍穹上面。
起身走到他们的面前,身体的重量再也承受不住了,直直的跪下,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的疼痛,之间初上风炎滚烫的眼泪,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夕颜花香,眼泪更是肆无忌惮的流下来,他怀中夕颜安静的沉睡着,长长的睫毛覆在苍白的脸颊上,死一般的沉寂,任外面怎样喧嚣,外面的人怎样撕心裂肺的呼唤,却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脑中又划过另一张悲伤的脸——却是清涟,他悲伤的脸孔同眼前的这一张慢慢的融合,模糊了我的视线。
原来这些过往都深深的驻足在记忆里了,宛若一片一片迅速凋零的花朵,虽然只剩一枝明亮的梗,可是却如黑白画映般再也不会褪色。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失去音符,世界从此丧失听觉。
所有的色彩都在这一瞬间退去光泽,世界从此失去视觉。
那么我的世界,还剩下什么?
直到很多年后,我终于感谢命运,他始终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丝感觉,让我还有爱下去的勇气。
风炎再次抬头,我分明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清冽死寂,所有的悲伤难过此刻却定格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那双明明映着世间颜色,此刻却仿若空无一物的漂亮眸子。他机械式的慢慢的站起身,轻轻的抱起夕颜,仿佛是怕弄痛了沉睡的人,只有那一瞬间,我在他身上才能感觉到一丝生气。
再也没有一句话,白色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大殿门口。
我定定的看着地板上的断簪,却不敢跟上去,一股死亡的气息瞬息弥漫在了天地间,就象一瞬间太阳从东升到西沉,瞬间的光亮之后大地上幽幽的漫过无尽黑暗,直到吞噬所有的生物,再也没有一丝出路。
反应过来奔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茫然的站在殿口,我却不知往向何处。
偌大的神祭宫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风过回廊时,花草簌簌攒动的声音,再也没有半点肃穆的威严。
到底几天了,然而时间自那一天开始,仿佛静止,若不是这风中飘落的竹叶,我真的会以为其实时间还是这一天,只是太过漫长而已。
从刚开始的一阵风只能带下几片叶子开始,到现在却宛如雨雪一样下落,我也记不到日子了。
那日风炎消失之后,我走遍了神祭宫每一寸角落,最后终于在夕颜曾经住过的竹林中看到他,一向温和的他却伏在一棵竹子上哭的肝肠寸断,走近才发现,附近的每棵竹子上几乎都刻着字。
“拥有过,笑过哭过,却无法割却思念。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相许。”
我惊愕的望着满林熟悉的字迹,却不知道这是夕颜什么时候留下的,更可怕的是字体几乎都是暗红色的,那是用刀子刻上去,然后再将血渗进去,我似乎都能看见夕颜当初刻下这些字时满心的难过和绝望。
恢复平静后的风炎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一片苍翠的绿色之中,衣袂飘逸,银丝飞扬,宛若初次相见,可是自那刻起他总是含笑温和的蓝眸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只要看一眼,就仿若置身冰窖般寒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多少天了,烈日曝晒在他头顶,额头细密的冒出汗珠,可是他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夜幕降临,突起的风,淅沥的雨,由小到大,冲击着他惨白的脸,湿透的衣衫,他始终保持一种姿态。
看着眼前死寂的人,摇摇欲坠的身体,我想过去扶住他,即使没有多大的力量,暂时让他靠着也好,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此刻,他的世界中,没有我,能做的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站在他身边而已。
一阵萧瑟的风吹过,竹林中一片簌簌的声响,无数的竹叶在瞬间纷飞而下,铺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