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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他定然
没错。
楚团长巴结道:“大选在即,还望将来少帅多多点拔多多提拔。”
“好说好说,只不过,这样的饭局别摆太多。”明清远的目光在楚团长和李团长的脸上徘徊,然后定在李团长的脸上,“当心两面不讨好,什么都得不到。”
他那双狡黠的眼睛在这一个瞬间亮起来,这样的亮,就好像天上的星辰,整个媚香楼都被点燃。
李团长心中一凛,连忙站起来:“少帅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以少帅马首是瞻。”
旁人也全部站起,举着酒杯:“我们全听少帅的。”
“不是全听我的,是大家携手共进,一同谋个好前程。”明清远伸出食指左右摇晃,“在座的各位都比我年长,有的参加过北伐,有的还参加过武昌起义,我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还要向大家多多学习。大家莫要再少帅少帅的叫了,直接叫我清远好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团长闻言便笑,“清远呐,你若是当选,莫忘了我们这些老军人。”
他一九零五年在东京入同盟会追随国父孙文,萍浏醴起义、黄冈起义、武昌起义乃至后面去打吴佩孚、孙传芳。枪林炮雨几十年,资历绝不比蒋介石浅,谁晓得被蒋介石摁得死死,至今也不过一个统率千人的小团长。
其他各位的情形也差不多,于仕途不太得意,楚团长甚至参加过当年的兴中会。他们听了这话,个个喜形于色,暗中交换眼色。
看来这位明少帅终还是年轻了些,运气好了些。
明清远的祖父是满清的封疆大吏,手握十几万兵马,他父亲年轻时留过洋,就读于西点军校,在美国就剪了辫子。从美国回来,又正逢上辛亥革命,他父亲立刻带了手下十几万人马响应国父孙文,一下从满清遗少变作了共和人士。
真是好运,想必前些时日打的那些胜仗也是因为好运了,谁信这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会打仗?觥酬交错间,各人又暗暗咬牙恨自己的时运不济。
墙上的西洋钟发出悦耳的铃声,已是十一点了。
李团长亲热凑过去:“清远啊,好戏就要来了。”
“好戏?”
“她叫花解语,人称媚眼妖精,两三媚眼就能把人的魂给勾了去。”李团长吃吃地笑,“秦淮河出过这么多美女,个个祸国殃民,这一个绝对不会差。”
“哦?”明清远似被勾起了兴趣,只是唇畔那抹鄙夷的笑闪得太快,快到难以让人捕捉。他问,“李老的安排真周到,不知这媚眼妖精什么时候能来?”
突听外面一人轻
轻笑道:“来了,明少帅何必心急?”
现下虽是初冬,但这个同银铃般娇美的声音已将春天带了进来,屋子里荡漾起一阵温暖之意,薰得每个人都懒洋洋地似泡在热水中一般。
听到这个声音,明清远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那扇门。
媚眼妖精终于走了进来。
最先看到的,果然是她的眼,这是双极动人的眼,眼波流转间便能令人犯罪。
只可惜,这双眼太过天真,不似饱经沧桑的样子。
然后看到的是她的手,她的臂,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像是一块精心塑磨而成的羊脂美玉,这是双会杀人的手。
明清远眼中的笑意愈深。
唯独不见她的面,因为她以一柄天鹅绒的羽扇掩住了脸。
“何必犹抱琵琶半遮面呢?”明清远拿餐巾擦擦嘴角站起来,径直朝媚眼妖精走去。
走到门口,明清远向满座的人回头勾唇一笑:“失陪了。”
说着,就揽着媚眼妖精的腰下了楼,间或有暧昧至极的笑声传来。
这是一抹明艳的笑,明艳,就仿佛春天的秦淮河边盛开的三千桃花,落花随水,□无边,又有枝头灼灼如烈火,映着河水盈盈,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刹那间,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张大了一张嘴半天也难以合拢。
楼下雪佛莱的引擎声引得他们回过神来,往下望去,雪佛莱已远了。
“毕竟还是太嫩了啊。”有人摇着头。
“七点的饭局拖到十点才来,这小子若得了势,倒得一定比袁世凯还快。”又有人狞笑道,“现在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只有一人在小声嘀咕:“这媚眼妖精的声音眼神同平时不太像啊,莫非……”
“真正的媚眼妖精呢?”明清远一面驾驶,一面漫不经心地说,“孔大小姐,我知道是你。”
“果然瞒不了仲玉哥哥。”孔令仪懊恼地撤下方才一直遮住脸的羽扇,露出鼻若雕刻唇如啖血,“我同她说是你,她就让我来了。”
“颇有父风啊!”明清远笑眼睨她,“一点脑子都没有,就不怕被人毛手毛脚?”
“什么颇有父风?我父亲可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聪明绝顶。”孔令仪没好气地啐一口,“小心我告诉小姨父你在背地里说实业部长、财政部长、行政院长 、中央银行总裁和中国银行总裁的坏话!”
“孔大小姐说出的话自然是不会收回的吧?”明清远笑吟吟地看着得意扬扬的孔令仪,“是你自己说你不具
父风,又说孔部长温文尔雅聪明绝顶,所以……”
“仲玉哥哥,你一天不这样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孔令仪被气得“嗷嗷”叫着,全没了平素贵族小姐的样子。
“你不是在上海沪江大学读书的吗?怎么会来南京?”
“我今天下午才到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挤出两个字来,“逃婚。”
“逃婚?”明清远一挑剑眉,“他是陆军一级上将,又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学生,绝对算得上是你小姨父的心腹爱将。”
前些时候他虽在前线,这些事却也有所耳闻。孔大小姐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蒋夫人在国民革命军的军官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选中了胡宗南。蒋夫人同孔夫人一说,孔夫人也觉得胡宗南年轻有为,旋即应允。
“我廿一,他倒三十了!”孔令仪小嘴一扁,“胡宗南不过一介武夫,我可不想就这样牺牲自己的青春。”
“真是新时代的女性。”明清远为她鼓掌,“然后呢?你打算去哪里?总统府?”
“去总统府不是自投罗网吗?仲玉哥哥,我知道你在南京有宅子,不如我便住你那里吧!”孔令仪从手包里取了一个小盒,旋开盒盖后以无名指挑了抹在脸上。
明清远看了盒身上的花纹便知这是兰蔻,去年二月诞生在法国,因其独特的魅力让它即便在战争年代也能风靡全球。
孔令仪笑嘻嘻地说:“仲玉哥哥,其实我还是很容易伺候的,每天早餐一碗燕窝汤加上各种专门从香港空运来的点心就行了,午餐和晚餐,嗯,就六菜二汤吧。我化妆用的香水、脂粉、唇膏一律法国货,衣服一天一换,洗澡粉用英国的……”
她说得兴起,忽然“砰”地一声,雪佛莱的前玻璃以一点为中心,放射状地碎了开。
幸亏是防弹玻璃,可以当得起零点四五英寸口径的手枪近距离的射击,否则就算没射击中,玻璃四溅,也会受伤。
就在此时,前方二十米处,一个黑影飞快地躲入民巷。
“仲玉哥哥,你打算怎么办?”孔令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莫非是用车子在那人身上辗过去?”
“看来就像一场交通事故,司机不顾而去。”明清远勾起唇角,有些残酷的意味。
车子驶得近了,孔令仪愈发兴奋:“竟是个女人。”
是呵,一个女人,当他看到不远处黑影一闪的时候便知是她。
既然上次见面时她装作出车祸的样子,那么,他为何不成全她?
车头灯的两道光直射在逃窜的女子身上,雪佛莱距离女子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女子几是本能,倒地向外翻滚出去。几公分的距离,车子在她身旁擦过!
“仲玉哥哥,我和你赌十块法币,你撞不到她。”
“你父亲主管整个政府的财务,你怎么才出十块法币?”明清远急转车头,车头灯白惨惨的光又射向了那名女子。
女子急忙向旁滚去,明清远转着方向盘,车胎和地面的摩擦发出极难听的吱吱声。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无边的夜色里,一辆黑色的雪佛莱像是传说中的貔貅一样,怒吼着向对方疾冲了过去。
“知道你会赢,所以少押一点喽。”孔令仪语笑晏晏。
“那到未必。”车子离女子只余半尺的时候,陡地转了弯。
女子望着雪佛莱,有些不解。
明清远摇下车窗,外面的女子还穿着蓝色的学生制服,弯弯柳叶眉,盈盈春水目。明清远苦笑道:“怎么会是这么个傻丫头?”
怎么会是这么个傻丫头?只一句,带着极远又极近的飘渺,便注定了此生的劫。
他一直都叫她“傻丫头”,从相遇之初到被迫分离,或玩味,或气恼,或戏谑,或认真。
以至于很多很多年以后的西元二零零八年,海协会会长陈云林与海基会董事长江丙坤在台北签署了《海峡两岸空运协议》后,她以耄耋之龄去台湾寻他。
她在忠孝东路看见在咖啡馆躲雨的年轻男子亲昵地为少女拭去发上雨珠,笑吟吟一句“傻丫头”,突然之间,淡灰色的雨铺天盖地,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想起旧欢如梦,她不由自主地泪如雨下。
“国立中央大学抗议国民政府绥靖政策,陆军少将不顾民愤出动军警强行镇压。”
各大报纸都登上了明清远镇压学生游行的事,并配上被捕学生的照片写得绘生绘色,如临现场。
《中央日报》毕竟隶属于政府,写得还算客气,而一向对国民党持支持态度《大公报》此时则改了性,拿此举与北洋军阀段祺瑞镇压学生运动划等,至于《申报》云云,言论更是尖锐,直指明清远是满清遗少,此举是为了控制思想复辟满清,当真丧心病狂。
“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能有点创意么?”明清远见了报纸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眉眼都带着笑意。
易副官刚从医院回来就遇上这事,他知道明清远向来阴晴不定,于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少帅的意思是?”
“吩咐下去,被捕的学生不要打不要骂,好吃好喝伺候着,派几个漂亮的能说的女人去动之以情晓
之以理,等开导好了再放出来。”明清远撂下报纸,“再把国立中央大学的校长请来,用刀请用枪请都行,人来了以后记得去通知一下各大报社。”
易副官虽不知道明清远打的什么主意,却仍是老实照办,不敢遗漏一样。
过了不到两小时,国立中央大学的校长张乃燕就已经赶来司令部与明清远协商有关学生抗议游行等系列事宜。
谈了许久的善后事宜,明清远忽然问他:“张老是西元一九零九年入的同盟会?”
“是啊,一恍神都快三十年了。”
“现在张老已经是建设委员会副委员长了,又当着国立中央大学的校长可会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清远抬手摸摸眉毛,就有种风情万种的意味,“明某出生和张老入党倒是同一年,张老已是老党员了,我相信张老应该比我清楚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失职的话,会怎么样。”
张乃燕盯着明清远看了许久:“我若不辞呢?”
“啪”地一声,明清远把一个档案袋掷到张乃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