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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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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怎么把自己关里面了?”

赵大爷一听脸上黯然:“都是那个不成器的赵财,借了罗财主的钱。那罗财主还真想和你这样的农民来往啊?不就是看上了你妹子,花言巧语骗得赵财花了他许多钱,这不翻脸了,要么把赵婉嫁给他,要么就还钱,不然就要抓赵财去见官……你说要是赵财被抓去见官了还有得活吗……老天呀……”

赵谦听罢暗骂:我草!你儿子借了别人的钱关我家鸟事啊?怎么还要拉我妹子去还债?

骂归骂,但是赵谦知道古时的家族观念和现代人不一样,而且重男轻女的思想十分严重,既然回到了古代就得遵守游戏规则,不能怪别人。

房里的赵婉听见外面的动静,从窗缝里看到是赵谦,急忙打开门踢踢撞撞地奔了过来扑到赵谦怀里就开始大哭:“哥哥,你可回来了,我不做罗财主的小妾,我不做……”

赵谦抱着她只觉得她身上骨瘦如材身体单薄,身上怕是没有几两肉,心里一阵恻然,这丫头怎么说也是自己这副臭皮囊的妹子,而且这身臭皮囊和自己同名同姓,赵谦觉得冥冥之中两人似乎有什么联系,有了这一节,就几乎把赵婉当成自己亲妹妹了。

“不用担心,有哥哥在,哥哥给你作主,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赵谦抓住她的肩膀拉开为她擦了一把眼泪,并打量了一番这个赵婉,只见她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破烂衣服上全是补丁,脸上苍白毫无血色,不过隐隐可以看出她的确是个美人坯子,不然那罗财主也不会生了邪念。

旁边的乡亲见到这一幕也是心有戚戚焉,有的大娘大婶还悄悄抹了泪。

赵谦回过头说道:“大伯,赵二哥欠了那罗财主多少钱?”

“足足二十贯!唉,就是把我这副老骨头卖了也还不起啊。”

赵谦心道无论别人用了什么诡计,欠了钱就是欠了钱,你赵大爷家再怎么有理也没有不还钱的道理。这古代家族意识很重,自己不能见死不救,就算想不救怕那罗财主也不会对自家妹子善罢甘休,想罢摸出两锭银子呈给赵大爷:“大伯先将银子还了,记得要他归还借据。”

想到自己一共就三十多两家当,刚回来就去了一大半,赵谦心里不爽地加了一句:“还望大伯今后严加管束二哥,别让他再连累了我妹妹。”

赵大爷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用微颤颤的枯手接过银子,“还是赵娃出息了,不然我们真不该怎么办呀。”

围观的乡亲见这出苦情戏以喜剧的形式结束,而且大锭银子刺激了他们的视觉神经,都满意地议论纷纷,称赞赵谦有出息,秀才毕竟是秀才,读书无用论顿时不攻自破。

段八 人间真情在

赵谦兄妹在大伯那里混了一顿稀饭,因为他家里早都没米了。赵大爷说罗财主的聘礼已送来,既然不嫁妹妹,让赵谦明天把聘礼给他退回去,又把银子还给赵谦让他明天一并将债还了。

吃过晚饭,天刚放黑,赵谦兄妹二人回到家里,黑漆漆的,连灯油都没有了。这家穷得真够彻底,真不知道妹妹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赵谦不习惯早睡,又到大伯那里借了些灯油回来,只等明天送回聘礼之后再去城里购置一些日常用品。

明天帮赵财还了债之后,就还剩十几两银子,又没有工作,赵谦心都愁坏了,万一钱花完了仍然没有收入,这日子怎么过他还真没经验,现在有了一个家才知道当家不容易啊。

白天的时候赵谦看了一番屋子,结构相当于现代的两室一厅带厨房,不同的只是装修不咋地,而且家徒四壁这四个字那是写实说法,不是形容。

有一间卧室里放了一叠书,应该就是赵谦以前住的,赵谦随手翻开一本,见是《天工开物》,心道这家伙竟然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地方,《天工开物》那是理科书,自己就是理科生出身,还真和这臭皮囊不谋而合。

赵婉见赵谦在那翻书,就拿了一堆没有缝完的工人衣服准备在旁边的灯下做针线活,她坐了过来小声说道:“邻村有个童生的娘子想买这些书,我知道哥哥回来要看,就没有卖。”

“真是个好姑娘,以后哥哥不会让你再过这么苦的日子了。”

赵婉看着赵谦身上的半新青袍:“哥哥这几个月出去做什么了?”

“哦,那个……”赵谦有些郁闷,难道说我先做了一段时间乞丐,然后跳槽做了会土匪,后来想榜大树结果差点被别人灭口?不能这么打击妹妹,他想罢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到遵化做了秦长封指挥使的幕僚,后来遵化失陷,秦大人受了重伤,朝廷下旨准他回乡休养,我这才回来看你。”

此时赵谦还以为秦长封肯定会悟到其中厉害,请旨回乡,所以他也不是完全在撒谎。只是他并没有做什么幕僚,这一点吹了个牛。

“哥哥做官了呀……这次哥哥回来之后,妹妹觉得哥哥变了好多。”

“你是喜欢以前的哥哥还是喜欢现在的哥哥呀?”

赵婉歪头想了想:“喜欢现在的。以前哥哥都不理人家。”

“呵呵,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人也会变的。不过哥哥关心你一辈子都不会变。”

“哥哥……”那赵婉听罢眼睛里竟闪出了泪光。赵谦在心里叹道:可怜的娃。

案上那些书赵谦实在没什么兴趣,都是竖着印的繁体字,看起来别提多累,那本《天工开物》好点,带图的,有些像连环画,不过内容都是怎么炼铁怎么印刷之类的,实在枯燥,呆了一阵,就准备睡了。

床上的被子怎一个破字了得,里面根本没什么棉花,赵谦也只好将就了,现在这么晚了到哪里去寻被子?

赵婉见赵谦睡了,就急忙吹了灯,省点灯油,可见她在灯下做针线也是因为赵谦要看书才借光的。

赵谦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自从看了这么一个穷家,他是焦头烂额,兄妹二人的生活只能靠自己,可做什么生计好呢?

现代人生活压力大,在古代也不容易,就说现在吧,你说能做什么呀?种地?算了吧,别说赵谦不会种,就算学会了就那一亩薄地,古代种子好像也不怎么样,再怎么种也不够两个人吃的。既然是秀才可以教书呀,这条路也不行,毕竟赵谦这现代人文言文的功底不怎么样,别说教别人,自己都弄不明白。卖字?那更是笑话,懒得解释了,大家都是现代人自己清楚。

看来还得到长安转转旁大款是捷径。唉,赵谦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无他,谈何容易啊!

过了许久,赵谦仍然没有睡着,虽然乡间的夜晚没有什么活动,静得厉害,只有偶尔有声犬叫。

突然他听见隔壁有阵“咯咯”的细微响动,心道莫非还有盗贼?现在这家这么穷有什么好偷的?对了,白天把银子现了光,莫非有人已经眼红了?赵谦想罢急忙将床头的长袍抱在怀里,那里面可是自己活命的稻草。

过了一会,赵谦觉得不对劲,因为隔壁好像也是卧室,妹妹就睡在那间屋。赵谦不放心妹妹,便穿好衣服悄悄走到隔壁房门口,往里面一探,月光从窗户上照了进来,赵谦一看那床上的赵婉,心里顿时像打翻了百味瓶。

赵婉和身躺在床上,身上就披了件破单衣,冻得簌簌发抖,原来那“咯咯”的声音是这么一回事。

赵谦这才想到,家里穷成这样了,而妹妹一个人住了几月,怎么可能还留着两床被子呢?

看到这个景象,赵谦的心都碎了,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被子走回赵婉的房间,给她搭在身上。赵婉显然没有睡着,见到赵谦把被子拿给自己,忙坐了起来:“哥哥……”

“哥哥很生气,你怎么一声不吭自己在这里受冻?”

“可是家里只有一床被子了。哥哥明天还要做事,不能生病呀。”

赵谦使劲揉了一下脸颊,不让自己流泪,男人流泪在他看来是非常丢脸的事,然后用很平淡的口气说:“你先睡,我突然想起还得给秦大人写信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

赵婉见赵谦说得轻松,便不再怀疑,只说:“哦,一会哥哥写完了信过来一起睡吧,只有一床被子了。”

赵谦笑道:“说什么呢,你多大了呀?别人罗财主都要娶你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女孩啊?”

赵婉嘟起小嘴道:“我才不嫁给那死老头呢。”

“呵呵,睡吧,给秦大人的信那不是儿戏,得仔细思量,今晚又要熬通宵。”

“哦。”

第二天早上,赵谦洗漱完毕,假借要取罗财主放在大伯家的聘礼,还带着妹妹一起去取,准备继续混顿稀饭吃。

果然大伯秉承了中国人的优秀传统,打招呼还是问吃饭没有?赵谦若无其事地答:“还没有。”

“正好你大娘煮了一锅稀饭,一起吃了省得麻烦。”

赵谦做出很随便的样子:“也好。大哥又去采石场了?”

“一大早就去了,一会叫赵财和你一起去。”

吃完饭,赵谦便用带回来的那匹马驼了聘礼,和赵财一起去罗财主家。

那赵财生的尖嘴猴腮,赵谦心道:都是一个家族的,老子生得一表人才,就是你大哥那也是条汉子模样,看看你他妈的那副衰样,和你走一起那都叫丢面子。

想是这么想,赵谦嘴上依然一声声二哥地叫,没办法的事。

罗财主的庄园离长安城不远,骑马一炷香功夫就能到城里,可见他在长安城肯定也有产业,还真是又做地主又做资本家的新大明复合型人才。

敲开庄门,那看门家丁显然认识赵财:“你来做什么?”一副狗眼看人低的神色。又看到后面的赵谦,见这个人一身整洁的长袍,身材颀长,气宇不凡,不敢大意,普通劳动人民谁穿长袍?

“这位公子是……”

“哦,我是赵财的兄弟赵谦,长安府秀才。有事叨扰庄主,还请通报一声。”

秀才虽然很牛B,也分两种:一种酸腐型的穷秀才,除了识几个字一无是处,这种秀才不用太给面子;另一种就不得了了,既读得诗书文章,又有良谋在胸,见过世面,结交过显贵,非比寻常。那家丁善于察言观色,自然分得清货色,这个赵谦的气度衣装,显然是后一种秀才。

家丁不敢怠慢,拱手:“赵相公请稍候,小的这就是通报。”

不多一会,那罗财主竟然亲自迎了出来,显然是因为家丁在他面前描述了一番赵谦。罗财主的长相和赵谦想像中的财主差别不大,就一个字:肥。

罗财主狡猾的小眼睛飞快扫视了一番赵谦,又知道他是秀才,立即在心里给赵谦定了位,满脸堆笑道:“赵相公登门拜访,有失远迎,请多多包涵。”

赵谦也致礼道:“久仰罗庄主大名,叨扰了。”

“快,快请进屋喝茶。”

“这是罗庄主送的礼物,在下不敢接受,失礼之处还请庄主包涵。”赵谦指着马背上的东西道。

罗财主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了一眼聘礼,不看则已,一看那匹良马上的马鞍,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朝廷正规军中的将领才敢用的东西,这个赵秀才什么来头?

因为那匹马是赵谦临时牵张岱用的马,至于那马鞍有什么名堂,他自己也不知道,刚在大明朝混了几个月,谁知道那些讲究?

赵谦不清楚,并不代表罗财主不清楚,罗财主光看那马鞍就怔得一背的冷汗,心道以前怎么没打听到那赵婉还有这么一个亲戚?失误啊,闹了这么一出,和官家有了过结,不是自寻麻烦么?民与官斗是什么下场他自然清楚得很。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非虚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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