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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卧新春白袷衣 作者:熙河(晋江非v高积分13.01.31完结,民国)-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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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将军,我的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目睹两岸统一,不论是三民主义、共产主义、民主自由、中华文化的传统等等,其中可能有合理的部分,也可能有不合时宜的部分。在台湾而言,应当采用最能为台湾人民谋幸福的办法,最受台湾人民欢迎的办法,使得最大多数台湾人民生活得最快乐。”金庸一口气说了许多,“在政治上争是非,正如在宗教上争是非一样,永远不会有结论的。国民党说三民主义正确得不得了,中Gong则说马列主义与毛泽东思想是绝对真理。各是其是,永远没有判断的标准。现代世界上只讲结果,不讲信仰,这是科学精神。我以为台湾应当和中Gong竞赛,谁能使治下的人民生活得更幸福,而不是比赛宣传‘谁的主义是真理’。我相信中国最大多数人民所盼望的,就是这样一个政府,希望大陆和台湾将来终于能和平统一,组成一个独立、民主、中立,人民享有宗教自
  由、信仰自由、言论自由、企业自由,人民权利获得充分保障的民族和睦政府。我这一生如能亲眼见到这样的一个统一的中国政府出现,实在是毕生最大的愿望。”
  “是啊,现在人人都渴望着和平,那个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明清远极目望向大陆,大好河山,锦绣灿烂,那是他败退台湾之后,几十年来魂牵梦绕的地方。
  金庸轻声唤道:“明将军?明将军?”
  明清远缓缓地转过头,视线终于硬生生地离开了阔别廿余载的大陆,他想告诉金庸自己没事,可是一张口便是一口血吐出来,再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快完结了,求打分,求评论,更求长评啊,XDDDD~~~


☆、第二十章 何曾宋玉解招魂(上)

  她梦到了他。
  他躺在抢救台上。
  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显得格外的小,并且消瘦,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居然纯净得如同婴儿。他的血压、心跳持续下降,强心针注射,心脏按摩无效。电击除颤,一个电击板置于他的心尖部,另一个放在右第二肋间隙,放电,除颤无效……
  他仰身躺在抢救台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令人心惊。
  梦魇并不可怕,怕得是无法醒来。
  她的梦境还在延续。
  凌晨时分,她在睡梦中看到比肩接踵满满的人,张张都是喜上眉梢的笑靥。十里秦淮的两岸流光溢彩,河中有万盏随波飘荡的莲花灯,木浆又搅碎了水里的月,黄的光和银的影交相浮掠,眼前的美景有着说不出的奢靡华美。这时有人在放烟花,无数的烟花倏地升蹿到高空,硕大绚烂的光朵立即尽情地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开来,金朵赤幕,火树银花,尽态极研的色彩,在这一瞬已经胜过天地间任何一种花朵。
  年轻英俊的男子蹲下来,伸出手缓缓抚过她的眉,微凉纤细的手指上仿佛有月光绽出来,他用梦呓一样的语气轻声说:“慕容慕容,慕其容貌,真是个好名。林慕容,你知道吗,你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是吗?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她笑得天真无邪,“那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他一怔,不由地笑,无尽的月色浮上来,银的光芒铺天盖地,浪漫了整座南京城。
  “我认定你了。”她甜甜地一笑,“你要等我长大。”
  幽暗的丛林里,古老高耸的树木因为雨水的长期浸淫和不见天日,都散发着一股腐朽沉闷的气息,遍地铺了绒毛状的地衣,每一根树枝上都密密匝匝的裹着青黄色的苔藓,死气沉沉的让人只觉受到逼迫。
  有人轻轻地摇晃她的身体,压低了声音说道:“醒醒,我是来救你的。”
  仿佛是悄悄一线月光照到她的脸上,亮得她差点惊喜地叫出来——大哥哥,你来了。
  他们一同走过缅北热带雨林中的塌方和蚂蝗区,伏在草丛中的时候,眼见着那名日军大尉越来越近,她可以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上满满都是汗,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引开他。”他轻声嘱咐。
  “大哥哥,你……”
  “你要好好的。”还没说完,他便滚开了,带得一片野草折倒晃动,窸窸窣窣地直响。
  他的语气和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她随意地一瞥,不禁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方才他伏过的地方,殷
  殷一滩血。
  但是他已经再次消失不见。
  她在街角看到他的身影,白衫一闪,倏忽不见。她试图寻觅他的踪迹,一路追寻。
  她凭着记忆,走进这家陌生,却又显得熟悉的医院,台北荣民总医院。一路穿过门诊大厅、防保科、住院部,转弯,进入太平间。她看到他躺在太平间的停尸床上,右手臂耷拉下来。白布蒙住了他的全身,她颤抖着掀开白布去看他的脸。
  他的眼睛紧闭,睫毛很长,嘴角还在微微的笑着。她抚摸他的头,抚摸他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抚摸,但是他已经死亡。
  她看到遍地白色的莲花,都是临近开放的样子,它们需要更多的光明和营养。有灿烂的阳光照着下来,把那些白色的莲花的边缘染上了一层金色,但是它们尚未开放,便已经凋亡,花瓣变成了粉末,难以辨认……
  明林慕容挣扎着从梦中觉醒,只是在月光下呼唤:“仲玉,仲玉,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妈。”明恩赐拍亮了灯,“妈,爸真的已经没了……”
  是呵,没了,原来今天,是明清远的头七。
  明恩祈、明恩和与明恩赐都在国外,都是因为明清远的离世才被紧急召回国的。那一日,她急急带着女儿恩养在台北荣民总医院见到明清远的时候,医生刚刚对他实行了抢救,大滴冷汗从他额上滚落,那时明清远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见了她和女儿,只能勉力点了点头。
  进入一一七号病房之前医生就已经对她说过:“虽然这次抢救回来了,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明将军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明林慕容微笑着把头慢慢靠了过去,停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越来越迟缓的跳动,柔声道:“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妻子,我一定比她更早遇到你,一定要比今生更加爱你。”
  然后,蒋总统和蒋夫人来了,明清远的旧部来了,在病中的俞大维也坚持在护士的搀扶下来了。对着昔日的朋友的遗容注目良久,俞大维泪流满面,他把摆在堂前的金门之剑拿下,重新授给明清远的长子明恩祈,勉励明恩祈把他父亲的精神传下去。
  再然后,是举行葬礼,明清远的遗体火化的那日,十八军的老人坐了满满二十桌,一个接一个的端着酒、流着泪敬明林慕容,还有蒋介石,他在饭席上老泪纵横,对着蒋经国和严家淦说:“你们为什么还不反攻大陆啊?我的好学生都死光了……”还有远在香港的金庸,他于《明报》撰专文悼念,认为明清远治理金门岛的业绩高于当年的诸葛治蜀……
  根据明清远生前所立“予尸化
  灰,海葬大小金门间,魂依莒光楼”的遗言,他的骨灰由台北空运金门。当骨灰运抵金门时,军政领袖及各界人士在机场迎灵,明清远的好友张奇才先生负责读诵祭文,祭典之后,灵车驶向水头湾码头,金门人民感念他的恩泽,沿途自动动摆设香案路祭。灵车到水头登船到海葬区,由马安澜主祭,之后成功队大队长刘雨成负责下水安灵,这一天天气原本很好,当张奇才念完安息文之后,说也奇怪,海风突然大起,海潮汹涌,负责安灵的成功队大队长潜入海底,竟然被漩流打的双眼失明,到后来送往美国治疗才恢复视力……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段有参照张奇才先生的访谈。


☆、第二十章 何曾宋玉解招魂(下)

  时光匆匆的过去了。
  蒋总统逝世了。
  蒋经国上台了。
  Mao主席也死了。
  华国锋上场了。
  然后华主席下台了。
  邓Xiao平上台了。
  四Ren帮被打倒了。
  十年浩劫终于过去了,可是那些债呢?那些血泪和生命呢?又有谁能讨得回?
  举国都受了巨大的骗,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西元一九八一年的春天,明清遐将军的平反会及追悼会在北京召开,顾夕颜以未亡人的身份向来的人一一鞠躬,在为他恢复名誉、平反昭雪的大会上,前不久才恢复工作和党籍的叶飞用沉重的声音宣读道:“明清遐同志是我们党和国家的缔造人之一,几十年来,明清遐同志忠于党、忠于人民,把毕生的精力贡献给了我国的无产阶级革命和建设事业,对我党的建设、对我国的民主革命、社会主义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文化Da革命时期,明清遐同志被当作东南沿海的大军阀和刘邓路线的代理人,受到错误的批判和斗争。林Biao、江Qing及其一伙,利用他们以各种不正当手段制造的调查材料使明清遐同志蒙受了前所未有的冤屈。
  “西元一九六九年二月,明清遐同志含冤辞世,这是我党历史上最大的冤案之一。对明清遐同志作出不公正的判断和不正常的处理,是我们党所犯的一项严重错误。为明清遐同志平反,是我们党的历史上和国家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时至今日,敬爱的明清遐同志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林Biao、江Qing一伙制造伪证,隐瞒真相,罗织罪名,企图把他的名字从中国革命的历史上抹掉。但是,历史宣告了林Biao、江Qing一伙阴谋的彻底破产。历史对新中国的每个创建者和领导者都是公正的,不会忘记任何人的功绩。根据确凿的证据,在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上,彻底推翻了强加在明清遐同志身上的种种罪名,郑重地为他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和毛泽东同志、周恩来同志、朱德同志一样,明清遐同志将永远活在我国各族人民的心中!”
  话音落下,从外面匆匆赶来两名穿着便衣的老者,虽然他们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是他们都腰板挺直,动作敏捷,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们曾是职业军人。这两位老者刚刚走进会场,猛地看见明清遐将军的遗像,都如遭雷击,跌跌撞撞地扑倒在遗像前:“参谋长,我的参谋长啊,我们来看你啦……”
  顾夕颜认得他们,她走过去唤他们:“张文
  ,赵宇。”
  张文和赵宇惊得转过头来,望住她,这张脸已经苍老了,但是眉目依稀,她是参谋长的夫人,是军队的政委呀!
  一时之间,三人不知从何说起。
  赵宇只道:“你好吗?”
  “好,你呢?”
  “也好。”
  “小方呢?”顾夕颜还记得他,他是明清遐的警卫员呵。
  “死了,清队时死在牛棚里了。”
  “老李呢?”
  “腿打断以后,下放到农场,然后就没消息了。”
  “阿庹呢?”
  “阿庹倒是善终,文Ge的第四年就生肝病死了,没挨多少批斗,那十年,生不如死,死不如死得早……”
  三人都有些欷嘘,顾夕颜又问:“那……包福贵呢?濮特派员呢?”
  “他们是四Ren帮分子,都坐大牢去了,听说是疯了,也许是死了……”
  回忆一次,便等于褪一层皮。
  明林慕容在人群中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大哥的遗像,曾经,那样血肉相连的一对兄弟,却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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