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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一会儿也行,我们坐过去吧。”
我看了看远处的主审。不错,在一大群只顾吃喝填肚的参赛者中,寥寥几个仍站在场地中的参赛队伍的确如鹤立鸡群般显眼。我向殷初点了点头,慢慢走向熊熊燃烧的空篝火堆。篝火边干柴、食物、调味料、木炭、烧烤具一应俱全,甚至还备了酒水饮料。这哪像什么竞技赛,简直是野营聚餐篝火晚会。
“殷初啊,我倒是奇怪了,这些餐具饮料从何而来?森林监狱里的人不是不能出去的吗?”我拨动柴火,万分疑惑。
“不能出去不代表不能进来。森林监狱再怎么样也是个监狱,里面关着那么多囚犯,吃喝住行总是要维持的。外界不知道监狱内的情况,总当监狱里一切如常,所以会定时送生活用物来。而如果监狱有需要,也会提醒拖带。因为这里的狱警本身就住在监狱里,一年难得回去几次,他们的生活起居也完全靠外面送来,所以有酒水饮料也不奇怪。”
“你的话让我越来越奇怪了,近来发生那么多事,我都快忘了对监狱抱着许多疑问的事。我问你,森林监狱里的狱警是不是全死了?”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觉得我会对你说实话吗?”殷初饶有兴趣地说。
“如果这件事是你都难以启口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其中隐藏着很大的秘密呢?”我笑着反问。
“问得好,其实这样的事也只有监狱的最高层才知晓,下面的人连边都摸不到。”殷初看着我一脸失望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不过,除了我殷初之外。很多人都认为狱警全部死亡了,原来的548是最后一个。这句话其实也没有错,因为做为狱警已经没有人活着了,而做为挡箭牌的狱警却有好几个还活着。”
“做为挡箭牌的狱警?怎么说?”
“原本是狱警如今成了挡箭牌啊。主域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能将别人具为己用,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控制别人的思维行动,只要中了他的招,神仙也变傀儡,何况是区区几个狗屁狱警?这些傀儡完全供主差遣,每当要和外界接触的时候这些傀儡就很派用场。他们会告诉外界,监狱内正如常运做,没有发生异常。”
“难道你说的厉害人物是绝苍秀?”
殷初看看我,沉默许久,突然笑了:“真不能小觑你,要知道有的囚犯至死也连一个四大执掌者都不曾见过,果然是圣母玛利亚,运气总是在你身边徘徊。”
“你就别提这个了。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如果监狱的囚犯刑满释放,不是会把监狱的秘密带出去?而这些人又怎么出监狱呢?”
“你在说些什么?”这回反问是是青春。除了安无一外,青春和殷初都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只要入了森林监狱就是终生,我们所犯的罪是用无期徒刑来偿还的。”青春答道。
“咦?我从未听闻。”看看安无一和青春,我实在不能相信像他们这样温柔的人能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正思索间,天空“砰砰!”几声,美丽的礼花又一次放了起来。原本优哉地吃喝的参赛者都站起来拥近看,连青春也兴奋地拉着殷初跑了过去。他们比画着天空中飞舞的花朵相互微笑,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看着青春略显稚气的笑容,我越发难以相信他所说的话。
“青春说的是真的。”安无一突然插口道。他把肉块在火中翻转着,火星四溅,肉油滴下去,突然旺盛的火苗映得他满脸鲜红,“别看我弱不禁风,手中也曾有三条人命。本来应该立刻枪毙的,但官司打赢了被送进了森林监狱里服刑。”
三条人命,我心中狠狠一震。和安无一相处得久了,我早就把他是罪犯的身份忘却。他阴柔文弱,为人诚恳善忍。突然告诉我他满手血腥,我怎么都不能相信。紧握住他的手,我温柔地问:“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曾经是个小明星,在地方上还算有点名气。”
“怪不得你那么好看。”我笑着插口,心里暗怪自己为什么对娱乐方面的新闻一点都不关心。
“别打断我!”安无一嗔怪。虽然笑意必露,脸却微红了,“我本来很有发展机会,可演艺圈是个大染缸,什么龌龊的人和事都有。那次拍电影,我和女主角有场床上的亲热戏,虽然电影出来是半身赤裸,但在拍戏的时候我是只穿一条内裤的。这副样子完全被导演看了去,他对我产生兴趣,几番对我进行无礼要求,我每次都是恶言拒绝,烦不胜烦。他眼看不得逞,用尽手段封杀雪藏我,不但演艺前途被他破坏殆尽,他还拉拢了监制和剪辑冲到我家将我强暴。他们骂我给脸不要脸,还说他们看中的人从来只有摇晃屁股的份。我被他们整整囚禁了三个月,完全成了行尸走肉,三个月后他们将发了疯的我丢在路边,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把他们杀了。”
听到这儿我浑身冷战,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安无一。
安无一看着“哧哧”做响的肉块,很平静地说了下去:“那是个三伏天,距离被强暴的时间已经有一年半,我每天都看报纸,知道这个导演另有新欢。我买了一把崭新的菜刀,在磨石上磨了半天,真的是飘根头发过去都能断成两截。我用导演监制和剪辑的名义分别将三人约了出来,一个个地杀害了。我记得很清楚,一个人五十刀,三个人一百五十刀。等我扔下菜刀的时候,刀口已经弯曲变形了。他们死后,我直接到警局认罪,因为是谋杀而且行为残忍,即便是投案也很难轻判。老实说当时我已一心求死,但没想到的是竟只判我无期徒刑。其实说到底也是我处世太嫩,从不懂得迎奉讨好,只知道凭借一股意气。如果我有点头脑,就应该忍着熬着,慢慢地报复……”
安无一的声音淡了下去,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像机器般僵硬,我凝视着他冰冷的蓝眸,心中一片凄凉。到如今,耻笑上天不公已毫无用处。安无一是社会的牺牲品,他战胜不了社会,他用自己单薄的肉身和整个社会碰撞,受的伤害也只有他单独去承受。
“咦,你们呆坐着干什么?呀,肉都烤焦了。”青春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我们打回现实。
“焦了,看我怎么搞的,不能吃了。”安无一正要把叉子丢在一边,我劈手夺过来就往嘴里塞去。
“不焦,香得很。”烫热的肉块烧得我龇牙咧嘴,我呼哧呼哧地说。
殷初来回看了我们几眼,坐下来摇头晃脑:“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说完很冷似地缩了缩脖子。
“芄兰之友,童子佩觋。虽则佩觋,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芄兰之叶,童子佩揲。虽则佩揲,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我对着他笑骂。
“哈哈!看来我是碰到对手了。”殷初大笑,大家也被逗得乐了出来。
我看着安无一的笑容欣慰地说:“脏污的泥土中总能长出最坚韧的小草,黑色的淤泥中总是开出洁白的莲花。你就像社会中的小草和莲花,没有人能污染你的美丽。”
安无一被我说得满脸通红,猛地站起来羞惭地嘀咕:“我,我再去拿些柴。”
我们转头看看那堆根本没动过的干柴,不约而同地大笑出来。
经过殷初专业的“鉴定”后确认这些食物和器具都没有毒,青春放心地烧烤起来,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曲。而安无一在不远处捡着干柴。我悄悄挪到殷初旁边问:“有一件事很奇怪,Spanish Fly会否使人改变个性?”
“啊?你怎么会冒出这种问题来?”殷初不明所以。
我把再次进入“极乐圣地”后遇见的惊变一五一十地向他说了一遍。殷初听后连连摇头说:“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如果这话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只当是放屁。看安无一的样子很平和,一点都找不到你说的残虐影子。”
我们把眼光转向安无一修长的身影,他抱了满怀的柴火正往这边走过来。
“这件事你只当没发生过,对安无一尤其要把守口风,我会从旁好好观察。”殷初小声地说,我跟着点了点头。
这时,旁边的参赛队伍里突然传来一阵高歌——
“套上水晶鞋,狂欢开始!
Vlad Tepes and Nero。
尽管屁滚尿流,
等着我们枪炮。
我们在餐桌上将你杀掉!
野兽在盘子里咆哮,
我们举起手术刀切割,留干血,保留心脏。
宽屏上放映《Ou Les 120 Journees De Sodome》,
城堡里纱裙与燕尾服轮舞,
管你是,
陛下、公爵、主教。
小丑、荡妇、偷盗。
是男人的必须妩媚,
是女人的必须豪放。
Queen Elizabeth朝我们大张双腿,
我们把她踢下床。
今夜我们要的是圣洁女神Maria的处女血液。
摇摆,滚动。
Maria是红色。
Elizabeth是宝蓝色。
Carmen是漆黑色。
Cinderalla是白色。
我们爱她们每一个!
Sodome之夜还在继续,
故事越来越高潮。
熄灭灯,燃烧蜡烛。
冰激凌,还有香槟。
天花板的大镜子照出每一张脸,
他们需要反抗、屠杀、革命!
陛下和女王穿上新装,
一个脱光衣服的婚礼。
王子和公主都是弃婴,
灰姑娘才是幸运儿。
耶稣背叛犹大,
天堂和地狱对换。
哈哈哈!让他们尝尝,让他们尝尝!
我们尝过的滋味!
Sodome之夜属于我们,
他们才是16个男孩女孩。
该他们吃屎喝尿,该拔他们人皮,该鸡奸他们!
我们舞蹈,我们放歌,
死神的镰刀在我们手上,我们要谁死谁就死!
这才是我们的庆典,我们的狂欢夜!
……
该发生的都已发生,该结束的总归结束。
教堂敲十二下丧钟。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南瓜车裂成碎片。
纱裙换成粗布。
水晶鞋的高跟断成两半。
城堡变成茔冢。
繁华过后是梦境,
我们是幻影中的海市蜃楼。
‘请给我王子!’灰姑娘哭喊。
‘干你妈!’我们操起水晶鞋扔向十字架,向上帝拼起中指。”
如此背德的歌,如此豪爽的气,如此高昂的喉!参赛者们纷纷惊叹地回头观看,只见一个背影在火光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中举起一个酒瓶狠狠砸在篝火上,“哄!”一声,火焰一下子窜得老高。和他同队伍都在拉扯他,可他哈哈狂笑,推开众人,一边唱着一边竟围绕篝火翩翩起舞。
“那是谁?”我瞠目结舌地问。
“一个怪人。”殷初笑着说,“一个凭着张嘴巴就能把死人说活的人,不过正常人也能被活活气死。也不知道是他天性耿直,还是头脑缺根筋,说话简直像放炮。曾经三次被提升上主域,可也三次都被贬下畜域。上上下下,他倒也乐得自在,不但从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
“真是有趣。没想到森林监狱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太配我萧彰的胃口了。用Sodome来形容森林监狱,夸张又诙谐地批判那些自命非凡的主,太爽了!但他的狂妄到现在还能平安无事,这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不会有人对他不利吗?”
“他可是森林监狱的活宝一只,甚至和路西华交锋的时候,路西华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完全就是森林监狱的异类,主域对他完全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只要不太夸张,没人会去堵他那张嘴。毕竟在一片恭维中偶尔出现几声违和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我点点头:“原来他在森林监狱中是担当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