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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说我早有预谋。如今,就算傅海海的尸体被发现,也很难断定是谁杀的。毕竟,知道今天晚上你和他见过面的唯一知情者郭豹也已经死了。但如果这些明显的证据被他们发现,我们就百口莫辩了。我不会做那种卤莽得舍生取义的事情,在我决定握着那把匕首的时候,我就把后面该想的该做的都准备好了。”
“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离开的?”安无一低着头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看着他尴尬的模样,不忍心说从他离开的时候就发现了,而且还看到了他被郭豹……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看见了。我就是这么脏,不管被谁,不管是谁,就算反抗也反抗不了!我恨我自己的无力,我恨我自己硬不起来的心脏!”安无一的声音越来越响,到后面几乎是用吼的。
我怜惜地看着他渐渐下滑的身体,也蹲了下来,抚着他柔软的头发。
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他的心已经千创百孔了。
“走,和我一起出去,我们一起走走。”
“但是,如果被发现……”
我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一起出去,和你!”
金字塔在地上显出了个变形了的阴影,那尖尖的顶角像把利箭,随时随地便要把人活生生刺穿。
我在阴影中穿越,牵着安无一冰凉的手。
在现实中,我又否能这样平稳地牵着安无一越过这重重屏障,道道险阻的森林监狱?
气势恢弘而古老圆形竞技场,这个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血液与撕杀遍布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而那时的我为的只有一个目的。
安无一轻轻攀了上来,靠在我肩上。
如果那时我没有侥幸碰上元凛和沈霰恪,那如今的安无一的生命线也许再也没有与我相交错的那一天。
“萧彰,你真像在我生命里燃起的那盏灯,而我是只向你投奔而去的蛾子,永远地向着你,凝视着你。”
“怎么能做这种比喻?我可不希望看到这种结局。无一,出了监狱有个很大的湖泊是吗?我想到那里去清洗一下,顺便把衣服沉到水底,神不知鬼不觉。”
“是的。那我们走吧。”
“记得你说,擅自出了监狱门就算是逃狱,是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的。你不怕吗?”
“怕。但我现在不怕了。”安无一盈盈向我一笑,目光中尽是信任和爱慕。
他现在不怕了,因为有我。
他领着我笔直地走过教堂下空心的道路,就在他笑着说快要出监狱大门的时候,忽然”咦”一声惊讶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本就心惊胆战的我吓得一背的冷汗。
“奇怪了,监狱的门是开着的。难道有人出去过?”安无一自言自语地说。
“无一,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人?”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我总感觉事情不妙,我们动作快点,早点了事,早点回畜域。”
“好。”安无一应了声,拉着我走了几步。顿时,星光璀璨,我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们向不远的湖泊跑去,飞快地脱下衣裤,包住喂饱鲜血的匕首,又绑了块石头一起丢进了湖里。
夜半的湖水冷得让人发抖,澄清的液体从脸上浇过后,立时变成了暗红色。我猛扑着水,往身体的每一处洒着,搓着,想把那股恶心的尸体味道从我身上剔除。
在我一边清洗着自己的安无一暮地停了下来,颤抖着手指指着离我们不远处的湖岸边,”萧彰……萧彰你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
随着他惊恐的尖叫,我朝那边望去。
静静得,我张大的嘴再也合不拢。眼睛里像抹过了沙子般刺痛,泪水模糊。
那是什么?
那是双黑色的并蒂莲。
爱花开并蒂,情枝绕连理。
飘散在湖面上互相缠结的发丝下,随着波浪升腾坠落的是元凛与沈霰恪苍白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我呢喃着,爬着,向着那仿佛如不切实际的幻景爬去。难道我的噩梦还没醒?难道傅海海恶魔的魂灵还囚禁在我的体内?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前,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好好地活在我眼前,活生生地,生龙活虎地……
沈霰恪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急切地问我元凛去的哪里。
元凛哭着笑着,嗔着骂着,说他不想再拖累霰恪。
他们两的话,他们两的样子我一分都没有遗忘!可为什么现在……他们……死了……再也看不到我所流的泪,再也不会知道我心中那彻骨的痛,再也不会……就在此刻,就在现时,你们已在另一个世界里,和我天人永隔!
是谁扼杀了你们?是谁让你们选择了这条路?是谁在让你们已经遍尝荆棘后又把你们推入了再无返顾的绝境?!
我为什么那么笨?!我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我没早点发觉元凛在我不知不觉中离开?那凌乱的床单明显是慌忙之中才离开的征象,为什么我那么不细心?!如果我先一步发现,他们就不会,就不会!
“真是元凛和沈霰恪吗?”安无一哑着声音艰难地唤出了两人的名字,“怎么会是他们?不会的,不会的对吗?元凛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和我们说话吗?!”
“是我的错……我早就发现元凛离开了你的牢房却没有去细想,是我的罪!”我泪落满脸地说,拼命拉着元凛和沈霰恪沉重的身体。
“萧彰,别这样,你再这样拉下去会脱臼的!”安无一拉着我的手,担心地说。
“别拦着我,他们不能这样在水里泡着,水那么冷,他们会冷的,他们怎么受得了?”
“你这样是拉不动的,水下一定有水草把他们的身体绕住了,所以他们才会富在水上,沉不下去。”安无一站了起来,往湖中看了一眼,猛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无一!”我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惊慌地叫道:“你要小心不要被水草给缠住了!”
过了半分钟,元凛的身体有点松动了,接着是沈霰恪的,我费尽气力终于把他们两从水里拖了出来。喘了几口气,还没见安无一上来,我急得纵身刚想往水里跳,忽然水花翻飞,安无一矫捷的身段如浪里白条般钻了出来。
“你这家伙以后要做什么危险事先知会我一声!我可不想再失去你了!”恐惧后的喜悦让我情不自禁地拥紧了安无一光滑湿润的身体,口里有些迁怒地吼道。
“我知道,”他轻轻地说,“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晚上来的,我只是在下面发现了一些东西。”
“东西?”
“是血,非常大量的血。好像是沈霰恪吧,他的身体在不断的冒血,弄得下面的水草都看不清楚。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出那么多血的?”
沈霰恪的面色就像白瓷一样,嘴唇和指甲没有一点樱红的颜色,被水浸得透湿的白衣粘在他身上,在腹部有一块很大的浅红色斑渍,虽然已经被水化得很淡,却仍可看出还在不断冒出的鲜血。
我忙冲去,把沈霰恪的衣服撕了开来。
“啊!”安无一惊叫一声,惨白了脸,捂着嘴,忍不住地狂呕。
我颤抖着手指,碰都不敢再碰一下。
他的腹部被人用利器砍了十七八下,下下深入内脏,被水冲出的肠子松散地垂在外面,足有一米多长,血从肠子和腹壁的缝隙处一点点地渗出来,不一会儿便流满了腹侧。
谁?!是谁这么残忍?!
“萧彰,你看元凛的脸,他怎么会?”安无一虚弱地靠在树上,神色惊异地指着元凛。
我望向那张单纯而稚弱的脸,那双瞳孔怒张着,再不复往日的清澈,空洞地望着黑暗苍天,本应干涩的眼眸中竟不停地涌着泪水!
“萧彰,他没死,他还会流泪,是吗?”安无一扑到他身前,擦去他的眼泪,可没多久刚刚才擦去的泪水又汹涌翻滚,点点晶莹,溢出眼眶。
“那是恨的眼泪,那是他不甘心的眼泪,他不想死,他至死的那一刻都在恨!”我难受地抚上他的眼皮,再不忍心让他看见这个残酷无情,鬼怕神愁的世界。
温柔地为他整装,为他理好散乱的发丝。他原来是个多干净的孩子,就算死去也不会喜欢这么披头散发的样子。
看着穿在他身上,那象征着卑贱的白色衣服,我心里像被剜空了般疼痛!
就是这件衣服,就是这象征着阶级身份的衣服!它不配穿在你纯洁的身上,你也无须再背着这件衣服上天堂。
轻轻地解开禁锢着一个人灵魂的扣子。快了,你马上便可自由地飞翔,跟随你的沈霰恪,遨游四方,再不必害怕坠入炼狱。
就在解开胸口的扣子时,忽然一个挂在元凛脖子上的,被白衣领子遮住的袋子从前胸滑了下来。
这是一个白色的布袋,看得出就是用白衣的布料扯成的。布袋中装着硬硬的东西,我已看到了四方的棱角。
这显然是他非常重要的东西,天天伴随在他身边,直随他死。
“这会不会是他暗示别人是谁杀了他们的证据?”安无一喃喃地问。
原本不想看人隐私,想把布袋重新放好的我听了这话不仅觫然。的确有这可能性!
我忙把布袋打开,掏出里面一共五样东西,一只男型的白金戒指;一朵干瘪的玫瑰;一撮被剪下后打了结的头发;一本笔记本;一支圆子笔。
先不管其他四样,拿起笔记本,就着月光,我翻了开来。
我应该谢天谢地,一切都太过庆幸。如果我没有一怒之下把元凛的衣服脱了,如果笔记本上的字使用钢笔写的,如果元凛没有把笔记本带着,从此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俩铭心刻骨,血泪斑斑的往事。
笔记本的署名是沈霰恪,从里面的有些页数都印上了血迹来看,这本笔记本原来应该是沈霰恪,后来才被元凛收进布袋里的。笔记本里是一篇篇的日记,日记的开始时间是三个月前——
阴历5月20,晴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我已经二十一岁的时候才写日记,我不知道是什么冲动让我提起了久违的笔。
我很迷惘。
今天我看到了他,那个曾被我杀死,害我进森林监狱的人。
但他不是他,他不叫诺宇,他不是他,不是我的弟弟。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和诺宇一样瘦弱,一样干净。不止是样貌。
没人能相信,在森林监狱能挥手就让人灭亡的沈霰恪一下子像呆子一样楞住了。
但他没有发现我。
我想我今天会做噩梦,一个我最爱的弟弟从血海里爬出来,笑着一遍一遍地说:“我不让你死,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在世上好好体会没有我的痛苦,我恨你!”的噩梦。
诺宇……
阴历5月24,晴
我没办法抛弃我想继续写日记的念头,虽然我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蠢!
我今天又去看他了,躲在很远的地方,像个偷窥狂。
他这么瘦的身体怎么去承担这么疲劳的工作?但明明这般疲累,为什么他还会这么地阳光灿烂?
在他的身体里蕴涵着什么魔力?让我不敢逼视。
诺宇以前也是这样的。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对我笑,一声声地唤我“哥哥”。
而我却只能怀着肮脏存心地装做冷酷,让单纯的他受伤。
就这样装下去不就好了吗?就这样忍下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我要不自禁地一次次去抢他的女朋友,得到手后便厌恶地抛弃?为什么在我听到他真心地爱上一个女人后,愤怒地杀了那个人?为什么在他伤心地斥责我时,我再也坚持不了自己的欲望,强暴了他?
我是最卑劣的人!
阴历5月26日,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