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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还带着些温度的鲜血,顺着袖沿,滴落在地板上,刺耳清晰,合着地板发出的悲鸣,在这寂静的小屋里不住扰乱着众人的心弦。
而他只是目不侧视的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房,仿佛这屋中并无他人一般,冷漠的神色如同人偶般毫无变化。直至他关上门时,他们才看着地板上那条清晰可见的血痕,长长出了口气。
将早已被血液润湿的黑衣扔在一旁,他用备好的热水清洗着身上的血渍,不过一会,盆中的水便被染得通红,还随着热气,让刺鼻的血腥味四散了开去。
“夜魉,衢州的事儿办妥了?”管账端着一堆发黄的纸页,垂首站在夜魉不远处的身后。如今夜行之中,也只有他不得不壮着胆子与夜魉说话了。
“三十一人,无一遗漏。”他冰冷的声音中,不含丝毫的情绪,如同冬夜里的风,彻骨寒心,让管账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夜魍人呢?”小心谨慎的继续问着,管账虽不愿与夜魉多谈,可与夜魉同去的夜魍未归,也不能就此不闻不问。
“死了。”
管账端着纸页的手不露痕迹的战抖了一下“为何人所杀?我也好与下头的人交代。”话语间却无任何微弱的变化。
“他想要夜魉的位置。”换了盆水,他继续清洗着浑身的血迹,而剑,便立在他的身旁。
管账心中略微一惊,蹙了蹙眉头,夜魍本就是个心性急躁的年轻人,原本为了安全,魑魅魍魉多是不碰面的,可前些日子他总缠着管账,要与夜魉同出衢州的单子,说是与前辈学习学习,却不料竟打着这般主意,鲁莽小儿,又让夜魉折了个好胚子,这已不知是四十年来的第几人了。
“我知道了。下一单买卖,还是与往常一般?”管账毕恭毕敬的将那纸页放在了桌上,又退开了两步。他已与夜魉打了十年的交道了,自然知晓夜魉的忌讳,往常那些不够小心仔细的管账,都做了夜魉的剑下亡魂了。
“找些不杀人的买卖做做。”
管账惊愕的抬头看着夜魉,又立即掩去了神色,埋首“有单买卖,是去凉州寻本账本的,酬劳不菲,原本是想交给地行的弟子们试试手的。”恐怕只是杀得有些累了,想轻松轻松吧,以往也曾有这样的先例。
换上干净的亵服,他将自己极钟爱的亚黑色短匕掩进了袖口,依然是那般冷漠的调子,漠然的说道“这生意,我接了。”
第三十四章
玉华呆滞的看着手中的红玉链子,那是当日他离开凉州时,云翳送给他的,如今,玉在人亡,独话凄凉。
抚着手中有些微凉的红玉,还有已失去光泽的发丝,他又回想起当日,云翳送他离开凉州时,千万嘱咐他要小心保重时的模样,距那时,已过了三年有余了,也不知,云翳现在身在何方。
原本玉华以为,总还有一日能见着他的,却在弘缨来云府寻自己时,彻底化作了泡影。那段涌出的记忆,虽陌生,却真实清晰,残忍至极,即便玉华不愿承认,那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恐怕,云翳已不愿再见着他了。
背负着记忆中的罪孽并活下去,永不相见,这是云翳对他的惩罚。记忆中那双充满了绝望的紫黑色眸子,曾让他一度想着就这么结束自己的性命好了,除了伤害,他什么也没给过云翳,只是,他还没忘了更重要的事。
云翳的死并不简单,有人刻意要让他受尽折磨,而被毁掉的精神,能重挫他的魂魄,与尸毒,封印均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到底是何人,竟恨他至此,即使几度轮回也不愿放过他,定要毁了他的魂魄?而令玉华心寒的,是这一切,无不透露出他们时刻的跟随着李子卿与云翳,从不曾遗漏任何的细节,可曾与云翳待在一块儿两年多的玉华,却从未察觉出过异样。
他不过区区六千年的道行,能凌驾于他术法之上的仙人,多如牛毛,而能使出白骨生肌之术的仙人,虽少,却根本无迹可寻,且不说在外隐居的仙人,即便是天枫山那几名老仙人,也都时常在外游历,而妖魔之中,更是毫无线索。
他曾为此寻过弘缨,却被她冷嘲热讽了一番,得到的结果亦是为人所迫,情非得已,背后之人,她也并不知晓,唯一留下的线索,便是那名女婴,还有那背后之人,恐怕与妖魔为伍。
玉华自然不会真的相信那是自己的女儿,是人是狐,他还是分得出来的。只是,那孩子总与云翳的死脱不了干系,任凭如何说服自己,总不愿见着她。
仰头看着透过玉兰翠绿的树叶,洒下的暖金色阳光,已经三年了,却仍旧毫无头绪,若是再不快些,恐怕云翳这辈子,又要再遭人毒手了。
如今的他,不奢望还能见着云翳,只希望能为他除了这生生世世的祸患,让云翳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便心满意足了。
“真人?”不知何时,小洛已在他身后站着了,见着他仍站在小院中发呆,小洛有些担心。自从弘缨将玉甄送到云府以后,玉华变得薄言寡语了许多。
还记得当日,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即便手指已渗着鲜血,依然不停的徒手挖着掩埋着云翳的冻土,快见着棺材时,才突然停下了,什么也没交代,又将挖开的土再掩了回去。
虽然小洛也极心疼云翳,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也总得放下了,见着越发愁苦的玉华,小洛也不知该如何劝他了。
“顺京来的姓王的巡案,说是有事儿找你,现在在大堂坐着呢。”见玉华回过神来,小洛也不指望着他开口回应,兀自说着。
他颔首谢过了小洛,径直向大堂行去。
他并不愿去厅堂,这个时辰,夜魉都带着玉甄在堂里耍完,如今,那孩子已经有两岁多了,硕大的眼睛,怎么瞧都与云翳有几分像,顽劣的性格也初见端倪,讨得云府上下都极喜欢她,可惟独玉华,见着她总是有些痛心,便时常避开了。
转过门跨进了堂里,果见着一旁,夜魉正抱着不住捣乱的玉甄,而客座上,坐着一名陌生的中年人。
他才进了门,那人便连忙起身作揖,毕恭毕敬道“真人”
玉华还了一礼,心下里有些糊涂,此人他从未见过,而自己与顺京也是压根没什么瓜葛,也不知这王巡案是何故寻他。
待两人坐定,王巡案才带着些笑意说道“本官此次来凉州,一是代皇上往忠烈祠祭奠云将军父子,二嘛,是代皇上请玉华真人赴京一聚。”
三年前,顺京之乱平息后,桉国的天子在清理余党的同时,也论功行赏,封赏了不少护驾有功的朝臣,而不知是不是陈景替云家上了折子,不久后皇帝便在凉州为云傲和云翳修了忠烈祠,还颇为重视,每年总要谴人到凉州行祭。
玉华有些迟疑,他与顺京,与穆家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关系,怎生好端端的突然要见他?若是想问问云家往事,寻墨夫子不是更妥帖些?
“玉华不过一介山野莽夫,只是习了些粗略的道法,还登不得台面。若是皇上对修仙之术有兴趣,当去天枫山才是。”
玉华本就不是桉国的治下,又是散仙,拒绝这没来由的请聚,是无可厚非之事,可这好歹也是一国君主之邀,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总还是让王巡案脸上有些颜面无光。
“真人过谦了,这术法嘛,本官是瞧不明白的,不过皇上曾言,若是真人询问缘由,便告诉真人,皇上只是想与真人谈谈妖魔之事。”
猛的抬起头,他淡蓝的眸子里,满是讶异。这桉国的皇帝,怎么突然想着与他说这妖魔之事?难不成,穆家也牵连其中?可前些年,却怎么没听到丝毫的动静?
回首与不远处的夜魉对视了一眼,看样子他也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有些怪异。
见着玉华总算有了兴趣,王巡案急忙趁热打铁“皇上吩咐本官,定要将真人请回京去,说此事,与云解元也有些关系。”
玉华忽然站起了身子,搁在手边的茶盏也触翻了,还冒着些热气的茶水沿着桌棱不住的淌在了地板上,可他却丝毫不在意般,满目惊疑的直视着王巡案。
“此话……当真?!”
“皇上交代的话,本官怎敢信口开河,随意杜撰?”见着玉华好歹是有意前去顺京了,王巡案心中松了口气,这差事,总算没给办砸了。
他将几件轻薄的衣物叠好放进了行囊,颈间的红玉不时的随着他的动作晃悠,让他又想起了总是不老实的云翳,手上的动作,便放缓了几分,似是怕惊吓着回忆中仍旧笑着的他一般,可还不待玉华回想起他笑逐颜开时的模样,一片腥红刹那间铺满了记忆,那双饱含着泪水的死灰般的眸子,直视着他,耳畔似又响起了他绝望的声音“师父……”
“你最好当心些。”不知何时,夜魉已悄无声息的立在了他身后,出声将他拉出了那无止境的梦魇中。
猛然间清醒过来,泪水已顺着他苍白的容颜滑落,看了看手中并不存在的污秽,愣了半响。
“这皇帝恐怕不简单,小心应对。”见玉华没有回应,他搁下话,转身便欲离去。
“他那儿,有他的消息……”总算回过神来的玉华,俯身继续收拾着手中的行李,即便是蛛丝马迹,就算刀山火海,他也是要去的。
停住了脚步的夜魉,并未回身,淡然道“当年禁宫之乱,唯独穆景洪和他女儿还活着,围困禁宫的三千禁卫军无一活口,此二人,定非善类。”
即便是要自己的性命又如何?他顾不得这许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见玉华毫无动静,夜魉一股怒火从心头窜起,他忽而出现在了玉华身边,提住玉华的衣领,恶狠狠的怒吼道“别忘了你必须等他回来!揣好你自己的性命!”
而后将他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给我好好活着。”话语间尽是浓重的血腥味。
见夜魉的身影消失在房中,玉华如烂泥般摊在了地面上,看着显得极高的天花板,有些无奈的自嘲道“他不会再见我了……”
去往顺京的一路上,沉默无言,连天气也变得有些低沉,不时的落下些雨来。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景色,玉华的思绪也跟着不住的后退,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六、七年前,从天枫山去凉州的路上,见着了那名总往着对角靠,尽量远离自己的少年,玉华的嘴角划上一丝弧度,那少年却突然间消失了踪影,车里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他脸上的笑容,亦随着这幻影的消失而散去,有些失落的再度将目光投向了车外。车子已经驶进了顺京,路上,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好不热闹,心不在焉的打量着门庭若市的各色楼宇,衣着光鲜的来往客商,他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忽而,一袭白色的身影随着马车的行径在窗前一晃而过,那双落魄悲戚如死人般的双眸,直愣愣的盯着车上的玉华,让他的心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他急忙探出头去,在人群中寻找,那人却似突然消失了一般,早已失去了踪影。
“停车!停下!”玉华顾不得等车夫勒马便跳下了马车,还未立稳,不顾一切的转身向方才那人所在的位置寻去。
“翳儿!翳儿!?”发了疯似的拨开人群,却始终没再见着那身影。四周的人见他状若疯癫,均躲了开去,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
“天一!你有没有看见?!翳儿刚才在这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