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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图望着她好一会儿,慢慢地点点头。
“好,走。”
李图左右看看,不知所措。
“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记住,我不叫你不许出声。”
李图脸色泛白,默默点头。
弘华想了想问:“你帐里有值钱的东西吗?”
李图一呆,似乎不知道如何界定。
弘华一皱眉,自己轻手轻脚地翻了一遍,但最后只选了几件东西揣在怀里。
回头看到李图惨白的脸,不禁心生怜惜,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别担心,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
李图看着她,眼里闪了闪。
弘华掏出瑞士军刀,选了个帐角,割出勉强够一人钻的洞,拉着李图钻了出去,再从外面把洞封好。
等到终于逃到城边无人处,弘华已经一身冷汗。李图果然从头到尾一声不出。
弘华喘了口气,对他道:“刚才去找你我的准备还没做好。两人行动太危险,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李图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藏在这角落里,听到什么也别出来,我不回来千万别乱跑,记住了吗?”
李图又点点头。
弘华再叮嘱了几句,贴着墙边儿小心走了。
当弘华又贴着墙边儿小心跑回来时却远远看到李图在空地中间晃悠。
正要跑过去骂他,却见人影一动,旁边还有旁人。
弘华一惊,躲到土墙后,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这才看清,那是三个宗唐士兵,正慢慢把李图逼在当中。
其中一个正对李图道:“公子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活命。”
另一个道:“这城即刻便破,若把你献给汉水军,兴许还有一条活路,否则我们这些贱卒的性命也只能拿去填在城墙上。我们实在无法可想,公子你不也是打算自个儿逃命去吗?这便怪不得我们贪生怕死了。”
李图眸光黯淡,默不作声。
第三个道:“还罗嗦什么?被人发现就糟了,还是快把他绑了藏到那边粮仓里去。”
那两人点点头,开始动起手来。李图知道无力逃脱,也就毫不反抗。
弘华在旁边看了半晌,心头焦急却无计可施。终于一咬牙,转身潜开。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去。
这一回头,虽然光线暗淡,但月光下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李图望过来的眼睛。
弘华大大一惊!
他已经看到她了?!
但李图的眼中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很快又调开去了。象木头一样,任由那三人将他绑好拉了开去。
弘华仍旧怔在原地,直到他们消失了很久之后才狠一咬牙,转身跑开。
到了江岸近旁,她找出事先藏好的包袱和用具,往江边去。忽的住了脚,望着江水足足发了半小时的呆。
心中刀绞般难受,继而一片苍凉。
她终究还是要负了他么?
原来所谓道义,论的不是黑白,论的不过是价钱。
可是,他是个古人,生死早已写成历史,又凭什么要她一个自身难保的倒霉蛋儿来负担?不过是偶然相遇,相识甚浅的玩伴而已,又有什么交情,值得为他豁出命去?
天人交战。
弘华再狠狠一咬牙,觉得牙床生疼。站起来,开始做着准备。
几近完成了,李图那淡淡的一眼,却不受控制地一直在眼前晃。
他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那个胆小又懦弱的孩子,一定早看见她了,为什么还那样平静?
眼里没有一点乞求、悲伤,甚至连一点鄙夷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指望过她会救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到底看到过什么?
他早就明白,世上没有人会救他么?
为什么?竟会连一点点埋怨都没有?
弘华觉得心里痛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她用力在地上打了一拳,拔身往回跑。
依稀记得附近有两个残旧的粮仓。找过去,在第一个外面就看见了那三个士兵中的两个,还有一个却不知哪里去了。
所谓粮仓早已四面吹风。弘华从旁边也能依稀看见,里头只有一人,正是李图。守着的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弘华观察了好一会儿,权衡再三,很慢很慢地从后面爬过去。
不管了,英雄主义这一次!要是失败也算对得起他,跑掉就绝不再回来,跑不掉就是老天不长眼睛。
弘华用自觉可以媲美特技的动作爬进仓里,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手脚酸痛得象要废掉一样。
李图动了一下,她迅速地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他僵了一下,然后不动了。在极微弱的光线下,似乎可以看见他发亮的眼睛。她避开他的眼睛,很轻地爬到他身边,在他耳边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跟着我,别乱动,别出声。”
弘华很怀疑他是否真的听到了,但他点了点头。
在爬出仓的时候,终于还是发出了声音,惊动了守门的两个士兵。
弘华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李图滚出仓,落到后面隐蔽的沟壑里,同时用力把早握在手中的大石块往反方向丢出。然后翻身压住李图,屏住呼吸。
菩萨保佑,那石头发出很大的响声,直往坡下滚去。
天主保佑,那两个人猛然惊醒,左右乱跳几下之后,糊里糊涂追着那石头去了。
一听那脚步稍远,弘华就低声道:“跑!”
一个鲤跃拉起李图没命地狂奔。
居然逃掉了,又到了江边。但还来不及松口气,要命的事还在后头。
“怕水吗?怕也没用,只有这条路。天快亮了,只怕营里也已经发现你失踪,再慢就死定了。我们抱着这根木头漂下去,不能乱动。尤其是过汉水军营旁边的时候,要吸一口气潜到水里。木头上我已经挖出着手的地方,估计至少得憋一两分……反正就是得拼命憋。我叫开始就开始,我示意你行了,才能小心冒起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弘华始终没有看李图一眼,他则一声不吭。
“到底听到没有?”弘华把用油布包好的背包背到背上。
李图哼了一声。
于是下水。
差不多入秋的天气,大半夜里,黑漆漆的江水冷得象刀片。
天微亮了,从两岸情况看,似乎脱离了险境,但是弘华发现在人泡糊涂了之后上岸并不象想的那么容易。还好李图虽然一脸虚弱还没有彻底昏过去。
当他们终于爬上岸时已经不晓得被冲到哪里了。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一个石壁下,点燃一堆火之后,李图就倒了,紧接着弘华也睡……不,昏过去了。
李图坐在对面石头上。
自从那时到现在的快三天时间里,弘华就没有正眼看过他,现在也不想。
可是他却说话了。
“婷娥……”
弘华不甩。
他磨过来:“婷娥,我……”
弘华稍稍躲开。
他怯生生来拉她的手:“婷娥,其实……”
弘华忽地抬起头猛瞪他一眼,吓得他松开手,倒退一步。
弘华瞪着他很久,然后恶狠狠地说:“你就不怨我吗?”
李图摇头。
弘华的声音更凶了:“我自己跑了!”
李图讨好似地看着她:“不是回来了吗?”
弘华默了一会儿,艰难地说:“我没打算要回去的。”
“还是回来了啊。”
“回去之后,我也打算随时再跑的。而且……被那两个人发现的时候,我……后悔了。”
李图沉默了很久:“那么,你又为何回来?”
弘华沉默了很久:“我受不了内疚,受不了跟自己说,是我贪生怕死,背弃朋友。”
李图的眼睛似乎忽然亮了亮。
“所以……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不想背负罪名,一时冲动才回去的。”
李图淡淡地直视着她:“其实,你不回来,我也不会怪你。”
就是这种表情。
那晚在月光下看到的就是这种表情,平淡到不象活人的表情。这表情让她极其的难受,极其的羞愧,然后恼羞成怒。
弘华猛地站起来,毫不压抑她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你要我内疚么?!!你是故意显衬我卑鄙么?!!!”
李图仍然坐着,抬头看她。
有那么一会儿,他虽然直视着她,眼睛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我不会怪你。本来,就不会有人回来,你也不用。”
他的声音象在做梦似的,脸上仍旧刻板而没有生气。
然后他忽然笑了一下,象火花一样明亮。他认真地说:“但是,你既回来了,那么下一次,你就不能再有此举。那时,我会怪你,不,会恨你。”
他很认真地说:“非常恨你。”
千辛万苦才入了蜀境,这倒好,稀里糊涂跑到阶州来了。两年前这里就成了后周的地盘,眼下嘛,看起来好象又不对劲了。真是来得巧,热闹全被她赶上。
弘华再次完善了一下自己一身的男装打扮,上下审视了李图一遍,拉着他往市镇上去。
原以为带着李图会是个大包袱的,从这几天看来,他虽然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但却很听话,颠簸辛苦也没有哼过半声,总的说来就是很好养,满省心的。
找了间客栈打尖儿,又打听了一下时局。原来小军阀谢重城,仗着与吐蕃人勾结,进犯阶州,兴起兵乱,果然得了些甜头,据地已是逾月了。
李图皱着眉头:“真是不巧,刚离险境,又入乱局,我们还是……”
弘华冷哼一声:“一个小小谢重城,竟敢惹上大周,也不称称自个儿的斤两,自行送到人家案板上,真是跳梁小丑。”
李图眨眨眼:“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
“我们当然要小心避开些。”
李图听得茫然:“你不是说……”
“阿骥公子,虽说是小丑,咱们两个难民也惹不起啊。”
惹不起躲得起。只是山高水远,也不知那边战况如何,这时就怀念起电话的好处来。幸而荷包暂时还丰满,弘华一面小心避着锋锐,一面索性拖着李图在阶州城外四处游玩。
这一日游过零落寺,在坠云集上随意进了家小店吃饭。殊不可口,弘华吃得意兴阑珊。
身后,那聒噪的店老板已和人争执了大半天,不过丢失荷包无法付他几个茶钱,闹腾得象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小店里外满是看热闹的,偏偏最靠近震央的弘华一点八卦的兴趣都没有,头都懒得回一下。对面的李图也象入了化境,目不斜视,拈花似的数菜叶儿。也真难为他,养尊处优十几年,怕从未吃过这种苦。
“……你们这等泼皮,大爷我见多了!白吃到我处来,算你们瞎了狗眼!我薛十二可不是好糊弄的!对了!方才就觉得你二人眼熟,我认出来了,上月就是你俩吃了我一大桌,溜了去,当我认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