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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诽谤皇族罪不至死,畏罪潜逃,总够分量了吧。”元凰喃喃道,最终将左手按在北辰胤的名字上缓缓画圈,目光伴着天光,由暗沉渐转为阴冷:“江山由我独享,罪孽,朕却要你一同承担。”
三 结发
元皇初年九月辛亥,安国侯北辰伯英谋反事泄,腰斩弃世,所携从犯压入天牢候审。惠王北辰望教子不当,难辞其咎,自请削王为侯,退去封地。北嵎天子慈孝治国,以为安国侯既已伏法,其罪不至父兄,非但不肯降罪惠王,更兼痛惜惠王老来丧子,亲往王府下跪请罚,传为一时佳话。是日深夜楚华容越狱不成,丧于乱箭之下,散发裂眦,血流满身,平明尸骨不得入殓。这两名身份显赫的年轻人,再加杖毙殿外的大学士苏波,眨眼之前还都是皇上身边的重臣好友,转瞬之后便已成将朽白骨。北嵎积聚百年的安宁在一夕打破,皇城百姓的呼吸吐纳间似乎也染了血腥,纷纷议论新皇登基之后,十天内所取下的人命,竟比以前十月相加都多。
然而这几人纵然再曾是有功于朝,如今也都杀得合情合理,仇者固然拍手称快,亲者也断没有报仇狭怨的借口。安国侯贵为皇亲,楚华容富可敌国,然而再高尚的地位,再显耀的财富,在君王握有的权力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楚王孙在得知女儿死讯之后悬梁自尽,死前的一把大火将富丽端庄的宅院化为灰烬——那曾经是城中除了皇宫之外,最为恢弘壮丽的地方,每每引得路过百姓驻足观望,百看不厌;而惠王府的装饰一贯平实大方,如今大张旗鼓地在门前吊起丧灯素缟,反倒比往日更为引人注意,遭来过往路人的唏嘘长叹。
九月的皇城菊花开遍,桂雨飘香,秋色无边,偶有几番冷雨,三更重露,一壶寒酒,正是文人雅客酒席歌场的最好时节。往年这个时候,朝中总会渐渐显出些热闹的气氛来,少不了有好事的官员摆一桌黄花蟹宴,遍发请柬,闲散如玉阶飞,无意如北辰胤,平日里都不是合群的人,却也偶有参加的时候,不谈国事,只论风月,酒酣之际相顾忘言,第二日朝堂之上又是公事公对。元凰因为身份特殊,从来无缘参加,却是时有耳闻,也曾心生羡慕。如今又到蟹肥肉厚,朝堂却是一反常态的清冷:伯英自然已经不在,北辰望甫遇丧子之痛,亦是称病不朝;玉阶飞在元凰登基后秉持臣礼,日日早朝相候,却不知为何日渐憔悴清减,在元凰的再三坚持之下,暂回萧然蓝阁修养;长孙太后还政皇帝,深居简出,甚少踏出淑宁宫。诺大一个朝堂,担得起分量的只剩下北辰胤同铁常焕,另有潜心修佛的长孙护,习惯沉默着一言不发,就连日常无所事事的长孙佑达,都因为楚华容的事起了脾气,接连给元凰上了几个参奏北辰胤的折子,因为不见答复,索性耍赖不肯上朝。
元凰习惯了人少,反倒觉得轻松畅快,凡事都凭他一己之念,不用等待群臣徒劳无功地商议,只要不是太过离谱,北辰胤同铁常焕往往听之任之。在这一点上元凰同北辰胤其实很像,征求意见之前就已经在心中做下决断,此后他人的种种建议争论,至多是在细微处将他们原先的想法删补完善。他们只信任自己的决定,因而绝不会在对事物尚不了解毫无预设立场的情况下,率先询问他人的意思,唯恐会就此先入为主,从而影响最终的决策。这种常于决断的性格,在北辰胤是源于自身卓越的判断能力以及屡次成功尝试后养成的绝对自信,在元凰则是天生聪慧同多年训练而成的敏锐,以及遭逢突变之后为防备周遭,不得已而养成的独断独行——元凰一直认为这是他被逼上绝路之后无可奈何的转变,从而对挑起事端却又弃他而去的始作俑者怨愤满心,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这种行为处事的模式其实起始于他幼时对北辰胤的莫名依恋,茁壮于他少年时对北辰胤举动习惯的暗自模仿,最终在他执着长久又不为自知的爱慕里生根发芽,篆刻烙印在血里心上,不管他是不是他的孩子,是不是他的棋子,这一辈子都早已如影随形,注定挣脱不得。
处斩伯英不久之后的一个黄昏,元凰漫步来到皇后所居的坤宁殿。他已有数日不曾见过月吟荷,方才踏入庭院,正遇上月吟荷独自一人,匆匆闭门而出,抬头乍见元凰,神色由焦虑转为凄惶,哽咽着唤了一声皇上,泫然欲涕。
元凰脸上不见安慰的笑容,却伸手揽过月吟荷,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出了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女子娇弱身体在元凰怀中轻颤,柔声细语地禀报方才所受的委屈:“安国侯谋反,弄得草木皆兵。三皇叔派人来捉拿妾身审问,妾身听到消息怕得很,又寻不着皇上,只好……只好……。”
元凰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怎么还同刚来时候那般不明事理。皇宫不比民家住宅,进出皆有规制。三皇叔身为亲王,照例不许进入后宫,又怎能派人到宫里头拿你?”
月吟荷觉得元凰说得有理,却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可是,三皇叔从来都不喜欢妾身,太后也不喜欢……”她想到伤心处,轻声自语:“这也难怪皇叔同太后顾虑,只恨妾身福薄,配不起皇上。”
元凰听她旧话重提,不由拧起秀气的眉毛:“朕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罢了,朕改日同三皇叔去说,教他再不可为难你,你该放心了吧。”
“皇上不可。”月吟荷面露忧色,用绢帕拭了拭眼角:“有皇上这句话,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三皇叔也是为皇上着想,若因妾身连累皇上叔侄起隙,这样的罪过,又怎么担的起。”——月吟荷能够得到元凰毫无保留的喜爱,除了姿容秀美之外,更是由于她能处处为元凰着想,甘受委屈,从不像寻常女子一般撒娇耍赖。她外表不谙世事,其实却是个深知待人之道的女子,方才这一番话,在元凰听来只觉得她心地善良不计私怨,暗地里却是以退为进,既避免了同北辰胤当面对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又在元凰面前说明了原委,以防北辰胤或是太后再次发难。
元凰叹了口气:“就依你”,随后将手放上对面女子的削肩:“你早些去睡吧,朕明日再来看你。”
月吟荷迟疑片刻:“皇上今夜不留宿坤宁宫么?”
“啊,朕只消见到你无恙便好。”元凰道:“朕登基时候,四族首领曾送来贺礼夜媚毡,说它能让人到达绮丽美境,朕今日难得空闲,想要试试。”
“皇上,”月吟荷素手纤纤理过元凰衣角领口,秀眸中烟波如水,开口是莺语燕声:“皇上久未驾临,又匆匆离去,妾身常盼圣眷,倒不如那一条番邦宝毯,得伴皇上左右。”她言罢松开了手,垂下头去幽幽埋怨道:“都说不信死花胜活人。皇上心中,妾身又在哪里。”
这是恰到好处的小性子,透出女儿家的娇羞,又毫不遮掩地表露出她对少年天子的深深眷恋。元凰仿佛被感动了似的,握过她的手温言道:“吟荷,朕只有你一个皇后,日后母后若要逼朕再封贵妃,嫔妃,贵人,常在,那也都会是你。朕的心思,你早就明白,今日朕本是一时兴起,你怎么突然同一条毯子争风吃醋起来——你若不喜欢,朕在坤宁宫陪你便是。”
他语出真心,娓娓道来,虽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却也让月吟荷涨红了脸。她轻轻挣脱了元凰的手,双眉乍开,因为方才一席话而羞不自胜:“皇上说得是,倒是妾身小气了——妾身送皇上回宫去。”
元凰笑笑说不用,又叮嘱几句,独自回转了养心殿。他命人取出夜媚毡铺在塌上,却并不即刻就寝,而是留下一盏昏黄灯火,独自在了床沿上坐到了子时。外边的报更声音刚过,他便拿过床头的披风,起身往坤宁宫去。两座宫殿相距不远,一路无人,黑黝黝的有些狰狞,元凰步子很急,好像赶着要去赴约。他到了坤宁宫后,意料之中地听说皇后已经安歇,于是屏退了侍从,蹑手蹑脚地走进皇后寝房。坤宁宫的侍婢们掩嘴吃吃笑着退下,以为少年帝王突发了情致,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风月手段,要学他人尝试偷香窃玉的刺激。
元凰到了月吟荷房内却不见人。他并不惊讶,也不点灯,拉过八仙桌边的椅子,顾自坐下等待。月吟荷睡过的房间里残留着年轻女子特有的清甜,弥漫在各个角落,具有魔力似的令人心驰神荡。元凰闭上眼睛,手指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在心中默数,当他数到一百三十七的时候,听到一声“吱呀”的门响,好像冬天里雪花摔碎在地下。仲秋的夜风夹裹着月光迎面扑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月吟荷走进房间,不合皇后身份的夜行装束更衬显出窈窕身段,衣衫覆盖之下,是曾令元凰怦然心动的玲珑有致。
屋里很暗,掩盖住了元凰的存在。月吟荷小心掩上房门,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说话,言语还带着笑:“吟荷,你又是因为害怕三皇叔,才躲出去的?”
月吟荷的手指一颤,门闩从指尖滑了出去,没有将门插紧。两扇木门又习惯性地向外打开,泻进一些光线,延伸到屋子中央正坐着的元凰脚下。月吟荷下意识地将门拉紧重新锁好,这才转过身来,不及细想:“臣妾觉得烦闷,出去走走。”
“哦,那到天牢里看过安国侯在押的同党后,觉得好些了吗?”元凰仍是不经意的样子,借着外头透入的光亮拿过桌上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月吟荷被他一语点破,急欲辩解,才叫了声“皇上”,便被元凰打断:“下午见着你的时候,你正准备去天牢探望,怕他们供出你的主子来,恰巧被朕撞破,只得晚上再去。”元凰缓缓摇了摇头:“你的轻功很好,却没有练过掌法内力,所以朕一直都不知道你会武功——刚才朕明明见到你的身影在门外不远,却听不见脚步。”他惋惜似的看她一眼:“你如今穿着这身衣服,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月吟荷站在元凰面前,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到他清浅明利的眸子,眼梢微翘,流眄含喜,若蕴深意,与他白日同她调笑时分一般无二。这样的眼神清淡到极处,好像无色的流水,漫不经心,看得久了才让人觉出寒意,仿佛世间一切都已入不了他的眼,喜怒哀乐不由外事引发,全凭一时兴趣——眼底此刻还是轻疏淡远,立时就能化为疯狂狠厉。月吟荷看得心惊肉跳,倒宁愿元凰此时拔剑相向。她全身戒备地立在门边,沉默片刻见到元凰没有动作,神色骤然和缓,微垂螓首,长敛蛾眉,杏眼中含了泪,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原来皇上早就知道,才假意将吟荷留在身边。”
“朕没想过是你。”元凰道:“皇宫中那么多人,每个人跟随朕的时间,都比你更长。可朕,从没怀疑过你。”他低下头去,将盛着水的茶盏放在手心把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