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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一样+by亦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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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自房内走出。 
以玛一惊,连忙退后到门口。 
那中年人急急说,“不要误会,我立刻就走,我只不过要肯定你是照片中那个唐心。” 
他出门离去。 
那年轻人走近,看着高挑的以玛,“请坐。” 
他与中年男子十分相像。 
“我叫余政,你好,那是我父亲。” 
以玛不出声,她轻轻脱下外套,剥袖子时胸膛不免略挺,显示美好身段。 
少年吁出一口气,“我想请你帮忙。” 
以玛扬起眉角。 
他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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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有一张俊秀如女孩般面孔,浓眉大眼,叫人乐意亲近。 
以玛从未遇到过年龄相仿的人客,有点意外。 
他穿着极薄白衬衫,每次深呼吸,那件衬衫像薄膜似贴到他健美胸膛上。 
他轻轻说下去:“家父怀疑我的取向已有一段日子了,你可明白?” 
啊,原来如此。 
“所以,他介绍你给我认识。” 
以玛沉默。 
“我想,隔一两天,他会问你,我的表现如何。” 
以玛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感慨至不知说什么才好。 
“请你帮忙,说:‘他很好,他很英伟。’” 
以玛真忍不住笑,可是这不是笑的时候,她低下头。 
少年叹气,“真悲哀可是,他若知道真相,会连同祖母,把我逐出家门。” 
是,确实十分悲剧。 
以玛同情他。 
少年冲口而出:“你明白我的苦处?”他双眼通红。 
她伸手过去,抚摸他背脊。 
他靠在她肩上落泪。 
多么意外的约会。 
以玛斟杯咖啡给他。 
少年忽然说:“看样子你不会比我大,可是,你是多么懂事。” 
但是,以玛想说:穷人子女早当家。 
他抚摸以玛脸颊,“你真漂亮,而且有一颗善心。” 
他站起,取过外套,再三道歉,启门离去。 
过了十五分钟,以玛也走出酒店大门。 
过一天,是她领薪酬的日子,天堂每星期出一次支票,以玛收的已是六位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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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她看到孔照。 
孔照与王以玛作风完全不同,真是人未到,笑声先到,服饰先至。 
她穿大红色衣裙深紫色窄腰身外套,名牌手袋像菜篮子那么大,艳妆:雪白粉,殷红唇,烟雾眼,额角像刻??着字:我是妖女你想要我吗。 
她也看到了以玛。 
她转过身来,“你是唐心,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似笑非笑瞪住人。 
以玛心想,这可真是勾魂夺魄的一双大眼。 
以玛微微颔首。 
甘姐看着好笑,这两个年轻女子简直是南北两极。 
那天以玛只穿着淡灰色线衫与长裤配深色球鞋。 
那孔照老实不客气问甘姐:“客人喜欢这个样子?唐心你像在饿饭,可真需要如此可怜?” 
甘姐连忙把以玛拉到门口,“这是你的支票。” 
以玛十分明白事理,她点点头,即时离去。 
可是孔照追上,“且慢。” 
以玛已经乘电梯下楼。 
甘姐松口气。 
以玛回家,干什么?写功课。 
这一篇报告题目是:“在目前经济状况下,可适合创业经营小生意。” 
经济不景,连天堂的营业额都减低许多。 
半晌以玛抬起头来,那个孔照,双唇如一颗熟透樱桃般,连她都想去亲一下。 
以玛找字典,查一个生字,翻开,一朵压干玫瑰花掉到地上,她一怔,忽然讪笑,那是张亮送她的花,她珍惜地压在书页里。 
她拾起干花,在手掌里捏成碎片,扔到废纸箩,对于自己过去的幼稚无比厌憎。   
錄入﹕甜蜜叮噹 
40—41 
过去的事,像一场梦般。 
现在,她是完全清醒了。 
经济情况允可,以玛把母亲与妹妹搬往一处,每次探访,带一枝白色玉簪。 
她在心底说:不日,我们可以重逢。 
只是,有时她也犹疑,是在什么样情况下呢,最好母亲仍然健康,妹妹清醒,三母女如姐妹一般,在某处重逢,握手言欢。 
第二天傍晚,以玛有一个特殊约会。 
甘姐说:“你可以不去,但那人客一定要拔筹在这个日子这个时间约你,双倍。” 
“可有特殊要求?” 
“没有。” 
“没问题。” 
“我把地点时间传真给你。” 
以玛放下功课,浸浴梳洗,她清理汗毛,化一个淡妆,出门赴约。 
酒店房门打开,以玛有点意外,当事人上年纪,有点像卡片上圣诞老人,慈眉善目,笑容可掬。 
以玛反而有点戒心。 
“请坐,喝什么?” 
以玛指一指咖啡。 
老人坐她对面,“多么漂亮的女孩,如此素雅,并不多见,而且听说你不大说话,更加难得。” 
以玛微微笑。 
老人忽然这样说:“许久没有约会年轻女子,我第三任妻子也已五十二岁,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 
以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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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没有大病,不过,明天这个时候,可能我已置身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询问室,嘿嘿嘿嘿。” 
以玛不动声色,心里意外,这是什么一回事? 
老人这时握住她的手。 
“之后,我可能得在监狱度过余生。” 
他犯什么罪? 
他把她的手贴到脸旁,“今晚,我想你陪我聊天,唐心蜜糖,你会唱歌吗?” 
以玛一怔,她最不会唱歌跳舞,否则,一早可以到歌舞厅客串赚取零用。 
“唱得不好不要紧,亦毋须唱全首,随便哼两句便可。” 
以玛想了想,点头。 
老人先鼓掌。 
她在他额角深深吻一下。 
以玛到房间准备,她用血红色唇膏在嘴上厚厚涂三四层,打松头发,脱去外衣。 
她的内衣并不特别性感,并非黑色或鲜红网纱,而是像五十年代两件头泳衣,细碎蓝白条纹加些花边。 
她轻轻哼着缓步走出去。 
以玛不会唱歌,一开腔就走音,非常搞笑,逗得老人咧开嘴。 
她这样唱:“如果爱你是错 
我不要做对 
如果生活得对是生活没有你 
我情愿错误存活 
我不要做得对 
如果那是指晚上独眠……” 
以玛荒腔走板,客人一直合不拢嘴,唱着唱着,老人忽然感悟到歌中无奈恋慕悲凉之意,他渐渐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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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稚音,原始的美态,叫他得到空前满足,他明日即要吃官司,今晚可以如此温馨度过,也不枉此生。 
“蜜糖,过来。” 
以玛轻轻坐他膝上。 
老人取过外套,“我真感激你。” 
他自口袋取出一卷钞票,放到以玛手里。 
钞票约拳头大小,紧紧用橡筋箍住,看得出是美元大钞。 
“你的小费,蜜糖,你可以走了。” 
以玛有点不放心。 
他轻抚她的面颊,“从未见过比你更可爱的女子。” 
以玛轻拍他龙钟背脊。 
“我是一个经济罪犯,我不是好人,三十年来,我讹骗投资者,诈称帮他们每年赚取两位数字利息,我集资超过五十亿,可是,从未做过任何投资项目,我把新客的本金当利息分给旧客,又再争取新客……直至全球经济崩溃,旧客要求取回本金救灾……你明白吗?” 
以玛修读商科,她当然懂得。 
这时,她按住老人双手,像是安抚他。 
“你真聪明,”老人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那些人客其实也知道大约是个骗局,但是每年十五厘利息,外边银行只付三厘,他们应当知道不妥,不过,五年即归本,于是冒险在我处赚一记,渐渐,因为收入太过稳定,变得真实……”他的声音低下去。 
说出心中话,他似是无憾。 
老人竟无亲信。 
以玛穿好衣服,他走近,帮少女抹去唇上胭脂。 
他说:“有些行业,不可做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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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她的手,深深亲吻。 
“谢谢你。” 
以玛离去,在酒店大堂,只看见大队便衣侦探守住电梯口,又在接待处拿着照片寻人。 
她推开大门离去。 
回到家,喘口气。 
她取出那卷拳头大钞票,往空中扔,它落下时,以玛俏皮地如踢毽子般把它踢进抽屉。 
钱自然有它用途,但它买不回时光,不能叫母亲复生,也不会令妹妹变得正常。 
它的救赎用途非常广泛,它是人与人之间最见功的润滑剂。 
以玛盲目积蓄,用作防身。 
第二天一早,她在日报网页上看到血红大字:本市最大骗财集团主脑落网!梅德夫声称他一人犯罪,与子女无关…… 
照片中正是那貌如圣诞老人般长者,无论怎样看,都不像一个骗棍。 
“梅氏生活奢华,每年吸食手卷古巴雪茄费用已达十五万美元……” 
袁姐亲自找她:“一切无恙?”她问得很含蓄。 
“我要上课,放学到公司与你说话。” 
稍后见面,袁姐问她:“你这上课的事,是真,是假?” 
“属真。” 
“你要学问何用?” 
“知识即是力量。” 
“唐心,你与众不同。” 
以玛不出声。 
“你是藉此减压吧。” 
以玛轻轻说:“一般男女约会,岂非更多嗔恼:他来了怕他不走,他不愿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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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多气恼,既而得之,守护复若,于三时中,皆无有乐,我已伤透了心,再也不会做无谓试探、考验、牺牲,我现在的约会,直截了当,进房脱衣,而袁姐你知道,所有男女约会最终一定会脱衣,有什么正常不正常,合法与非法,上等或下流。” 
袁姐恻然。 
半晌,她试探:“那人,叫你很痛心吧。” 
“是我自己不好。” 
以玛看着腕表,像要赶时间。 
“又忙什么?” 
“我正学习驾驶。” 
“孔照驾一辆血红色平治AMG跑车,你呢。” 
以玛微笑,“我看中一辆日本电池汽车。” 
袁姐喃喃自语:“知识即是力量。” 
她把该日约会时间交到以玛手中。 
这种生涯,当然不如以玛口中那样豁达。 
她时时做噩梦,看到浑身发出紫血泡,肌肉逐渐腐烂,每个毛孔沁出血来,换上干净白袍,一下子便渗透鲜血。 
醒来之后,以玛只要看到皮肤上有一小小红疮,便会请医生诊治。 
当天晚上,她看到的人客,是那位要考验儿子的余先生。 
他一见面便说:“唐心,你是大忙人,很难约。” 
唐心看看他身后,今晚,他一个人来。 
她微笑走近,拉起他一只手放到她肩上,另一手放在她腰边。 
大余先生却急不及待问:“怎样?” 
以玛一怔。 
她最近的客人好似都对她不大有兴趣,这是危机。 
“他表现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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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小余先生怎么说?以玛皱起眉尖,轻轻答:“他表现持久,十分英伟。” 
然后,她凝视他。 
“啊。”他明白了,颓然坐到沙发。 
她轻轻拍打他背脊。 
他苦恼地握住双手,“啊。” 
以玛斟酒给他。 
他看着那标致女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始终是我儿子,他喜欢什么人,根本不应有任何分别,但,人类是群居动物,其他人会怎么想?我家数代经商,亲友思想保守,我” 
他忽然怔住。 
他正不顾对象是否适合,慷慨激昂陈辞,蓦然发觉女郎的手已触摸到他大腿。 
她轻轻抚摸他。 
他喉咙干涸。 
真的,他在干什么?年轻貌美的女郎应召而来,与他独处一室,本应温馨满怀,而他却神经兮兮把她当作倾诉对象,吐尽苦水,他还是男人不是? 
虽然已有成年子女,但他还未过五十,体态精壮,他身体不理他那老太婆似抱怨嘴舌,已作出合理反应。 
他骤然噤声,看着女郎苹果似脸颊,他轻轻问:“你需要我服务?” 
以玛微笑,为自己的能力骄傲,本来是她登门服务人客,现在他问她,可需要他服侍。 
啊,以玛想,有人需要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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