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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他……花钱买来的娼妓。”
“什么?”她一愕。
“我原本是在风月楼表演的舞伶,他看中了我,硬是把我抓回来,用五百两花钱了事,从此我就成了他的人,待在这儿服侍他。”垂下眼睫,她近乎麻木的述说着自己的遭遇。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她下意识的倏然住口。
这么问不是很蠢吗?像司徒昭葛这种恶人,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你一定也是教他给绑来的吧?”早已看破尘世善恶的她,对于自己的悲哀处境再无埋怨,反而同情起眼前这位姑娘。“可是,你的脚为什么会变这样?是他下的手吗?我找大夫来替你诊疗好不好?”
“用不着多此一举,”她凝重的望向瘫痪似的两条腿。“我的脚会变这样是因为中了毒。”
“中毒?”燕雪娘的眼睛瞪得更大。
“解这毒对我而言并不困难,只不过我手边根本没药村,且这毒一旦蔓延,恐怕我这条命捱不过三天。”
“是他下的毒?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只因为你不妥协吗?”燕雪娘惶恐极了,牙关不住发抖,面色越发惨白。
“他要你来照顾我?”木荨织技巧的转移话题。
“府里……府里半个女的都没有,所以,他要我看住你,不过,外头也有许多人守着。”她嗫嚅说道。
看来,从她身上是休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木荨织懊恼困踬地靠着身后的枕头,觉得万般无助。然而她若是不设法逃出这里,蔺明争义父身上的毒一旦未能加以调理,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你说你叫燕雪娘,是不是?”二度将念头动到她身上来。
“嗯。”
“我叫木荨织……”她顿了顿。“你被囚在这儿多久了?”
多个人舒解心中苦闷,燕雪娘的神色看来好了许多。“快一个月了。”她轻轻地回答。
“那么你在这里还见过些什么人?”
她仔细的想了想,流露出困惑的表情。“好像除了司徒老爷和昭葛少爷,其余的都是些护卫家仆,没什么特别的人走动……”
“这个司徒老爷,又是怎样的人?”
正当燕雪娘要说话的同时,门板突地用力踹开,一见来人,她神情慌张的急忙蹲身施礼。
“大少爷。”唯唯诺诺的喊完便垂下头。
一脸意气风发的司徒昭葛,大摇大摆的走到床头,邪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他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
“怎么?瞧你们俩聊得挺开心的,可以告诉我是在聊什么吗?”
“除了聊聊你的‘丰功伟业’,还能聊些什么?”她面不改色的从容冷笑,字句加重语气如铁石相击。
“哦?”
“连掠夺民女这等下流龌龊的事你都干得出来,我倒想知道,还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你不敢做的?”
他阴森诡笑,将粗糙掌心按压在燕雪娘的肩头上,惹得她一阵战栗,畏怯的缩起肩膀,脚底窜上冷意。
“你倒挺伶牙利齿的,一双腿都成了残废,还像个没事人的数落我。如果想多受点酷刑,那么,我司徒昭葛绝对会奉陪到底。”他不知是在恫吓木荨织抑或燕雪娘,将骇怖的鬼脸逼近两人眼前。
她选择不吭声,是不希望牵连到身侧这个可怜女子。
但是,司徒昭葛岂可能放过燕雪娘这个夜晚。
“哼,要你盯着她,不是要你同她聊天,现下就跟我回房去!”司徒昭葛的表情可说是瞬息万变,狠狠揪住燕雪娘的一双柔荚,粗鲁地跛着她跌撞出房,所谓的怜香惜玉,对他而言只是个屁。
瞠大眼,木荨织扯动喉咙,想喊却喊不出声,无力阻止这一切,毕竟她连下床这简单动作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燕雪娘泪眼汪汪的频频日顾,而她的心是这般疼痛!
她定不轻饶这个司徒昭葛,只要她能活着离开这里,她就一定要杀了他!
“少爷抓来的人关在里头是不是?”
沁凉夜里,司徒靳的昂藏身形出现在拘禁木荨织的房门前,庄严威凛的声调,有着压迫人的气势。
“是的,老爷。”守卫必恭必敬的答。
“你马上把门打开。”
“啊?可是少爷交代过,没他的允许不能让人进去。”
“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是、是,我马上开门就是。”
听到外头有所动静,木荨织万分警戒的惊醒过来,咬紧牙关努力坐起。然而走进来的却是个深沉稳练的中年男人,脸上神情紧绷着,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峻气息,目光灼亮慑人,隐约迸射出危险讯息。
司徒靳仔细打量着她,额筋抽了抽,下颚略微上扬。
“你是木济渊的徒弟?”
木荨织又怎看不出来人即为司徒昭葛那同样恶名昭彰的父亲司徒靳,同样没有好脸色的冷冷一哼,对他的问话不屑一顾。
“你可知道我是谁?”他似话中有话的再问。
将脸撇到另一边,她根本不想再与这些个败类人渣浪费唇舌问答。
“没想到木济渊后来教出来的徒弟这么没礼貌,见到自己的师叔,也不晓得要行礼问安。”
原有的嘲弄表情瞬间被巨大的震惊给取代,这一刻,木荨织将唇紧抿,黑眸转深,沉着应对这突来的遽变。
“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了些什么?”司徒靳似笑非笑的勾动唇角。“或者,你并不相信自己的师叔就是我?”他缓缓迈开步子,一边取出藏于袖内的一块黄土色泽的宝石。“我想,这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吧。”
尽管百般不愿相信这一切,但当木荨织颤抖着接过那块宝石时,内心里掀起的波涛已难休止。
没错,这宝石与师父给自己的那块有着相同刻纹,上头雕着“木”字。她抚过石面的凹凸刻痕,千真万确假不了。“你是师叔木济屿?”
“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微敛表情,他疏离而淡漠的收回宝石。“我现在只有一个名字,那便是司徒靳,不该再有人记得本济屿这个名字。”
她霍然抬头,眼中闪着了悟。“你打算杀我灭口?”
“我不该心软的,以为师兄果真会乖乖归隐,于是乎饶他不死,没想到他竟然收了你这丫头当徒弟,”他甚觉荒谬的摇头。“而且在经过大半辈子之后,还是让我给遇上。看来,你和那蔺明争一样是个祸害,不立刻拔除恐难弭除我心中忧虑。”
在他看不到的侧边,她的手早已抓皱了被褥一角,苍白面容因着愤怒而隐隐发抖。
难怪以济世救民为任的师父会毅然退隐山林,她却不知道当初一再迫害师父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更不知道师父后来无心透露出的师弟木济屿,和迫害他的人是同一个。
她宅心仁厚的师父啊,竟瞒她至此地步,让她天真的以为重涉尘世后,可以寻到师叔商讨出解除“钻心斧”的方法,没想到……
倏地,一个加倍确定的想法涌上心头。
“这么说来,‘毒门秘笈’就是被你给夺走的吧!”难怪他能制作出“钻心斧”与“化血软骨散”,难怪……
司徒靳的双眸微眯,释放出精明锐利的光采。“这些个事情,难道木济渊都未曾跟你提过?”
“真是讽刺!师父一再训诫我忘掉仇恨,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不想我卷入无端风波里。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善心换来的却是这等背叛,早让我知道的话,你不会活到现在!”
“哼,不该活到现在的是你!”
此话一出,司徒靳铁腕一翻,直取木荨织面门——
时间已近三更,一轮皎洁明月正高悬中天。
通往司徒府的几条巷弄街道,急速掠过不少蒙面黑色劲装打扮的人影,三三两两,如飞鸟投林般悄无声息,陆续奔行。
夜色朦胧,府外成片松林成了最好的掩蔽之处。
然,幽魅如同阴曹鬼境的司徒宅邸,此刻染上一层轻雾,散发出不寻常的森森冷意,静谧得没有一声狗叫的长夜,教人更加惶惶不安。
第一道人影凌空落至铁栅门的上端屋檐,锐眸仔细扫过下头一景一物。
无论如何,即使现下是风雨前的宁静,他也不能放弃冒险。
手势一出,后头另一道身影若伶燕般窜进了府内,其他人则在外头蓄势待发,严阵以待。
“嘿嘿,猎物上门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唇角露出兽类噬血的渴望冷笑,司徒昭葛身形一起,迅若电光石火的阻截那道下坠人影。
对方一见迎面刀光锐不可当,急忙一个半旋避开狙击,接着振臂运剑,刷刷反击过去。剑如飞霜撒出一片光幕,瞬间刀刃交击宛若电光,剑芒挥洒如雨。对方心焦如焚,趁着这刻乘隙疾进……
却见司徒昭葛不以为意,身形乍退暴进,刀锋舞动犹如银花缤纷,直迎千点剑花,右臂一抖,只听劲风嘶嘶,寒光缭绕何其凌厉,轻而易举攻得对方节节败退。
对方一鼓作气的剑势至此逐渐颓弱,却依然见招拆招,毫不慌乱的和他硬拼。然,司徒昭葛见微知着,瞧出来人功夫不过只有三脚猫的份量,连守在一旁的手下都派不上用场。
他立即贯注内力抢得先机,一举攻破对方的护身剑幕,刀面恶狠狠削过黑衣人的腿骨,另一掌则劈断手臂关节处。他毫不迟疑的擒住来人,耳畔却听得一记负痛的羸弱闷哼。
是女的?!
一把扯开罩着脸的黑布,竟意外瞧见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儿。
“怎么是你?”
曹影倩娇容惨白,大量鲜血自伤口处泉涌而出,她却不容自己喊出声音,只是深恶痛绝的瞪住这个罪魁祸首。
“怎么,你们曹府已经没人了吗?竟派你前来送死!我若没察觉你是女的—恐怕你早已香消玉娟死在我刀下,这么一来,我岂不心痛死了?”司徒昭葛抓着她的力道减轻,并点了她几处大穴,心疼万分的将她抱起。“甭担心,哥哥我爱你爱得要命,不舍得再伤你一根寒毛,你乖乖别挣扎,我马上替你敷药,很快就不痛了。”
她强按下喉咙那股厌恶作呕之意,也无反抗动作,任由他抱着自己走进花园后方,一处隐蔽在假山之中的秘室里。
他将她放到铺着毛毯的床垫上,径自走到一排看似平常的书架前。
“让我想想,爹把‘碧灵丹’摆哪儿去了……啊!有了。”在一堆古书的后方敲出一处暗格,暗格下方藏有一小罐玉瓶。
从玉瓶内倒出一颗灰褐色药丸后,他折返到榻前,将药丸喂进她口中。
“放心,这药丸不会害你,快点吞下去。”
曹影倩闭上眼,绝望的依言吞下药丸,并不认为司徒昭葛会如此好心的救她,但是……
“来,你坐好,我帮你运功疗伤。”司徒昭葛顾不得外头是否还有变故,反而一心惦念着眼前美人儿的伤势。
“你……”
“嘘,别说话,没把你治好,也枉费我大费周章的想除掉这么多人了。”
他心知肚明这是蔺明争故布的计谋,但,他就是喜欢曹家这个美人儿。
反正栽在女人的手里,本就是众多英雄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