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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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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杰尼索夫来到我这里。他满脸惆怅若失的神色。他很喜欢安德里亚诺夫营长。他向我讲了安德里亚诺夫受伤的情况:伤在脸部,子弹从上颌穿进去,从耳后飞出来……。

我和政委筹划着合围敌人的计划。最后决定:让杰尼索夫绕到敌后,断其退路;我带领两个营将白匪军赶到湖边。

我们在行进时想出的这一计划,实施得很顺利。第47团的残部和工兵连被彻底打垮。特卡琴科带着几个传令兵抵抗到最后一粒子弹。他逃进了湖边的一个农庄,我们想,这回他可逃不出我们的手心了。我们冲进农庄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我们跳进村边一座房屋的院落内,看见地上躺着三个军官的尸体。他们用手榴弹把自己结束了。其中一个就是特卡琴科。当时他还在喘气,我们从他的军便服口袋里找到一些文件……

就这样,从军装到武器全部由协约国武装的第12师第47团,再也不存在了。

过了一小时,湖对岸的敌人开始向我们猛烈炮击。我们完成了任务,在开阔的岸边再也无事可做。第1和第3营开始慢慢地向乌鲁库利撤去。我带着骑兵侦察队也从村子里出来了。突然。一颗炮弹在我身边的一个深水沟里爆炸了。我的战马竖立了起来,飞跃过沟去,它带着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我当即失去了知觉。我苏醒过来时,已躺在乌鲁库利村的团司令部里了。在这里,我得到了治疗,正复了脱骱的脚,敷上止胸痛的草药,我很快镇静下来。只是由于震伤,耳朵依然感到堵塞,脑袋嗡嗡作响。

桌上放着敌人的文件、地图和信件。根据这些材料可以看出,高尔察克匪徒在这个地区已进退维谷。在一些军官的信件中,还流露出沮丧和绝望的情绪。

俘虏在回答问题时,对我指战员的勇敢和主动精神、出其不意的机动和迂回战术佩服备至。他们能叫出阿津、艾兴、普特诺等人的名子。更使我们惊讶的是,他们毫不隐藏他们的情绪和想法。他们公开承认,高尔察克部队的士气已经低落,与红军作战已变得愈来愈困难。

7月24日晚,我团接受任务:进攻穆斯柳莫沃村,并前出到捷恰河,准备下一步占领纳古马诺夫。

7月25日清晨,我们向穆斯柳莫沃村进发。

穆斯柳莫沃村……,我将永远记住这个地方。也许就是在这里,在我身上产生并发展了那种被称为指挥员气质的东西:对信任你的人的命运的责任感,关于判断敌人意图的本领、以及在复杂的作战情况下,采取唯一正确措施的能力。

在与敌第46团进行小小的遭遇战之后,我们占领了穆斯柳莫沃。占领了……直至发生了今天我定书名为《战斗青春的斯大林格勒》的那些故事。

我先遣连队渡过捷恰河到了对岸。但是在河边的林地旁遭到敌人强烈的阻击,各先遣部队被迫停了下来。

下午,敌人在十门重型火炮的支持下,多次向我团占领的阵地发动反冲击。我的观察所设在一个磨坊里,这时磨坊的砖楼正处在敌交叉火力之中,磨坊几次被命中,我只得寻找新的地点。战斗越来越激烈。敌人每隔一小时就发动一次进攻。在一次抗击敌人的战斗中,谢尔盖耶夫牺牲了。

米哈伊尔·谢尔盖耶夫是我的好战友,经常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在遇难前的几天里,他不知怎的竟反常地缄默起来。在俄罗斯卡拉博尔卡的战斗中,他的座骑被打死了。两天之后,在离乌鲁库利不远的地方,他的第二匹战马又被子弹打穿了两只耳朵,还打中了他的军用挂包。那时,我看到谢尔盖耶夫骑着脑袋上缠满白色绷带的马走了过来,就打趣揶揄他:

“怎么,你想给白匪军指示目标?”

他看了我一眼,就把身子转开,然后问道:

“你坦白地说吧,马和我,你更心疼谁?”他沉默了一会,又补充道:“如果是我,那就不必惋惜了……反正迟早我要被他们打死。”

我希望他这种宿命的心境,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很快地过去。但就是在这儿,在这抬头走路随时都有危险的地方,他刚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渡过捷恰河,就旁若无人地叼着烟卷,沿着还未来得及掘好避弹壕的散兵线上,直着身子走来走去。

结果,他被打死了,身体被敌人的6颗子弹穿了许多洞。

在战斗进程中可以看出,敌人的兵力越来越强,我明白,在这个地方就别考虑什么进攻的问题了。白匪军的兵力占绝对优势,其步兵至少是我们的2倍,炮兵是我们的3倍。

我们炮兵连的炮弹很有限。弹药库在我们后面80—100公里处。我不得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行动?分析一下我团在穆斯柳莫夫地域的各个阵地,我得出结论:它们既不利于防御,也不利于进攻。而敌人在这里却能利用隐蔽接近路到达我阵地翼侧,甚至迂回到我后方。

暂短的7月之夜来临了。一种不祥之兆笼罩着我。我还从来没有这样预感到,团队正处在危险之中。我向四处派出的侦察队,不论是往右翼侧的,还是往左翼的,处处都碰上了敌人。一个白军俘虏军官被用担架抬进了我的鞑靼式的小农舍。他没负伤,却顽固地沉默不语。我很不理解他这种反常行为。不知他是受了暗伤?还是在假装?这个白匪军官没有对我们说一句话。

很快又送来一个被俘的士官生。这是一个大约20岁的年青人,他同样也沉默不语,在他身上也没发现任何文件。

这一切都在提示我,敌人是决心发动进攻了。白匪军也在进行侦察。我们不能再等下去。要立即实施隐蔽机动。

我决定从这个村子向北撤。在图古尼亚克湖和乌列克特湖之间占领阵地,这样就能护住自己的两翼。

我同政委急忙赶到这个新地段,我们看到了一条干涸的深沟。看来这两个湖在过去的什么时候是连在一起的。沟沿上延伸着一排篱笆。这在一定程度上对我军的配置起了掩蔽的作用。从水沟朝敌人方向,有一块约300米的象桌面一样平整的开阔地。然后是一片小灌木丛,几乎一直延伸到穆斯柳莫夫村前。这使我们能够清楚地观察到我们面前的一切。敌人却无法把炮兵观察所移到这个开阔地上来,因为每一个小丘都在我们的控制下。

防御正面很宽,我们只好把8个连展开成散兵线,留作预备队的只有1个步兵连和几个徒步侦察队和骑兵侦察队以及4挺机枪。

天一亮,穆斯柳莫夫方向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半小时后,枪声停了下来。我得到报告,对射是在村庄里进行的。看来,敌人从四面八方转入进攻时,自己打了起来。

我同杰尼索夫骑马巡视我军阵地时,太阳已经升起。突然,一些红军战士和指挥员朝我们挥舞着军帽,大声喊着要我们隐蔽起来。我们向前方看去,在灌木丛后面出现了敌人的散兵线。我们急忙下马,趴在机枪旁边。

我用望远镜透过篱笆看到了敌士兵和军官的面孔,敌人正展开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向我军阵地逼近。我们相信红军战士们能够沉着应战,决定把白匪军放近点。

战士们耐心地等待着。当敌人第一道散兵线前进了大约200米时。我下达了命令:

“开火!”

白匪军象割倒的草一样,一排排地倒下去。伤员四处滚爬。射击约持续了5分钟。我同政委站了起来,透过篱笆观看整个场面。但红军战士并不赞赏我们的轻率举动,他们喊:

“崔可夫,杰尼索夫!这儿不是你们呆的地方……快走开吧!……这里没有你们我们也能对付!”

战士们的要求对我们来说就象是命令,我们只好服从。我们刚跳上马,敌炮兵便开了火。幸运的是,炮弹飞过了我们的头顶,在远处爆炸。我们急速跑出交火地带。

团指挥所设在库纳沙克村东南的一个高地上。附近不远处是炮连连长马特维耶夫的观察所。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团队正面的地形。白匪军企图沿图古尼亚克湖岸迂回到我军右翼。我们只好投入徒步侦察队和两个机枪组来延伸我们的阵地,从而使该侧翼仿佛延长了很多,因此,当敌人发起进攻时,又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7月26日的战斗就这样过去了。敌人损失重大,而我军则伤亡甚微。

夜晚,我们加强了警戒。红军战士和指挥员们轮流睡觉。晚上,我们的侦察员拖来了两上受重伤的敌士兵,并搞到了许多文件。

根据文件和俘虏的口供证实:与我团作战的是西伯利亚第12师第46和第48团的分队,还有车里雅宾斯克军官学校的约600名士官生。士官生都分在第46团和第48团的分队里。可能,高尔察克的司令部想以此办法来提高重新组建的部队的战斗力。

次日,进行了整整一天的激烈的血战。敌人尽管占有兵力上的优势,但仍然被迫停止了进攻。我军以轻微的损失击退了敌人的所有进攻。

毫无疑问,这使白匪军的士气急剧下降,事实上,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如果敌人继续进攻,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穆斯柳莫夫战斗的第3个昼夜来临了。我们估计敌人将在黎明时重新发动进攻。同时,敌人可能会采取迂回机动。红军战士在夜间就吃饱了饭,补足了弹药。

黎明前,团政委杰尼索夫就急不可待地从观察所来到前沿散兵线。也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敌人在天亮时就发动了进攻,但敌人又被彻底打败,退了回去。

这时,我从电话里得到报告:

“团政委受伤啦!……”

“什么?再重复一遍……”

“他爬到我们跟前,”电话兵继续报告:“要找您,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肚子。”

“立即把他送到团包扎所!”我嘴里催促着,可是心里仍然不相信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我要失去这样一位战友……

这时,敌人朝着我们这个高地开始了猛烈的炮击。炮弹不时在指挥所四周爆炸。我趴在一簇灌木下,心想:“副团长谢尔盖耶夫牺牲了,团政委又负了重伤,下一个该轮到谁了”而谁来接替这些人呢?”一枚榴霰弹在附近爆炸了。我觉得左腿膝盖上方一阵剧痛。裤子渗出了血迹。这时,团通信主任米哈伊尔·尼基京蹲在离我不远的一条小沟里。我把他叫到跟前,命令说:“第一,对任何人都不要讲我受了伤;第二,让炮兵连的助理军医带着卫生包到我这儿来;第三,到团包扎所打听一下,杰尼索夫的伤势有无危险,尼基京本想提出异议,要找电话叫医生来。但我的目光使他打住了话头,转身就执行命令去了。

没过多久,助理军医来了。就在灌木丛下,他用手术钳将弹片夹了出来,我们击退了敌人的五次冲击。在格斗最激烈的时刻,我得知了连长克尼亚济金也受伤了,子弹击中了他的口腔。

日落前,尼基京打来了电话,他转达了医生对政委身体状况的诊断:“杰尼索夫的生命已无挽救的希望。现在靠注射维持。很快就要把他送往后方。杰尼索夫急切恳请崔可夫到他那儿去一趟。”

听完尼基京传达的后面一句话,我异常悲痛,嘴里像是在哼哼地念叨着什么……马驮着我朝团包扎所疯狂地跑去。腿上的伤痛也忘记了。我必须尽量装出一种假象,不使杰尼索夫觉查到,这是我们最后的会面。但我能控制住自己吗?

来到包扎所,我装着没有负伤的样子,从马上跳了下来。这时,杰尼索夫已被抬到一辆马车上,正准备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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