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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切都破坏掉吧!让一切都消失吧!直到这片天地都化为乌有,直到日月都不再转动,直到尽头不再是尽头为止,他要毁灭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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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在吗?回答我呀!大家……都……死了吗?」金鐉低下头轻咳着,他晓得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口中腥臭的血味是死亡的味道吗?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没有人回答他。
外面的世界到底变成如何了?他并不知道。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上天给他的预知的能力即使知道世界的行进方向,却没有赐给他同样能改变命运的力量。他明明察觉到悲剧近在眼前,却像隔着玻璃的静默剧一样,没有伸手碰触的余地。为什么上天要给他一双不能看见现实世界的双眼,永远只能看到虚浮的悲梦一一上演。
茹芸?你在哪里.
介贵的人呢?佟珑的人呢?
还有兰提斯王储?他身边那位忠心守候的下属?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用力地向天地间伸出捉不到任何东西的双手,摸索着,这倒底是生的世界或是死后的地府?
谁给他一个答案!
〔这里既不是生的世界也不是死后的地府。这是人间炼狱,眼看着就要濒临灭亡的世界了。听见了吗?那许多正在哀嚎的生灵,他们希望有人能救赎他们,他们需要一条道路平静。
必须要有人阻止「他」那疯狂的魔力……再这样下去,他真会灭亡了所有人、魔两界的生物,将一切化为荒芜。〕
「是谁在我耳边说话?」金鐉转动着头,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睁开你的双眼,你应该能看得到我。
金鐉不信地摇着头,「我看不到,从我出生我眼前就是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你可以看得见我,相信你的双眼,睁开来,用心看。〕
起初并不相信的金鐉,试着集中自己的心神与目光焦点,那依然不变的黑暗是他永远的失望,就在他要宣布放弃,准备再次开口询问的同时,黑暗中现出些微细小的光芒,闪动跳耀的刺眼金色光芒,由指尖大的点化为一个等身人大小的金芒,隐约有个形体在其中,但他实在无法看得更清楚了。
「我看到了……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那就是你吗?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为什么我感觉我应该认识你,可是我却又看不出你是什么?」
〔我的形体已经消失了,现在你所看到的是我的灵光……可是很快地连这灵光都会被上神回收,要是不快点阻止「他」的话,就再也不能阻止「他」了。我曾经给过他誓言无论如何都要在「他」的身边,无论如何……现在只有你能帮上我的忙了。金鐉,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你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心语,金鐉不由得怀抱最小的盼望,「你是偃月?」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偃月了。不过就你而言,我或许算是「偃月」吧。〕
「我不懂,难道,你没死?」
〔不,身为人的偃月在那一刻就死了,断气了。可是身为多瑞尼斯的天上界人,我的魂体必需回归到天上界不可,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在他们引领我回归之前,我有必要完成的使命。不,该说是我非遵守不可的诺言正等着我去实践,在「他」犯下更多非其本意的血腥之前。〕
金鐉茫然失索地摇着头,「我怎么有能力帮上你什么忙呢?大家都不在我身边,我什么事都办不成……我连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外界的状况如何都不清楚。外面……一定很惨吧?当时魔炎爆发的力量太过强大了,连我张出的保护壁都无法隔绝那道炎风。还有茹芸、茹芸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不到她……她受伤了,被你的魔王所伤……」
〔这些我都知道。茹芸姐,还有大家……〕
他的语气是如此悲伤,金鐉不由得低下头,「大家都死了吗?」
〔我希望不是。但是我能感应到茹芸的气息已经消失了,我非常抱歉。〕
金鐉咳出胸腔中郁塞的血,「不,没关系,我……没能先……保护到她……这是我自己的错。而且,我也能感觉到我自己的时间快到了,我的身体似乎也不行了。我很快就能到她的身边去了。」
〔请不要这么说。我想那不是茹芸的希望。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偃月的肉身死去,这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是它毕竟是发生了,我也只有最后一条道路可以选择……上神给我的时问不多。〕
「是呀,你刚刚也这么说过了。要是我这条残命对你还有点帮助,那么就听你的吩咐去使用它也没关系。只要能让悲剧降到最低的程度……」
〔只有你能帮得上忙了,全鐉。现在的我,只有具灵视能力的你才能感应得到。〕
「原来如此,那么,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需要一个肉体。〕
「我的合用的话,请你拿去没关系。」
〔不。我们俩的波调不合,我无法转生到你的躯体。而且凡人的肉体也无法与「他」对抗,我需要具有相当灵力的身体……〕
「可是现在要去哪里寻找一个具有灵力,又波调相合的身体给你?况且你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吗?」
〔现在的我只有一个选择了。金鐉,我需要你的透视力来寻找我的神体,当初我从天上界逃到人界来时,被我拋下的空壳。〕
「那……不是已经……早该化为一堆白骨了?」
〔不。天上界的躯壳无法在满布秽气的人界长久存活,所以当初我换生到偃月的肉体,舍弃了它,由师父帮我将多瑞尼斯的躯体藏入一座山洞之中,然而天上界的神体是不会腐化的,我要借着那副躯体重生。〕
「这种事办得到吗?就算重生你还是活不了太久,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那怕只有一刻也无妨。我答应过「他」的,若是无法同生至少能共死吧?我有这个责任……「他」也只有我能阻止。在世界毁于「他」手上之前,在他被魔性吞灭所有「他」的本性之前,我要阻止「他」。这世界上只有我能办得到这件事。我一手引起的事端,也该由我来结束。〕
金鐉微微笑了笑。「依然没变呢……你的个性,给予的承诺绝对不轻言放弃。可惜的是我无法亲眼看到你天界人的模样,我还不晓得那早已弃守人、魔两界的天界,倒底都是些什么模样样的人。不过……也无妨了,这点遗憾我已经习惯。即便是无法接触到外貌,但我相信『感觉』的真实,我所认识的偃月不会因为是否身为天上人而改变。我一直都很高兴你是我们的伙伴……有你站在我们身边。天上界失去了你,却让我们平白赚到你。想我们本来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认识你的,但是此生有缘和你同行过一段,我已无憾。」
〔你们是最佳的伙伴,金鐉。在人界的短短数年问,你们给我的无私的信赖与支持,珍贵的友谊与关心,都是我未曾在天界寻获的宝物。和大家一起渡过的那段光阴,我永铭不忘。〕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金鐉盘起双腿,凝起最后的集中力。将这最后的一口气献给他最爱的世界,最爱的人们,为了茹芸也为了所有的伙伴,所有的牺牲,都只为了迎向希微的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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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魔界地域如今是满地残缺的尸骸、破倒的屋宇残瓦中,只有冰冷的风无情地吹拂,随着消失的妖魔而形成的一堆堆沙土,魔界已形虚空。
「我不懂……为什么……吾主……为什么……」狐女死难瞑目地低语着,她的同伴一个个在眼前消失死去。只要魔主一声令下,她们就算奉献出生命也无憾,为什么吾主却如此无情地杀了她们?那碍眼的人类消失之后,本该是魔界胜利欢呼的时刻,吾主却要亲手毁灭这个世界,毁灭他们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胜利?
「因为我们太愚昧了。」红儿睁开双眼,看着自己姐妹说:「我们僭越自己的本份,擅自主张做出了没有吾主命令而行动的事,这是处罚……我们太过自以为是了。什么都不了解……到最后……断送我们自己的命,也是应该的事。」
「我不平!我怨!我什么错事都没有做!除去对吾主有威胁的人,为什么是不应该的事?我们忠心向主,有什么不对?」棕儿哭诉着。她不了解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棕儿,我没有能拦下你,不……应该说我和你是共犯,我们都不想看到吾主身边有任何人能独占,他是属于我们魔族伟大的领袖,谁都不能侵占到他身边的圣域,所以假借除去敌人之名,进行我们独占吾主之实,不是吗?我不后悔自己的愚昧,能死在吾主的手下……」红狐捉紧了棕儿的手说:「至少吾主永远都会是……我们心中那……无情无敌的……伟大魔主……谁也不能……」
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红狐咽气后化为一只通身红毛的狐体倒卧地上,一动也不动,气息消失了。
红狐姐姐说得好。棕儿捉起身旁不知是谁留下的一柄剑,横于颈际,既然吾主要亡吾族,那么除了受命而死之外,她别无选择。这就是她们贯彻始终对魔主不变的忠心之爱,哪怕是要化为尘土魂消魄散,也是无怨无悔。
她仰起头,心一横地用力──
「铿」一声,刀突然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谁?」棕儿瞪向出手的人,隐身于阵阵黄沙尘中的修长身影、她并不认识。「为什么要打掉我的剑……」
「杀戮已经太多,何苦自寻死路。既然没死,就代表你还有未来,不是吗?」
「什么未来!」空无一人的未来吗?
那人摇摇头,就像来时一样的无声消失。
鬼域的尖塔顶端,孤寂的高大身影动也不动地伫立着。紊乱的大气,爆发熔岩的山野,四分五裂的大地,反噬沙岸的涛天狂浪,再过不了多久,整个世界就会如他所愿地毁灭了。
他缓缓地闭上双眼,随着世界的空洞化,自己也会化为空无吧?历任魔王当初借着一届届继承者所承传下来的魔力用凿之后,是否就可以消失了?一代又一代的记忆,数千年、数万年以来的怨嗔痴爱,累积而成的疯狂魔性,扭曲了他的天性本格,却无法扭曲他内心那块长久以来为了多瑞尼斯所保留的净地。
可是现在多瑞尼斯消失了,净地不存在了,他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前任魔王对他极尽嘲讽之能事,却又是一针见血地见破了自己本性的那番对谈。
多瑞尼斯总以为自己是为他牺牲了,但不是的,不是这样一回事!
他接受恶魔煽动被蛊惑迷失,所以天上神又将多瑞尼斯从他卑鄙的手中夺回去而已!这是他与魔王打交道的下场!
「多数的天上界人,不都对魔界避之不及吗?像你这样的模范生,怎会自甘堕落地来到我们这个充满黑暗、污秽、淫亵的世界中呢?」
「把多瑞尼斯还给我!」
「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嘻嘻嘻。」
「把他还来,他不是属于你的,他是属于天上界的人。」
「喔?我可爱的养子虽然是来自天上界,但是要说他是天上界的人……恐怕还得先问过我一声。多瑞尼斯真是可爱,当初他是几岁到我身边来的?小小的脸蛋,怀着恐惧的碧色海蓝大眼,真的是十分可爱呢!可爱得让人想要一口将他吃掉。当然啦,要不是因为吃掉他,我就再也没办法从上神的手中再抢到别的抵押品,我早就吃掉他了。他的血可是一级纯品,洁白无垢的心脏味道,身为无趣的天上界人,你是不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