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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乖觉地闭嘴，推车前走。临到结账的地方，转头，眼巴巴望着她。“自妍，我突然发现我忘记带钱包了。”
第二十七章
苏笑君是随时可以给你带来意外的人，比如他令人惊讶的厨艺，比如他偶尔的糊涂。
比起她家徒四壁清冷非凡的雪洞，他这里着实明亮舒适许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上次来这里并未有心情好好打量，此番故地重游，趁他在厨房忙碌，她便驻足观赏。书柜里慢慢的是大部头的书，徐自妍偶然瞥见里面夹杂一本画册，好奇心驱使她抽出画册，还未来得及打开，就被温厚宽大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
“非礼勿视。”他笑眯眯地越过她把画册放进书柜里，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覆盖，她眼前有片刻的阴影，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心里微有酥麻的痒。
徐自妍咬了咬牙，用手肘顶开他，转过身怒目横视。“乱用成语。”
苏笑君笑而不语，却是松了口气，“早点开饭当作将功补过好不好？”
他温柔宠溺的语气和嬉皮笑脸的他自是不同，他总是能把她气得七窍生烟，却也能轻而易举令她放弃抵抗他的温柔。
生命里有他不远不近地陪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么优秀的男孩子，终究无法留住太长太久。
他做了一桌的菜，仿佛把川菜的名菜统统囊括，徐自妍好气又好笑。“你把我当母猪？”
苏笑君不怀好意地打量她一眼，“我觉得你太瘦，实在不够瞧。”
没等徐自妍发作，他已把水煮鱼细心地夹在她碗里，满面春风地招呼：“尝尝，保准比你在外面尝到的好吃百倍。”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眼前珍馐美味频频刺激食欲。麻辣的香味打开味蕾，他们喝着啤酒，倒有古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畅快淋漓的味道。
酒足饭饱，徐自妍有点儿撑，窝在沙发里懒怠动弹，不由问：“苏笑君，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
他会下厨会打球会下棋会看书，会弹吉他会唱歌，看得出家学渊源，仿佛无所不能。她自诩从小涉猎极广，也佩服他的本事。
“当然有。”他笑眯眯地回答。
“是什么？”她问得认真。
他一本正经道：“我不会拒绝。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女投怀送抱的话，更是不会。”
她啐了他一口，脸却不争气地开始发烫。“又胡言乱语惹人嫌。”
苏笑君面有淡淡红晕，眼睛却清澈无比，“你又撒谎，你其实有点点喜欢我的。”
“真是大言不惭。”徐自妍撇了撇嘴角，“你当自己万人迷？”
他不跟她较真，闭上眼睛，唇角犹带微甜的笑意。“徐自妍，我喜欢你很久了。”
徐自妍心跳仿佛漏跳半拍，他的脸沉浸在过往甜蜜的回忆里，格外生动。她直觉想要站起来，他似乎早已料到，先她一步按住她手心。眼睛缓缓睁开，明亮刺眼。
“我再重复一遍。徐自妍，我喜欢你，很久很久的事。”
久远到他曾经以为那不过是场美好的梦，而她只会停留在记忆里，永远不得清晰。
徐自妍缓缓摇了摇头。“你所说的很久也不过是区区几个月，很快你就会知道，那根本算不上什么。”
长长的人生里太多的变数，几个月的真情微不足道。
“如果是九年那么漫长？”苏笑君一字一句问得极为缓慢，眸光牢牢锁定她婉丽容颜。
徐自妍不禁皱眉，九年，竟是那么伤感的字眼。
见状，他孩子气地伸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许你想那个人。你没有想象得那么喜欢他。”
他手心灼热得发烫，他虽是那么说，心里总有不那么确定的害怕。
徐自妍淡淡一笑。“九年太长了，长到太容易忘记一个人。”
太多的变数会发生，太多的陌生疏离会上演。
我们无法拒绝变化，因为我们本身亦在变化。
“你在变我也在变。现在的我不会爱上九年前的你，相同的，九年前的我也不会对现在的你心动。”他放下遮盖她视线的手掌，令她看清楚自己专注的表情，“道理非常简单，若你不是现在的你，你只可能是我心里的回忆。你觉得几个月太短，又觉得九年太长，似乎左右都是你一个人的道理。”
徐自妍揉了揉突起的太阳穴，稍许平静。“聪明如你，怎么会听不懂这是借口？”
苏笑君扯了扯嘴角。“确实是借口，逃避你自己的借口。”
“你别总是自以为是，不肯接受现实好不好？”她觉得心烦意乱，语气也变得不耐。
“那你别总是摇摆不定，再自我否定好不好？”他仍噙着抹笑，温柔反问。
“九年确实是很漫长的时光。”徐自妍敛了敛眉，神情忽然锐利，“我曾经见过你？”
苏笑君歪着头，轻轻笑了起来。“确实见过。”
她顿时迷茫，这般出色的男孩子，即使时间久远也该有模糊的印象。“是什么时候？”
苏笑君扬起眉头，似笑非笑道：“我不会告诉你，你必须自己想起来。”
你曾说过你会记得我，所以我不许你这么快把我忘记。
“也许适当的时候我会给你小小的提示。”苏笑君做了个简单的手势，促狭地眨眼。
徐自妍无可奈何，“那我真应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不客气，记得以后补偿我就够了。”他眯了眯眼睛，看起来有点儿色色的，“听说古人常常以身相许来补偿欠下的恩情。”
她抓起手边的抱枕扔了过去。“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他哈哈大笑，“亲爱的自妍，这么暴力野蛮的你，除了我还有哪位勇士敢娶你？”
她咬牙切齿道：“我有没有人要不劳你操心。”
他抓过她的肩膀，将她靠在自己胸前，禁锢她的力量。“可我想□一辈子的心。”
徐自妍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甜言蜜语，算不算是永恒美好的诺言。她只知道那一刻她无力推开他温暖的怀抱，竟是那么想落泪。
半是甜蜜半是伤。
她把自己困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前进是深渊，后退却是永远的孤独。
第二十八章（上）
钟浩出院后第一时间到达“听语”，要求徐自妍履行承诺，与他进行篮球比赛。
他长久笼罩的阴霾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是自信阳光的气度。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孔静殊许久没有看到他这般粲然的笑脸，不由好奇，听他细说缘由后，不禁微微笑。
徐自妍漂亮的眼珠在他手里的篮球上打转，淡淡地笑了笑。“你想怎么比？”
“我是男生，不能欺负你，就比最简单的投篮好了。”钟浩以指转动手中的篮球，嘴角微微扬起，自信明亮。
徐自妍低垂眉目，忽而明媚地笑：“好，二十个球，定最后的胜负。”
那明媚的笑靥使得徐自妍的脸庞生动明艳，钟浩不由恍了恍神。
“那比赛胜负的赌注呢？”孔静殊笑问。
“如果我赢了，她会答应我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钟浩显出志在必得的神情，眼眸里的笑意仿佛早已宣告胜利者的归属。
孔静殊失笑：“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难怪你志得意满。”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足够的运气。”徐自妍唇角浮现淡淡的讽笑，却是善意的神情，“也许比赛没有结束就有人会中暑昏迷，当然只得以失败论。”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笑君忽而嗤笑了声，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虽然我很想站在你这边，不过说句实话我真的不看好你。所以我赌自妍会大获全胜。”
钟浩瞪了他一眼，哼道：“重色轻友。”他继而充满目光地看着静殊，“静殊，你呢？”
孔静殊忙摆手道：“我不懂篮球，不过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勉为其难看好你一下。”
苏笑君闷头笑，徐自妍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目光。
他胸有成竹，反而令她心生困惑。
他离开她的学生生涯太过遥远，不可能知道她过去辉煌的经历。
他说九年前他就认识她，她却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
不是不想知道答案，是曾经认为答案并不重要。
此刻只觉得答案就在眼前，她却纷纷扰扰没有丝毫头绪。
就好像隔着透明的窗户纸，可如果没有伸手捅破它，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他们没有去C大篮球场，而是在徐自妍第一次遇到苏笑君的街心公园的篮球场。虽然是暑假，因为天气酷热，打球的人寥寥无几。听说是一男一女的投篮比赛，还真有人感兴趣，一群少年跑来围观。徐自妍换下平时洗练的套装和高跟鞋，换上阿迪的运动服和篮球鞋，将利落的短发用发卡固定住，不施脂粉的面庞干净清爽。
苏笑君微笑从容地站在她背后，轻声说：“我敢打赌，你肯定没有超过十八岁。”
徐自妍回头，视线落在他明亮的眸间。“你这些甜言蜜语留给喜欢听的人去说。”
话虽如此，心里却依旧腾升一股隐秘的喜悦。
大抵天下间的女人都无法抵抗英俊如斯的少年真心的赞扬。
“我还记得那一次我见到你的情景。”他温柔的眼神拂过她的心，那般的柔，那般的暖，“你就坐在那里，那么孤独，又那么倔强。仿佛在寻找什么，又仿佛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徐自妍胸口被不知名的暖意填满心胸。“你那时很早就看到我了？”
“起初觉得你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你是谁，难免私下会留意你的举动。”
犹豫片刻，她终于承认。“那天我也觉得你面善，但一直没想起来我曾在哪里见过你。”
他眼底璀璨如星。“你一定会想起来的，我相信。”
钟浩等待许久还不见徐自妍做准备，只是跟苏笑君轻声交谈，不由上前催促。“笑君，现在你的角色是路人甲，请不要耽误主角的正事。”
苏笑君无奈地耸肩，“我现在才知道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可怕的。”
钟浩气得以杀人的眼光投过去，苏笑君偏看都不看他。
走到篮球架下，钟浩转向徐自妍询问道：“你要不要先热身？”
“她当然需要热身，不然比赛可不公平。”回答的是苏笑君，仍是天经地义的口吻。
重色轻友的家伙，钟浩忍不住心里咒骂。
苏笑君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闲闲地道：“偷偷骂人可不好。”
徐自妍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带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那你先练习练习试试手感。”钟浩不去跟苏笑君争辩，递过篮球。
徐自妍轻轻拍打，先是举起来瞄准目标，姿势并不熟练，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球从指间迅速飞离，连篮框都没有碰到。随后连续几球都是类似的结果，与篮筐几度失之交臂。
钟浩见状不由长长松了口气，满面笑容越发从容笃定。
孔静殊用手肘抵了抵苏笑君的胳膊，取笑道：“你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苏笑君似笑非笑道：“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吗？”
“确实不像。”孔静殊挑了挑眉，“有内幕消息分享？”
“基本上，有句俗语叫真人不露相。还有一句，骄兵必败。我看钟浩这次在劫难逃。”
“试目以待。”孔静殊跟他交换视线，彼此眼底各有深意。
钟浩见徐自妍停下直喘气，问道：“如果你觉得很累，就先休息下，我先开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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