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邈邈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没想到郜临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而突然问她:“你爷爷奶奶知道叔叔的事了吗?要不要通知他们?”
邈邈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临远,你不必这样,我们家已经欠了你很多,你要是放不下完全不用勉强的。”
“邈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愿意站在这里陪在你身边,就说明我已不在意。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励。况且你也说,你妈都走了,该还的都还了,这件事与你和你爸无关,我怎么能怪你们。”他扯出一丝苦笑,说,“你这样做不过是一次次在想办法推开我。”
“随便你吧。”邈邈不想再多说什么,她争也争不过他,他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她屈服。
他的喉结滚了滚,看着邈邈这样颓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知道是自己太急切了,急于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但他错得太多,怎么可能一下子求得她的原谅?
从他自私地把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很多事情无法挽回。
可他没办法。
他想她想的发疯,他看她开心他受不了,看她痛苦更受不了,他只想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可他又做不到给她承诺,因为他连自己的明天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
也许下一秒,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就会把他打落地狱。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在他踏进那个家后,他就知道他不能走错一颗棋子,否则全盘皆输。
可他还是输了,因为他爱上了她。
这句话他说的太晚,她早就失去了爱他的那颗心。
他也恨自己。只是若不能许她安稳将来,那三个字他宁愿一辈子不说,承诺是用来实现的,而不是打破的,太轻易的海誓山盟,再感人都失去了它应存在的分量。
就在他步步为营,终于将公司收入怀中,她却知道了自己和父亲所做的交易——和舒宁订婚。
他听着她那样淡然的语气,他就知道她对他最真诚最炙热的爱在他对她的消磨中像流沙一样从指缝中溜走了。
他终于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他说了,可是有些东西有些感情走了就再也追不回来。就像空中的风筝,最初自信满满,以为牢牢地攒在手中,就算它飞的越高也收的回来,满心欢喜,根本不会去想手里的绳是否牢固,然而,就在某一刻,手里的弦就“嘭”地断了,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你伸手去抓,费劲心思,耗尽体力,却再也抓不回来,你以为风筝没了你会降落,它却飞得自由自在,飞得越来越高,于是徒然惆怅。
失去时才懂得珍惜,这是每个人都存在的弊病。
他看着邈邈的后脑勺,心揪在了一起。她会不会也像风筝一样,就这样从他怀里飘走?
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是大哥打来的。
他从后面又看了邈邈一眼,走出医院接了电话。
“临远,你在W市?”
郜临远皱了皱眉头,“是,你怎么知道?”
“不多说了,爸让你回来一趟。”
“我有事,暂时不能回来。”
“我们知道你和萧邈邈在一起。萧家老头的事情你不要管,现在赶紧的给我回来!”
郜临远顿时觉得不妙,问:“你们怎么知道她爸的事?”
“想知道?想知道就回来,回来我们自然会告诉你,是到了该让你知道所有事情的时候了。”
他挂了电话,静静地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走了进去。
邈邈手里的面包一半都没有消灭掉,两天了,从昨天中午开始到现在她就吃了那么小半个面包,还喝了几口水,睡也只睡了一小会儿。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放心离去?
他把她拖回座位上坐着。虽然他们要告诉他的消息很重要,但是眼前的人似乎对他来说更重要。舍鱼还是舍熊掌,这道选择题十分容易。
除了呆坐在座位上,邈邈想不出任何事可以做,仿佛所有的事都已不在重要。脑中反复出现的都是和老萧在一起的片段。老萧教她骑自行车,在她上去后却在后面偷偷扶着怕她摔跤;老萧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她的家长会,在老师批评她的时候他却自豪地说我的女儿是最棒的;她考试成绩差了的时候,老萧完全不在意还说读不出书也没关系,他会养着她。
最平凡的只字片语成为了脑海中最珍贵的记忆。
老萧为她做了这么多,而她却只能站在病房外看着他的生命渐渐流逝,她甚至不敢踏进病房去仔仔细细地看他一回。
过去的时间离二十四小时越来越近,“滴答滴答”秒针转动的声音在邈邈的耳朵里无限放大,她抬头,雪白的墙壁上没有钟,那这声音从哪儿来的呢?声音到最后霸占了她整个脑子,她觉得头痛欲裂,想哭却一点儿都哭不出来,眼睛却很痛很痛。
郜临远这时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把塑料袋里的塑料饭盒拿了出来,呈到邈邈面前。
“知道你什么都吃不下,喝几口白粥吧,坚持一会儿,你爸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邈邈囫囵吞枣地喝掉了一半,就吃不下了,郜临远替她解决了剩下来的。
两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病房内的老萧,生怕他动一下,可是没有,连眼皮都没有一丝颤动。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家属要做好准备,患者已经没有意识了,你们看是把身上的器械全部撤掉……”
“不要!”邈邈失控地大吼。
医生说:“冷静一点,机械维持生命也不能保证他能醒过来的几率,而且成本很高,你们要考虑清楚。”
“钱不是问题,我们相信他一定能醒。”郜临远把邈邈拉到身后,对医生说。
医生见此,只好摇摇头离开。
**
邈邈迷迷糊糊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眼睛有点肿还有些刺痛,她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郜临远在另一张床上,还睡着。
她有些明白了过来,自己大概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怎么回事?她摸着脑袋去回忆昨天的事。
医生告诉了他们老萧没有醒来,然后她就被郜临远拉到了这家酒店里来,让她好好睡一觉。或许是因为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一直睡到了现在。
这么一想,脑子就瞬间清醒了过来,顿时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之前她已经尝试了一次失去亲人的滋味,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感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情绪马上就要崩溃,可她不能,因为她还有一个亲人,她要静候它的出生。
她摸了摸肚子,好像没什么事,才放下了心来。
她起来洗漱了一下,拿出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把移动电源插了上去,手机刚开机,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你好,萧小姐,这里是XX疗养院,我是你父亲萧柏松的看护。你看,你父亲在这里留了点东西,你要来拿走吗?不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代为扔掉。”
看来疗养院已经接到了医院方面的消息,准备清收老萧的物品了。
邈邈这会儿比昨天平静了很多,尽管她听得很不称心,但也不想让人家为难,“好的,我今天就会过来取走。”
“对了,我这里还找到了一封萧先生留给萧小姐你的信。”
邈邈蹙起眉头,为什么要留一封信给她,当面跟她说不好吗,妈妈是这样,老萧也是这样,他们说好的吗?!还不如什么没有,干干净净,那样她还好受一点!
她咬咬牙道:“好的,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告诉大家萧父和萧母去世的真正原因。
拖得太久了,不好意思~
今天发生了一点事情,家里的狗狗被人杀了,我太难受了,抱歉不能二更了。
☆、60、
60、
邈邈叫醒了郜临远;把事情简略地跟他说了一番,很快两个人就上路了。
当他们踏进老萧的房间时,邈邈还是忍不住伤感了起来。
老萧在这里仅仅只住了一个多月,上次来的时候她还给他买了很多起居用品;还有花和花瓶;试图把这间房间打扮成一个“家”的样子;让老萧住的舒心一些;结果……这才过了没多久;花谢了;房间也空了;没有一丝人气。
邈邈站在门口都不敢走进去;她怕她一闻到老萧留下的气味;眼泪就会止不住。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果然如此。
虽然不能接受,但她很清楚,老萧是回不来了,而这件房间会被空置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也好,也好,至少老萧不用再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国度里继续被人监视,被那些利益至上的人所压迫。邈邈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只不过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老萧会突然这么脆弱,突然就走了?他虽然有高血压,但他一直服用药物,控制得很好,没有理由会脑溢血这么严重,除非他当时情绪起伏很大。
难道……跟她有关?老萧打电话来叫她过来,自己却因为孩子的事拖延了,老萧一着急就发作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有可能是自己害了爸爸!猛地,深深的自责油然而生。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真的是因为她,她该如何是好?!
郜临远看她脸色渐渐变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掉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竟是一片冰凉。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没一会儿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他沿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前面,此刻他们站在郜父原先的房间门口,而房间布置的整整齐齐。
他摇了摇她的手,她依然怔忡着。
“邈邈!”怎么叫她她都不应,郜临远着急了起来。情急之下,他能想到的唯有……
他俯下脑袋,咬住了邈邈的唇,直到一股血腥味冲击着他们的味蕾。
邈邈眉头皱了起来,感受到了唇瓣上的痛意,她的视线终于慢慢聚焦,落在了郜临远的身上。
“你想到了什么?”郜临远开门见山地问。能让邈如此失神,她肯定是发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邈邈慢悠悠地说出口,语气中透露着她的惊慌失措,吞吞吐吐的,每个字都带着颤抖,“爸爸两天前,就是毕业典礼的那天,他给我打过电话,叫我快点过来……那时候舒宁找我……然后我把这件事忘了……爸爸就……会不会……”说完“会不会”三个字后她就仰头迷茫地看着郜临远。
断断续续的,但郜临远还是听明白了邈邈的话,他搂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在上面印下一吻,又拍拍她的背说:“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