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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见怪还是大惊小怪?话里话外不免有些自豪,这让李治觉得自己是初上城的乡下老,被鄙视了。
穿花蝴蝶乱窜的船和李治没个相干,不过途中还是遇到一件不大不小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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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歌舫直直的冲来,船头傍着,船尾也傍着,渐渐和李治们的船并着了,这都不要紧,关键是一团黑影猛地跨上李治船头上,身手异常矫捷,令裴行俭等人小吃一惊,下一刻就要下死手!
幸而来的不是个大老爷们,而是一个武力值为零,无存在感、无威胁性、无祸水姿色的三无老妈子,年纪在李治看来并不大,三十四五而已,后世小资白领们小乔初嫁的年纪,神气倒怪狡猾,把一扣破烂的手折,递给李治,让细瞧些戏目,好好儿点个唱。说:“这位公子,点几出,最新潮的新曲。”
本来李治就有意见识一下秦淮河的歌姬的,只不过原没想放到今夜,毕竟初进城,媳妇又在身边,不料苍天大爱,她们竟会主动前来纠缠。
舱前点着红灯笼,红的眩人心,两个年轻的女子走出船舱,坐在下面,从船上看去,胸前雪白纤毫毕见,无疑是引诱客人的大杀器。
来时听李清河有意无意的说了,秦淮河上每船的歌妓大约二人,天色一黑,她们的船就在秦淮河上往来不息的兜生意,无论行着的泊着的,都来兜揽,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竟来兜揽李治的破船了。
李治他们的轻舟,轻便不假,但简单到平庸也不假,更何况还有两个美人站在船前,来人实在谈不上眼里劲,有点闷头一棍,打的着打不着看天意爆人品的意思。
大红灯笼高高挂,透着一股吟。靡的味道,即使豪放大气如武顺也皱起了眉头,神色冷了下来,带着天然的俯视,这无关修养,不过是出身显贵的人,天然带着的对同性的优越感,女人尤其鲜明,并没有蔑视不耻的意味。
都是可怜人,只一眼,就能看见船头那两个女子一身遮掩不住的风尘味。
出乎意料的热情让李治竟有些许踧踖不安了,自然的撇了撇左右,果然见周围行过的船上似乎有许多眼光炯炯聚焦过来,要命的八卦,李治有点囧了,第一次被当成嫖客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尴尬的咳了咳嗽,随意向歌妓们瞥了一眼,姿色一般,没有惊为天人的惊艳,不过也是正常,物以稀为贵,美女多了,潜规则都木有新闻价值了。
李治装模作样的勉强将那歌折翻了一翻,夜里灯火倒映在水上,闪烁不定,根本看清不了几个字,便赶紧递还给那老妈子,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我们刚进金陵,就不要了,改天再来听曲。”
武顺嫌李治的回话太冷漠了,便开口帮腔解释道:“这位老婶子,我家相公只听奴家自己的小曲儿,听不惯人家的。”
要想摆脱是非纠缠,除非将不理不睬做到极致,来人又知难而退,否则最好不过辩解了。
一声“相公”,道破天机,一针见血,是此时此刻此景此情,所有辩解中最简洁最漂亮的一个词儿了。
不出所料,那老妈子带着三分失望和七分的轻蔑,让船头雇来的伙计轻摇着画舫,翩翩而去,世故了点也笨了点,所幸不虚伪,固然不可爱但也谈不上讨厌,夜色降临,她们的生意才刚刚开始,不急,但也不能浪费时间不是。
在桨声里隐约间仿佛传来老妈子狠狠地声音,“呆子,一群吝啬鬼,又一个没出息的惧内,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不成!”
倒是那两个歌姬似乎明白了甚么,临走时歉意的看了看李治身边的武顺和李清河。
眼看她们一个一个的去远了,李治呆呆的蹲踞在船头,怪聊赖的,碰着了这种缘分,李治是无怒亦无哀,惟有一种抱歉。
金陵女李清河到底懂得多些,告诉归海一刀:“把船摇开些,不是每个人都没眼力的,别再让人来噜苏了。”
归海一刀“唉”的答应了一声,闷着一股气撑起船来。
桨声复响,水见波痕,武顺笑道:“为何画舫来时相公竟羞涩了起来了,连话也说不周正了?就差躲奴家身后装羞涩了。”
“这是一种比较深沉的眷爱,一般人不懂的,需要大慧根大机缘,适逢其时,透着大玄乎。”李治神神叨叨的,爷们儿蛋疼呢。
“相公其实不必顾及娘子悲凉易碎的小心肝的,要是舍不得,过了这个村还有其他店,再叫就是了。”见李治摇头,武顺笑意涟涟,大为欣赏李治不为所动的态度。
“相公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君子,就在刚才,相公切实感受到了内心正在煎熬,那是道德的鞭子在无情的鞭挞我内心的良知,于是良知苏醒,只能说一声‘抱歉’,再见无期了。”半真半假的跟武顺扯了一句,武顺如此说他要真的当真那就傻的可以跳茅坑了,不过这心里似乎真的有些抱歉的。
“抱歉,为何要抱歉?不想听不听就是了,这样的事每天秦淮河上不知发生多少,不是每个歌姬都能拉到客人的。真正红火的画舫,大多去了青楼,留下来的也是回头客捧的,只有一般水平的歌姬才会到处询问,唱的曲子都是别人捡剩下的,希拉平常,见多了也就好了。”
李清河插了一句,说的平静诚恳,脸上不见一丝鄙视的意味,声音少有的温和如醇酒,缓缓而出,也许真的只是见的多了,即使有太深的感触,久了也淡了。
“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我所谓的抱歉,三分是对于她们,另外七分倒是针对自己,刚才那两个姑娘于我虽没有奢望,但总有些希望的,拒绝了她们无论理由如何充足总让人很受伤的,也许是第一次见,感觉心里怅然若失似的。
而对我自己只是觉得有一种不足之感,这四面的歌声并没有如何动听,也许初进金陵,远远的歌声却总感觉在心里搔痒似的,越搔越痒,在歌舫划来时就有点憧憬,有点盼望,还有就是饥渴了,这和女色无关,纯粹好奇,但真正让我感到抱歉的是,刚才众目睽睽之下,我竟然毫不犹豫的退缩了,实在丢脸的很。”
李清河听了后诧异的偏了偏头,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倒是对李治极了解的武顺出奇的思索了一会儿,对四处观望的李治说了一句话,一语道破天机。
“相公,卖歌是卖歌,卖吟是卖吟,听歌和狎妓不同,无关道德的。”
武顺一针见血的说尽了李治灰色的拒绝。说到了李治心里。
歌舫去了,李治心如潮涌,武顺的话他自然明白,最后只能归结于不是主场水土不适。
怎么说李治也是一天朝红旗下的优秀子民,满脸阳光的长成,对于这种浪迹欢场的前途事业还得有一段娇羞的摸索期,摸索过后,才能卷起裤腿滚啊爬啊的,继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精尽人未亡。
思索间,又来了两只歌舫,老妈子一样的请李治点戏,李治也一样的拒绝了,只不过这次心情平静了许多,不安稍减,也许正如李清河的不以为然,习惯了就好了。
夜色深沉了起来,清清冷冷的透着清爽,裴行俭请示就此靠岸,正说着就遇着一只来船正驶过来。
李清河看了一眼,立马脸色一变,神情冷了起来,李治好奇的张望着,没甚么特别啊。
“这是载妓的船,脏。”李清河解释了一句,就不再多说半句,最后一个字说尽了她的态度。。
这是一条板船,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不华丽,船头上坐着一个女人,手里拉着胡琴,口里唱着江南水乡腻腻的软调子,响亮圆转。
这个船箭一般驶过去,余音还袅袅的响在耳际,和那些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之前拉客的画舫不同,这板船出现的如鬼魅,总透着一股见不得人的悲凉味儿,那船头拉胡琴的女人姿色一般,可令李治不愿承认的是,一路倾听而来,想不到在登岸的霎那,却听到最能打动人心的清歌琴音!
歌声寥寥中消失了,再回头就是森森的水影,张着血盆臭嘴,仿佛要将光华下的黑暗一口吞下,李治以前很喜欢听罗大佑的《你的样子》,此时无由的竟想哼上两句,夜色甚浓,灯火依旧辉煌的在招邀着,金陵城中百姓家的烛火古朴间闪烁着,代替了秦淮河上的大红灯笼。
又有几只轻舟靠岸,金风神、裴民他们也随后赶到了,嚣嚣的一阵歌声,人语远去,河上的夜色更浓了,临水的妓楼画舫上,从帘缝里射出一线一线的烛光,靡靡语醉。
虽同是船,但哪怕相隔不到百里,椒陵的船也不同秦淮的,灯影淡了,河水静了,李治也出奇的倦了,妓楼里的昏黄烛光,和月下皎洁泾渭分明,银月一钩,冷冷地照着秦淮江畔,这一个黄昏里,李治心和境的交萦互染,实在难以诉说。
依外行人看,实在把事情说得太嫌复杂了,实有的只是纠结之嫌,但凉月凉风之下,李治背着秦淮河走去,静听桨声,朦胧里适才的繁华余味彻底散了,沉默着才总觉得内心哪里少了一点激荡的韵味,再回头的话,河中的繁灯画舫想定依然在那里,灯火已阑人未散,醉生梦死的沉醉度日。
“一刀,你喜欢金陵吗?”李治问道。
果断的摇了摇头,归海一刀一如既往的直白干脆道:“不喜欢。”
“为甚么?”意料之中,李治下意识的问了这一句,却也没指望归海一刀能给出甚么好的说辞。
“娘们儿气太重。没我们长安霸气,说笑的那嗓门子都比这边响亮。”归海一刀说的很认真,却得罪了一个人,李清河。
不过李清河只是出奇的没反驳,重重的古怪的轻哼了一声,忿忿然。
大长安,她此次也是见过的,得古秦遗韵,那巍峨雄视古今的宫宇透着不容置疑的苍凉恢弘的大气度,关内大汉倔强重义的爆脾气,钻牛角尖见黄河死不回头的蛮牛性子,都深深震撼了李清河,一首秦风山歌苍茫激越铿锵激烈的能让人耳鸣阵阵,却是截然不同于六朝金粉秦淮河畔女儿家的莺声细语愁肠百结。
孰优属劣?各有公论。
“哈哈哈哈,好一个娘们儿气太重,话糙理不糙。不过可不要在金陵百姓面前如此说,小心被喷了一脸的吐沫,扔进秦淮河里喂鱼虾。”心中豁然开朗,竟不可自制的大笑起来,心中那缕不适应,被归海一刀这句话完全掏出来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水土不服在何处了。
习惯了豪气干云气象万千金戈铁马的大长安,突然来到这一个薄媚柔腻的女儿温柔乡,竟手足无措起来,难怪被武大姐笑,笑的冤枉,却也笑的实在,不知何时,前世那个秦淮边上整天嚷着要醉死在十里秦淮的废柴伪文青,今日骨子里不觉间也澎湃野性起来。
胭脂红再红也红不过英雄血。
视线所及的地方突兀的传来一阵微微嘈杂的人声,使李治豁然惊醒,抬眼望去那光景又有不同,金陵城门洞开,街道两边夜市截然有序,依稀的笑声,似把那上岸后空虚幻灭的情思竟瞬间填满了,各有各的风景各有各的好,且再看看这金陵城的风土人情。
“走,进城!”李治当先昂首又挺胸的径直走向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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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这章码了六个多小时,一边和室友继续迄今四年你来我往互弹鸡。鸡一百下的殊死搏斗,一边思索着章节战略走向,修改了八遍,擦,谁敢再说是小白文,自己到墙角面壁自摸菊花一百下。另,这个便是《江南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