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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中年人点了点头，“这个黄维，在功德林管理处依旧不停地叫嚣要为他的‘党国’效忠，为自己当初没能在战场上自裁羞愧万分，为此，还经常跟其他人吵架，甚至是打架……”
“打架？怎么个打法？”张力奇道。
“还能是怎么个打法？你一拳我一脚，抱在一起翻咕碌……不过再怎么说也都是将军，动手的能力虽然比不过动脑的本事，打架的时候倒也没像普通的小人物那样喜欢用阴招！”中年人笑道。
“兵团司令也这么火暴脾气？”张力笑道。
“兵团司令也是人嘛。打了败仗，又都被关在一起，尤其是很多人都对当初的败仗很有情绪，觉得不是自己的责任，难免就会争吵。而且现在我们掌握了政权，面对这种国家政体还有周围环境的剧变，他们的思想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很容易钻牛角尖！”中年人答道。
“也是。”张力点点头认同了对方的话。将军也是人，而且还大都是人杰，思想更是早就都定了型，想改，哪有那么容易？
“怎么样？这些人够不够换回我们的那些同志？”中年人又盯着张力问道。
“我可说了不算。”张力笑道。
“可你有很大的可能影响到蒋介石。”中年人道：“其实，蒋介石从美国人手里接到了我们那些同志又有什么用？无非就是显摆显摆，不让我们好过罢了，或者策反其中一些不坚定的成员，反过来扫扫我们的颜面……可这些都是虚的，怎么可能跟得上这些实实在在的将领？”
“这些将领里面，除了黄维、康泽，其他的我一个都不知道。”张力拍了拍手里的名单，“而且，康泽还不能算是名将。回来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他儿子的位子。那么，这些人又怎么显得出你们的诚意？就算能换回一批人，蒋介石也不可能让他们用这么几个小人物把他手里的大批志愿军战俘都换走！”
“那依张先生你的意思……”中年人问道。
“至少要多一些名将。比如：杜聿明一定是要的……”张力开口说道。
“这不可能！”中年人想都没想地就摇头拒绝，“杜聿明是大战犯，参加过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淮海战役之中更是担任了国民党军队的副总指挥，实际上的总指挥，虽然只是个中将，可比一般的上将还要重要。这样的大人物我们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释放？”
“那王耀武、廖耀湘、黄伯韬……”张力又挨个提出了其他的名字。
“黄伯韬在兵败的时候就自杀了！”中年人苦笑道。
“自杀了？”张力一怔，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口误，口误，说顺嘴儿了。那个，邱清泉……”
“邱清泉也自杀了！”中年人无奈道。
“……宋希濂？”张力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起来。邱清泉竟然也自杀了？那楚云飞不是说这丫儿的挺犹豫的吗？这看着挺干脆啊！
“宋希濂倒是还在。”看着张力担心的模样，中年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呼，总算是个活的。”张力缓了一口气儿，“我还知道胡琏……”
“我倒是很希望能释放胡琏，可是，我们从来就没有俘虏过这位‘狡诈如狐’的胡总司令，他还在蒋介石的手下当着金门防卫总司令和福建省主席！难道张先生你不知道？”中年人有些不爽地的了张力了一眼。
“有嘛？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国民党有名的几个大将都被你们给俘虏了呢。”张力更加不好意思了。谁在乎什么蒋介石手下的金门防卫司令？就是毛泽东放在福建“前线”的那位开国老将他都还不知道姓名呢，唯一知道的，就只是彭老总“曾经”下令向金门开炮，吓得一位想去台湾访问的美国国务卿掉头就回国去了。
“还有没有？”中年人没理张力的讪笑，又接着问道。
“你刚才说了，是黄埔生……黄埔里面，被你们抓住的还有谁？”张力问道。
“这个就多了。比较有名的嘛，有：曾扩情、范汉杰、周振强、刘嘉树、李仙洲……”
“不少不少，这些人加起来肯定够换回你们的那些同志了。”张力笑道。
“你可真敢开这个口，真要是这样，蒋介石可就赚大发了。”中年人苦笑道。
“我当然知道这肯定不可能。可你不觉得，如果这些人突然回到台湾，会给蒋介石带来很多不利的影响吗？”张力笑问道。
“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让这些人回到台湾给蒋介石造成军政方面的麻烦。可是，就凭这一点，我们根本不可能释放这么多人。而且，就是凭这些国民党将领自己的意思，这些人有很多都并不愿意回到台湾，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家人也还都在国内。”中年人答道。
“我知道这些，可也有很多人的家属不在大陆。比如：杜聿明的家人就不在国内，对不对？”张力突然笑咪咪地问道。
“呵呵，确实如此，可是……咦，你似乎对杜聿明特别关注啊！”中年人突然回过了神儿来。张力可是第二次提到杜聿明了，而以他们的身份，这显然不应该只是随便提一提的才对。
“有吗？”张力很无辜地反问道。
“你说呢？”中年人笑道。
“那你说有就有了，反正你是专家！”张力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挑起别人的胃口就无所谓了，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中年人又问道。
“你是说杜聿明？”张力明知故问。
“没错。”对方点头道。
“不认识，就是听说过他的一点儿事儿。说实话，我就是挺可怜这老杜的……”张力咂了咂嘴，“黄埔出身，却一直没受到老蒋的重视，听说他有几年没工作，居然连给自己女儿买零食的钱都没有，身体还有残疾……那个，他在你们那个功德林的战犯管理处，没干什么重体力活儿吧？”
“管理处的战犯分成四队，一二队是那些身体强度比较好的，可以干一些重点儿的活，三四队身体较差，就只是一些简单的劳动，象征性的。杜聿明跟陈长捷等人都在第四队。”中年人说道。
“就是还行？”张力问道。
“不行！”中年人摇了摇头：“杜聿明身体很差，有三种病，胃溃疡、肾结核、肺结核……都很影响平时的劳动。因为胃溃疡，他硬一点儿的食物都吃不下，只能吃些软的、流质的东西。因为结核病，整天咳嗽，可国内又没有好的药物，只好从国外进口。前一段时间从你手里转运给我们的那批链霉素，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专门给他订的。”
“苏联没有这东西？”张力皱眉问道。国内从香港走私的药品价格可不是一般的贵，那一批链霉素的价值可是老高了。
“苏联的药物性能不好，用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中年人叹道。
“那你们就更应该把杜聿明赶紧放了。他病成这样，你们还要为他负担这么大的一笔医疗费用可是很不值得。万一要是死了，蒋介石那些人肯定又会宣扬说是你们杀了他！……而且，你们那儿的环境也不利于他的恢复。所以，我看不如这样，把杜聿明带到香港交给我，我保证，不经过你们的同意，绝不让蒋介石把他弄走！”张力说道。
“呵呵，我说张先生，这可不像是你这种精明的人能说出的话。这么明目张胆……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对杜聿明上心？总不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你的什么秘密，或者，他自己就有什么秘密藏在心里，结果让你也知道了吧？”中年人开玩笑似地问道。
“秘密嘛，确实是有。不过并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老杜自己现在是不值钱了，可他的家里人还非常值钱，而且是非同一般的值钱，甚至可以说，他家里人的价值都不是钱能估量的。”张力笑道。
“哦？”这下轮到中年人惊讶了，他又仔细地看了张力一眼，发现对方并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立即就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杜聿明家人的资料……妻子曹秀清，曾为共产党员，两人育有三儿三女，大女儿杜致礼，二女儿杜致义，三女儿杜致廉，长子杜致仁，次子杜致勇，三子杜致严，除两人出国留学，其他都还是少年，也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才。曹秀清在杜聿明被俘时，曾赶到南京求见蒋介石夫妇。蒋未接见，只批示：“杜已被俘，着速厚慰其家属。”曹秀清不满，便到“总统府”吵吵闹闹，说：“我的丈夫身体有病，还要他率部突围，他走不动，突什么围呀！不是明明要他的命么？”当时小报登载“曹秀清大闹总统府”的文章，就是描写这件事。南京解放前夕，曹秀清携四个子女被蒋介石送到了台湾。到台湾定居的曹秀清，门庭冷落，生计艰难，老同事帮忙说情，才勉强将子女安置进学校读书。政府派人调查曹秀清子女的学籍、学费等问题，老同事们就造谣说：“杜聿明被共产党杀害了，要给立烈士神位。”这才使得曹秀清的子女从政府得到了一点补助学费。但杯水车薪，些许补助无济于事。可是，这样的一个家庭，还能有什么价值？居然能让张力这么一个“土地爷”级的大财神看上了眼？
“难道，是杜聿明在美国留学的女儿的原因？”中年人惊奇地看了张力一眼，“你们认识？”
“你这是什么眼神儿？我现在有对象了。”张力尴尬地摇了摇脑袋，“而且别说我们不认识，认识了也没用，人家老杜的女儿前年就已经结婚了。”
“呵呵，这是个好消息。等我回去，可以给战犯管理处送个信，让杜聿明这个当父亲的高兴高兴。”中年人笑了笑，“对了，她的丈夫是谁？是干什么的？”
“呵呵，这位杜家长婿以前是西南联合大学的一位数学老师，很年轻，也很本事，”张力很诡异地笑了一下，“我很看好他的前途！”
“我明白了，你原来是应在这位杜家长婿的头上。”中年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以为张力说提杜家本家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人家的女婿……不过这倒也不算差，女婿本来就是半个儿，就算姓杨，那也还是能算成是杜家的一份子的。只是，这个杜家长婿又有多大价值呢，居然能让张力这么惦记……比较起以前张力的所作所为，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可都是些来钱的东西……难不成这个数学老师也是？
“想什么呢？苦思冥想的样儿……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把您这位堂堂的省厅厅长给怎么了呢。”看到中年人毫不避忌地在自己面前思考问题，张力忍不住有些苦笑。这位前辈倒是真放得开。不过话说回来，对方的做法倒是让他很有好感……人家既然这么做了，显然就是没把他当外人嘛。
“呵呵，还能想什么？你张大老板最喜欢制造谜题……我也懒得耗费国家资源去调查这位杜家长婿，你也别给我卖关子了。这样吧，如果你的这个消息值得，我就向上级打报告，看看有没有可能让杜聿明到香港治病，怎么样？”中年人笑道。
“有气魄！不过你就不怕这样会引起什么问题？比如，你们党内一些人的责难？毕竟，我们说的可不是什么闲人，那是杜聿明，你们嘴里的大战犯！”张力认真地提醒道。
“这不还只是在开始阶段嘛。一切都还只是可能，剩下的就要看看你张大老板的眼光是否一如既往的高了！”中年人不在意地笑了笑：“就像你说的，杜聿明如果不是出现在战场上，价值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大，只是一个身体极差的病人。而他的身体状况和实际情况也表明他很难再出现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