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人色变。
一是居然皇帝已经向我送礼。
二是居然我敢当面回绝皇帝。
“只要公主喜欢就好,担不担当的起,由朕说了算。”声势强硬起来。
“走罢,陪朕观赏游园去。”回头又招了皇后,让我们随侍在侧,出了大帐。
到了帐外,一路走走看看,又停下来观赏了一会皇后得意之作,艺人特技。元冕只说了几声好,倒也无太大兴趣。一行人又走向御苑中心的凌波池。远远便看到液池边六角飞檐凉亭中,围了里外三重人。众人似乎正看得入神,连这边帝后走近,也没发现。
“王德承,去看看那边是个什么热闹事。”元冕差遣他身边的随侍太监。我一看,正是那日来侯府送礼的那个三品宦官。
那王德承应了一声,一溜跑过去。片刻,就回来禀报:
“启禀陛下,那边亭子中是太子妃殿下和长乐公主正在玩儿弹棋呢。”
我心下一格愣,这元冕至多三十岁,居然连儿媳都有了。
“是么,那我们也去看看。”元冕很有兴致。
三四个小黄门听令,立刻先行到前,将亭中围着的众人拨开。
我们这边走入亭中,那正厮杀棋盘的两个妙龄女子看到了,慌忙要起身行礼。
“不必行礼了,曾妃,长乐,你们便尽全力拚杀一局,朕在一边观战。”
二人于是继续红子金棋,起伏错落。
这曾姓太子妃年有二九,容貌周正,气度大方。然而严肃有余,却柔美不足。反观之那尚未及笄的长乐公主,倒是灵巧秀美,活泼生动。
也是,太子妃人选,必是要挑那种恭敬守礼,端淑有仪的氏族闺秀,这才会被认为将来有资格母仪天下。而幼龄帝女,到底是掌上明珠,从小娇惯,自要轻松随性许多。
许是有了皇帝在旁,心态被扰,曾妃方才还是有利的局面已被公主扳回。再是数个回合,已然弃子认输。
两人皆是离座,跪倒元冕面前。曾妃一叩首:
“臣媳不才,输给公主了。”
“无妨,无妨,曾妃棋力也是不错,只是到了中局,心思波动,乱了阵脚,倒被长乐赢了去了。都起来罢。”元冕浅笑道。
“父皇,您看儿臣棋艺可有长进?”长乐跳跳蹦蹦偎到元冕身旁。
元冕倒是虎下个脸:“长乐你也快十五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样蹦来跳去,没个规矩。”
长乐吐吐舌头,站的工整些了。
“从今日这局,看得出你平日下了功夫了,只是你惯于只顾眼前,不计长远,这个毛病不改,成不了大气候。”元冕评论。
我心下暗自冷笑。下棋随性,不设阱布局,是因为下棋者个性单纯,天真无邪。你这做父亲的居然不愿女儿无忧无虑,反而要促她养出心机,着实是太残酷无情了罢。
“陛下,臣妾一旁看了王妃公主这番弹棋游戏,心里欢喜,倒是胡诌出一首诗来。”那泉露宫贤妃这时走出,巧笑着想要献技一番。
“哦?爱妃是大学士掌珠,书史诗词,从小目染,自然文采非常。既是成诗,你倒是吟来让众人赏析一番。”
“臣妾遵旨。”贤妃躬一躬身,开始抑扬顿挫,转承起和地吟了起来。
“弹棋玉指两参差,背局临虚斗打危。
先打角头红子落,上三金字半边垂。”
吟毕,退在一旁,自傲神情抑制不住。
元冕听过,也不评价,转过头,看向站的远远的我。
“朕观这众人之中,就数无双公主才名最盛。昔日南北皆传,公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今日,公主便来评一评,贤妃这首诗作得如何。”
那贤妃的诗,俗气矫柔,作为妇人卖弄文字的凑兴之作,倒也勉强过得去。可要是拿上台面斟酌赏析,却是难登大雅之堂。真要评论,断无好话,元冕心里肯定也是知道,却故意要我品评此诗,根本就是存心刁难。若说这诗好,便是逼我阿谀奉承,若说这诗不好,便是当众拂了贤妃脸面。换了以前,我想都不会想,必然选择后者。可如今,没必要得罪的人应尽量别去招惹。也罢,就让我承认自己才疏学浅好了。
“婉约宫词,锦绣不懂,无从评论。”我静静说道。
“是么,”元冕兴味盎然:“既然不屑婉约,那么公主定是另有高作啰。”
这人怎么喜怒无常,明明刚才在帐中之时,态度友善,对我回护。这时却又偏要逼我入绝境,使我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答话,只死死看他。
“公主,朕就命你当场作赋一篇,让众人见识见识。”他咄咄相逼。
此时境地,我根本抗拗不过。
“既是陛下旨意,锦绣只能从命。”
心下略略思索,已是有了大概。
“圆天方地局,二十四气子。
曾女绝艺难对元,
客为歌其能,
请从中央起。
中央转斗颇欲阑,零落势背谁敢弹?
此中一举的六七,旋风忽散霹雳疾。
履机乘变安可当,置之死地翻取强。
不见短兵仅掌收已尽,
唯有猛士守四方。
四方又何难,横击且缘边。
岂知昆明与碣石,一箭飞中隔远天。
神安志惬动十全,满堂惊视谁得然。”
语音落下,四座皆静。
“哈哈哈哈,好一个‘神安志惬动十全,满堂惊视谁得然。’妙哉。公主果然才华横溢,不同凡响呵。”元冕眼中极尽赞赏之意。
“锦绣献丑了。”我只是淡淡的。
周围众人,又是一番歌颂赞美,一时间把方才贤妃得意之态完全压了下去。
这不是令人舒服的场面。
元冕已经成功把我推到他后妃的对立面去。所有人表面都是笑脸对我,可心底,必然是忌恨交加。那双双笑成弯月的眼睛,射出的目光却使我感到万刀刺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我是深谙的。这些皇后嫔妃身后站着的外戚氏族,势力强大的,肯定不在少数。而我小小上京侯府在盛天却是无根无基,势力单薄。一旦我的存在被看作是后妃地位的威胁,促使齐国贵族世家出手对侯府打击迫害,那这上京侯府,会在盛天被不着痕迹的抹去。
我该怎么做,如今唯一有可能被我借用来保护侯府的强大权力只在齐主元冕手中呵。元冕果然布局深沉,我不知不觉落了进去,想要逃,却已被牢牢绊住。
“儿臣参见父皇。”
“臣弟参见陛下。”
这第二个声音好熟悉。
我居然想心思入了神,丝毫没觉察到凉亭中又有二人走入。
其中一个自然是元昂,另一个却是年方弱冠的青年。那人衣着甚为随意,头未着冠,只戴了交龙幞头,身上也是常服,但是衣裳颜色,青上缥下,却是太子衣制。
“你们也来了。平身罢。”元冕道。
那二人站起身来,眼睛却俱望向我。
“翎儿,有没有去看过那边的特技杂耍,那可是你母后精心准备的呵。”元冕看似闲说,声音却有些不悦。
那青年立刻眼光朝向地面,恭敬答道:“儿臣方才与三叔一同看过了,很是精彩。”
“是么,你们晚来一会,倒是错过了一场较量。”元冕说到一半,顿了下来,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急,难道还要将我与贤妃对诗之事广而告之么。
他又慢条斯理说了下去。
“方才太子妃与长乐对弈一局,厮杀激烈呵。”
居然恶戏我。
“那胜负如何?”青年问。
“是你妹妹胜了,你妻子输了。”
元昂笑了起来,对着站在他对面的长乐说:“今日居然让长乐赢了一回。”
长乐不服气:“我的棋艺已是非常精进了,你没听到方才无双公主的赋中,把我夸的有多厉害。”
“哦,是么,”元昂瞟向我:“今日公主终于肯露出一手诗词绝技了么。”
那青年也有了兴致:“一直听说无双公主才华美名,只是公主大作,鲜有传世,今日幸遇公主作赋,可否请公主写下墨宝,惠赠元翎?”
众人皆看向我。
我实在为难,心中并不欲自己文字流入他人手中,可太子当众诚恳请求,我却不得不允。
我略一踌躇,才道:“既是如此,锦绣恭敬不如从命。”
青年大喜,对身后传命:“升文房四宝。”
凉亭石桌上,棋盘撤去,平铺徽宣。我提起笔,将狼毫在砚中蘸得满润,下笔纸上,一路行书。写完,元冕先上前看。
“哈哈哈哈,朕今天倒是真服了。”元冕大笑。“公主的赋荡气回肠,公主的字又是行云流水,此等绝才,天下少有呵。”
笑罢,又是仔细的看了一回。
“并且,公主的字遒劲有力,挥洒豪迈,旁人若是不知情的,万万不会料到是女子所书。”元冕很有深意的看着我。
“众卿传下去观赏罢。”
那幅字传了一圈,交到元翎手中,他如获至宝。
“翎儿,得了公主的赋,自己也该知道学业得加把劲了罢。”元冕严肃道。
“是,儿臣记下父皇教训了。”
“是啊,翎儿,说来无双公主与你可是一般大的呢。”皇后插出一句话。
元冕不知被触动了什么,忽然怒目瞪了皇后一眼。惊的皇后花容惨白。
众人再一想,全都有些明白了。
虽说皇后可能只是无心之过,可她说我与太子同岁,便把我放到了元冕子女辈分上。而元冕明显有心于我,这下被皇后弄得不尴不尬,自然是要恼羞成怒。可怜皇后无端端的在元冕心中留下了个恶印象。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再要看戏游园已不合适。于是元冕降旨,新岁游园结束。随后召太子随驾去了御书房。余下众人四下散去。我也在园子里找寻妤融等人,一同出宫。
远远看到妤融文莲仍在原处等我,正要过去,却有一人拦在我面前,正是元昂。
那人彬彬有礼,向我笑道:“原来无双公主虽成亡国之女,却并不是一无是处,今日本王倒是见识了公主的书辞双绝呢。既是如此,公主整日留在侯府陪着兄长,岂不是大材小用。本王一定帮公主想个办法,好让公主才华得以报效我大齐。”
第六章
夜里回到侯府,皇兄几人都等在大厅偏堂,候着我们十人回来一同用晚饭。坐到桌旁,趁着上菜之际,妤融、文莲絮絮的与皇兄说些宫中见闻。皇兄听着她们说法,知道没出什么意外,便也放心下来。于是饭桌周围众人就着重逢旧人的话题评说感慨起来。
一道道菜肴放到我面前,却只能盯着发呆,一口也吃不下。
元昂那番话太过耸动人心。
他那个人太过精明。一眼就看出我们兄妹之间的端倪,一招就挚住了我的死穴。
“锦绣,你怎么了,为何不动筷。”皇兄问我。
众人也停下说话,看着我。
“没什么,许是在宫里累着了,失了胃口。”我搪塞。
又在桌边陪坐,直到晚饭结束,各人都要各自回房。
“皇兄,我有些话要与你说。”叫住正要走开的他。
两人来到他的房间。
“皇兄,你坐下来。”拉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
他从我神色上,已知不妙。
那日琉璃樽的事,谁也没捅破明讲过,可是,毕竟心下早已估摸过结局。这回我从宫中回来,又找他单独说话,他心思敏感,知道可能是到了最后关头,眼中已是莹光闪闪。
“崇光,别这样,你太激动,我说不出口。”定定看着他,嘴唇只是机械开合。
“你不要打断我,让我全部说完。”
我竟麻木了,脑中一片混沌。话语,只是按照原来回府路上想好的,倾泻出来。
“我与你,怕是要生离死别了。”
“不用再多问我什么,你自己很明白的。我们这样的人,说要厮守一辈子之类的誓约,都是梦想而已。这一切,都是梦,都是镜花水月,看似美好醉人,用手一捞,却都要破碎。”
“这府里的一群人,在齐国天子脚下,实在是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