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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陪我晒晒太阳,哪怕彼此是生命中甜美的负担。可惜人浮於事,难免缘悭一面。若能修得善果,在那之前,就当你我都在梦游吧。
今年的生日碰上芒种,这个节气好像在大口喘气,我青黄不接的现状被反复提起,一点点吃掉我弥足珍贵的年轻时光。
(芒种——从字面上说,“芒”是指麦类等有芒作物收获;“种”是指谷黍类作物播种。是农作物成熟的意思,所以说芒种是一个代表成熟与收获的节气。芒种后,中国华南东南季风雨带稳定,是一年中降水量最多的时节,长江中下游地区先后进入梅雨季节,雨日多,雨量大,日照少,有时还伴有低温。)
【上】
两个星期来,我的精神世界混沌不堪,我记得某件事情发生过,却记不得它怎样地发生过。什么时间,和谁,在哪里?都变得亦幻亦真。
工作是活着的证据,活着只代表生存。我每天七点半起床,到便利店买豆浆和卤蛋,在公司只和同组交谈,顺便消灭一沓沓文案,回家的地铁有时会坐过站,满满的酒馆打烊时间也越来越晚,我甚至希望每天加班,这样就不用回到公寓独自面对冷冰冰的剩饭和烧不完的孤单。
半个月里和似海吵过三回架,和满满逛过一次宜家,接过两通袁燚的电话,偷偷数过郭睿的盆栽开了六朵花。
不会错,我数过四遍。
今早出门前,满满塞给我一套某知名会所的SPA系列券,整个套餐做下来大几千,我受宠若惊:“满满,你是要我去杀人越货还是要把我卖到声色场所?”
“美的你!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你这个年纪也不稀罕什么通宵Party了,看你最近细纹丛生老态毕现,迟早给美容院赚去你所有的钱。姐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是啊,这几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钱没捞到,岁月的痕迹倒赚了不少。我对过生日早没了概念,过了二十五岁的姑娘,如果还拿生辰当公主养成日,不是杀马特就是绿茶婊没跑了。
工作日的地铁不会因为我过生日就挤得有秩序一点,便利店的三明治不会因为我过生日就算我便宜一些,过生日除了让我又长一岁的事实更加斩钉截铁,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说谢谢?
今天还轮到我去给组里同事买咖啡,过生日也不会有半点优惠。
手里把玩着号牌,站在取餐区等待。一打眼看到走进咖啡厅的刘子怡。如果是以前,遇到刘子怡只要把她当成黑熊,装死就可以了,她也不愿意跟“平民”有过多交集。但上回刀光剑影我不战而败,现在有些抬不起头来。
没想到刘子怡瞥见我,走过来跟我挥挥手,笑得几乎要脱妆。“方静,你也来买咖啡啊?”
我微笑点点头,懒得再纠正她喊错的名字。此时吧台叫号,我立马提了咖啡要走。刘子怡突然挽住我手臂,动作幅度不大,却荡漾起她身上浓郁的香水气息,我恍然悟出今年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应该是防毒面罩。
刘子怡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和郭睿可能要复合了,多少得谢谢你。不过希望你能继续保密。”
我倒吸一口气,送她一个露齿笑容,然后仓皇而逃。
我想,感情是多么奇怪的东西。我对郭睿的感觉,在刘子怡没有插手之前,一直举棋不定难以言表,如今倒是她步步紧逼,让我对郭睿的感情得到了正确分区。眼下爱情倒成了贵族的特权,可惜我却生来贫贱。
这么想着,走到公司旋转门,侧过身正要用肩膀推门,一个身影突然钻进这个逼仄的扇形空间,我看见一只手横过我眼前抵在门玻璃上。
“郭睿”,我下意识地说,然后抬起头。
“嗯,早上好,方槿。”
唉,多亏了你我不好了,郭睿。
我迎着他的视线,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两个人身处被阻隔的空间里,周围瞬间静止然后变形,尽管穿过旋转门,只需要三秒,我却突然有了放大时间的特异功能。
郭睿的心情很好,大眼睛忽闪忽闪,我想我妈一定会喜欢他。
从门口穿过大厅再到乘坐的电梯,一路上我饱尝甜蜜的苦涩。
当我们走进办公区,静止的空气突然被打破。
“砰砰——”有人开了一个礼花筒。
夏雨和晶晶笑靥如花,似海满脸贱兮兮的柔情,“Happy Birthday。 Darling !”只是他手捧的蛋糕很煞风景,那颜色很像被践踏过的草地,让人提不起食欲。
郭睿比我还吃惊,眼神顿时机警起来,他看着我,有些懊恼。
当别人对希望掩饰年龄的你唱生日歌时,你能做的只有尴尬地傻笑,然后乞求他们赶快闭嘴。
这一天莫名其妙地倒霉,吃饭塞牙喝水被呛,剪了一下午的片子被毙了三回。忙得不可开交时郭睿又找我有事。
郭先生,是,在公司你的职位比我高你的人缘比我好,可我们分属楚河两边,各揩各的油水各拍各的马屁,我不归你管啊,你别用一回顺手了就真拿我当伙计使唤了啊!才让你的极品前女友捉了个假想的奸,你就不怕你身边已经布满她的眼线?
“两种颜色的相容是一种减法,它们相互抵消,最后变成黑色。而光是相加的,所有的光加起来,是白色……”我在郭睿的办公小隔间里坐了半个钟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闯BBC的科教节目演播厅。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虽然很有心的言不及义,我已没有闲情再当他的仰慕者。
郭睿楞了一会,起身又坐下,看看我又看看花,最终憋出四个字,“生日快乐。”
我一翻白眼,“谢了,先走了。”
留下欲言又止的郭睿,我径直走出去,随手关门的动静震落走道的指示牌。
下了班Punch out,周夏雨和梁晶晶不断提议适合庆生的场子,我从婉言拒绝到严词厉色。好不容易十八相送到公司大门口即将分别,一打眼瞧见马路对面,袁燚倚着打开的车门朝我招了招手,一路小跑过来。
我糊里糊涂两手一摊,似海和夏雨一行人顺着我的视线锁定目标,旋即互递眼色交换意见,最终一致谴责我没羞没臊还假意低调。我正寻思该不该装作与袁燚不相识,郭睿驾着他的大灰狼从地下停车场出来了。
车子停在我跟前,郭睿探出头喊我们几个上车找个地儿开趴,似海欢呼着要去新开的银座。此时刘子怡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突然冒出来,盈盈浅笑地说她车坏了想要hitch a ride,然后自顾开车门钻进去了。
我正想刘子怡你特么别太拿自己当第一夫人了,郭睿你既然这么热衷捡破鞋,那姐们恭祝你和刘子怡勾搭的所有男人组成一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
似海他们霎时没了动静,纷纷用一种特别复杂和曲折的眼光看我。
我也不慌不忙。
“袁燚!怎么回事呢你?不是让你不要大老远跑来接我吗?过个生日而已,去什么澳门迪士尼?再说你那破车排耗多大啊,太不拿低调当美德了。”我顺势矫装怒容扯着嗓门训斥袁燚,回头再对车里的郭睿说,“谢谢你的美意,可我已经跟朋友有约了,刘主播就托付给你了啊。”反正是骑虎难下了,面子先挣回来再说。
郭睿的脸立马就青红皂白,五光十色。老实说我一点没感到畅快,我气恼的是我没有属于“左派”的回忆,我努力攀爬也碰不到刘子怡的脚底,我首先不是输给刘子怡,而是输给她的阶级。
【下】
坐上袁燚的车离开,一路无话,我装作累坏的样子倚窗假寐,其实也确实很累,但我更怕袁燚跟我兴师问罪。
一不留神真的睡了好一会儿,醒来时身上披着一件深色西装。我瞥见Armani的brand,赶紧别过头去拿袖子擦拭衣领的口水,我的阶级和薪水,决不允许我弄脏零售牌价超过两千的血汗制品。
“醒了?”袁燚的声音很有穿透力,我才意识到有人在观赏我的小动作和心机。
我尴尬的笑笑,把西服还给他。看看周遭,发现车子停在我住的公寓楼下。
“我们刚才有去过哪儿么?你就送我回来啦?”
“哦,我知道你想去澳门。今天你过生日,我原本想带你去好好庆祝一下,结果你累成这样,倒不能勉强了。也怪我,事先没给你打过招呼。”袁燚套上西装,挤眉弄眼地说,“不过,你刚刚犯了个错误,导致你的戏我没法配合。”
“什么错误?”
“澳门没有迪士尼乐园。”
“……”我顿时陷入了被八个鸡蛋噎住的窘境。
车载时钟显示九点一刻,我难不成睡过了法式大餐?这么想着确实十分饿,肚子的叫声跟放屁声不同,它没办法强忍。。
袁燚闻声嗤嗤的笑,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车后座调运一扎全聚德。
“哪有人生日就吃烤鸭的?”我嘴上埋怨着,左手已经扯下来一只全腿。
“上大学那会儿,你不是每个星期都吃一回吗?爱得那叫一个刻骨铭心。”
是啊,那时候跟前男友正值浓情蜜意,他说最爱我啃鸭子时的嘴型。分了手,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鸭子成了我最大的禁忌。如今我终于不再触景伤情,全聚德倒勾起我恋爱中的心境。
如果一个女人在你面前完全不顾吃相,除非她已经跟你上过床,否则一定没把你当潜在对象。我对袁燚,当然属于后者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去看场电影?”袁燚说。
“你怎么那么俗气?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你打乱了我全盘计划,利用我欺上瞒下,现在还好意思问我要新意。”
“行了行了,就借你镀了个金,又没真要你扒层皮,唠唠叨叨至于吗你?看电影何必去影院啊,你这有没有……”我四下张望,郭睿又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沓影碟,第一张就是上个世纪初的黑白默片。
“哟,你这口味够古典的啊。”
“当年我问你为啥我不行,你说我俗气,电影只看过岛国出品。后来为讨你欢心,我猛攻艺术电影,现在最喜欢的导演是波兰斯基。你还说我既肥又腻,裤子装得下两个你,说我散发出一种离心力,真心喜欢我的人可能都住在冥王星。所以我决意减肥,去过非人炼狱,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控制食欲。”
“你这‘想当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把我转正。”
“别贫,你不是才分的手?”
“嗯,跟你相亲之后,回去就分了。”
我拿眼睛斜他,意思是“你真的够了”。
“怎么分的?”
“简单地说,我们分处两个次元,她哭我吓得不知所措,她不哭我又怕她是不是断气了。看来还是同类相互吸引,纯种统治世界。”
或许袁燚说得没错,我和他某种意义上算作同类,我们都是平庸的作恶者,都喜欢拿大众的道德准则投机倒把。但我的表里不一,让我活得极度扭曲,热切渴望融入高尚堆里,获得灵魂洗礼。
当年我对袁燚嗤之以鼻,是因为我觉得,虽然我不如他富有,但我有一样东西是他没有的,就是真爱。但现在看来,我宁愿用真爱换他拥有的钱财,更不用说真爱是我这种没房没地没家底、没心没肺没信仰的人背不起的债。青春的美好和残酷就在于,当时懵然不知自己的无知。
“那几年我一直凝望你,你却从来不注意。你清楚我的身家背景,却反而避之唯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