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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地掠了出去。
这是什么人,如此厉害的轻功,为何会出现在沈家庄的佣人房里?
黑影跃出了沈家庄的院墙,便开始发足急奔,行至一片树丛中,这才停下。他一身黑衣,隐在林荫里,不仔细瞧几乎发现不了。
然而这黑衣人却开了口:“你能跟我到这里,轻功也算不弱。”
他在跟谁说话?
“你能发现我,耳力也不可谓不强。”一个人自树上跳了下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首先勾勒出的便是嘴角上那抹淡淡的微笑,不是沈雁石是谁?
他上下打量黑衣人一番,最后将目光停在他脸上蒙的黑巾上:“你在脸上戴这么块东西,难道不会觉得呼吸不畅?邵阳兄?”
黑衣人见他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知道身份已被拆穿,便拉下了脸上的面巾,果然就是那个新来的庄丁邵阳。
沈雁石笑道:“这样感觉好多了。其实我们今天见过一面的。”
邵阳道:“你果然在那时就怀疑我了。”
沈雁石淡淡的道:“我只是奇怪,当时我从赵满身上要回珍珠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拿的是颗龙眼,只有你的眼神很奇怪。我不得不猜想,你或许是看出了什么。”
他接着笑了笑:“以普通人的眼力绝对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看得清楚。我又想,这样的一个高人怎会成了沈家庄的下仆?所以我想阁下来沈家庄一定是另有所图。”
邵阳叹了口气:“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
“什么?”
“江湖传言实在不可信。”
“哦?”
邵阳笑了笑:“江湖传言沈家的大少爷是个庸才,百无一用,可是见过才知道什么叫作‘众口烁金’,那一招‘仙人献果’实在是高明啊。”
在这之前,他从没将沈家这位大少爷当回事,所以当听说他要表演杂耍时,心中只是好奇,想见见这个沈家大少是怎样的无用法,却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当时就觉得自己不该去,尤其沈雁石如有所思的打量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坏事了。
沈雁石笑道:“如果这是夸奖,我接受。”
邵阳脸色一沉:“你追我到这里,到底想怎样?”
“在下只是想知道兄台潜入沈家庄意欲何为?”
“你以为我会说?”
沈雁石的脸色凝重起来:“那雁石就只好得罪了。”
一交上手,邵阳才发现,这沈雁石不仅轻功不错,武功也了得。两人对上一百招,他居然还能与自己战成平手。若是换作功夫差些的,只怕就要被缠住无法脱身了。这样的人居然还“百无一用”,江湖上的人只怕都瞎了眼。
忽然对沈雁石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邵阳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喝道:“停!”
沈雁石一怔停手:“有何见教?”
邵阳飞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下来时,手上已多了两截树枝。轻轻一抖,树叶飞散。
丢过一支给沈雁石,说道:“沈家庄的剑法天下闻名,正巧我也是学剑的,咱们比比剑法如何?”| 沈雁石沉吟道:“雁石天资愚钝,于家父的剑法十未得一二,远逊于舍弟凤举。不过若是兄台执意要比,雁石也只好献丑了。”
树枝一抖,直刺邵阳前胸,正是沈家剑法的起手式“开门见山”,法度精严,不失名家子弟的风范。
邵阳叫了声“好”,举起树枝挡过,两人二度交锋,又斗在了一起。
缠斗之中,两人都是暗暗心惊。沈雁石很快就发现,对方对自己的剑路似乎十分了解,若全力而为,自己只怕早已败落。
另一边邵阳也发现,这沈雁石贼得可以,似乎知道自己想套出他的全部剑招,并不急于取胜,居然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跟他对付着。他越斗越是心急,心想此地离沈家庄委实太近,拖的久了,难保有人闻声而来,若是再来一个这般难缠的人物,自己恐怕就要栽了。心念至此,一声轻叱,手上力度猛增。
哪知他的力度加大,沈雁石却改变战术,改缠斗为游斗,靠着轻功在他身边游走,不肯触及到他的剑锋,却也让他脱身不得,竟是看出了他的心意。
忽然沈雁石手上的树枝向上一挑,随即挺刺,邵阳认得这一招叫“虹飞天外”,只是沈雁石这一刺似乎力度大了,本应刺向他的左肩,却向他身后刺去,露出了老大的一个破绽。
邵阳心想机不可失,内力贯注手上的树枝,向他虎口拍落!
五
沈雁石虎口一震;手中的树枝便拿捏不稳;掉落在地;半边手臂酸软;竟然无法抬起。邵阳一招占了先机,哪肯放松?三招急攻过后,树枝已抵在沈雁石的咽喉。
“你输了。”
沈雁石叹道:“我原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邵阳还想说话,忽然闻到一股焦臭之气,眉锋一皱,随手点了沈雁石的穴道,这才回头探看究竟。
只见他原先站的地方躺着一条一尺来长的蝮蛇,蛇身上穿了一个洞,蛇血流出,凡是沾上的草木都已枯萎,颜色逐渐变得焦黑。这蛇的毒性之强,可见一斑!
邵阳心头一寒。
自己当时一心求胜,全神贯注地对付敌人,决计不会注意到这蛇,如果被它咬上一口,哪怕只是一小口——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邵阳神情复杂地看向沈雁石:“为什么救我?”双方生死相搏的时候,他居然分心去救敌人,这沈雁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雁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习惯成自然。”
“什么意思?”邵阳皱眉,他听不懂。
沈雁石解释:“这座山上象这样的毒虫为数不少,有时甚至会偷偷爬进沈家庄里,曾经有好几个庄丁为此丢了性命或是失了手脚。所以我们见到这种蛇,总是一剑砍成两段。”这回他手里拿的是数枝,所以只好在蛇身上穿了洞。
“即使你我是敌对关系,你也要救我?”
“这个……”沈雁石苦笑,“当时我眼里只有蛇,没想那么多。”
晕!
邵阳几乎是以一种看傻瓜的眼神死死地盯住沈雁石,似乎想弄清楚这人的脑子是由什么做成的。盯得沈雁石心里直发毛,干咳一声:“我知道我干了件蠢事,可你也用不着这样看我。”
邵阳目光闪烁,忽道:“也许你救我是另有考量。”
“什么?”另有考量,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也许你是为了市恩。”
“市恩?”沈雁石觉得自己的头在迅速膨胀。
“你眼看无法以力取胜,逼我说出此行的目的,便用这种方法,企图让我感动,自己招出来。”
沈雁石几乎忍不住叹气了。这位仁兄想的未免太过了吧?他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一把?这招也太过冒险了。
只听“这位仁兄”依然自以为是地道:“你设想的不错,可惜你却看错了我这个人。”
“你是怎样的人?”
“习惯恩将仇报的人,尤其我发现别人在向我市恩,其实另有所图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在他咽喉上穿一个洞。”他手一抬,树枝重新抵上了沈雁石的咽喉,“你信不信,我内力一贯,你的脖子上就会多出一个洞,就象那条蛇一样?”
“我信。”沈雁石喃喃地道,“我现在已经怀疑这条蛇是你家的了。”
“什么?”
“不然你的话怎么好象是要为它报仇?”
邵阳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开玩笑,你难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沈雁石道:“你当然敢,我还知道你已经下决心要杀我了。所以你才会给自己找了一个杀我的理由,因为不这样的话你怕你下不了手。”
他笑了笑,继续道:“一个人如果存心做一件事,多么奇怪的理由都想得出;就算实在想不到理由,先做了再说,以后可以再去慢慢的找。但是在临死之前说几个笑话,却是我的自由。心情放松,死的样子也好看些。”
这回邵阳则是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老实说,他从没见过沈雁石这样的怪人。凝视半晌,才道: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救我了?”
沈雁石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苦笑:“说实话,是有些后悔,不过眼睁睁看着有人被蛇咬死,而我却见死不救,只怕我会更后悔。”
“即使你知道这样做会要了你的命?”
“如果当时你便死了,后面这些事也不会发生;既然不会发生,我又怎知你能要了我的命?”
这些话听起来好象有道理,仔细一想又似乎全无道理;说他全无道理,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他。邵阳忽然发现不能再和这人说下去,他已经快被绕晕了。
“你既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受死吧!”一挥手上的树枝,刺了过去!
“啪”一声,沈雁石的身子软软倒在了地上。
“你不杀我?”
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是沈雁石的。
死人也能说话?
当然不能。沈雁石好端端地做在地上,活动着因为血脉不通而有些麻木的手脚。刚才那一刺邵阳并没有要他的命,反而解开了他的穴道。
“看样子你好象很遗憾。”
“喉咙上开个洞想必也是种新奇的体验,不过……”沈雁石又笑了:“这种事还是不要自己亲自试的好。”
邵阳凝视他脸上的那抹微笑,忽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
邵阳缓缓地道:“因为我从没见过一个人死到临头脸上还带着笑。”
沈雁石摸摸自己的脸,又忍不住笑了。笑容原来还可以救命呀,心里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常常挂着笑。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微笑的时候,会有一种说不出魅力,常常会感染到身边的人。
邵阳依然注视着这抹笑,不知不觉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沈雁石,我记住你了。”
如果他是恶狠狠的盯住自己说这句话,沈雁石还能理解为是痛恨,可他的表情却是那么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好怪!
“邵云扬。”
“什么?”
“我的真名。”
沈雁石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告诉自己这个。
手指轻弹,手上树枝飞了出去,直直地插在了地上,邵云扬转身便走。
“邵云扬?”
停住,回头。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你此来的目的?”
空气凝住。
就在沈雁石以为他会冲回来大骂自己不知好歹的时候,邵云扬却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沈雁石,你这人不仅难缠,而且固执得可以。”
顿了顿,“我此来的目的,你只要耐心等到明天就会知道了。”
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沈雁石还想再问,对方却早已不见踪影。
沈雁石慢慢起身,清风吹动他的衣袖,一阵凉意涌上心头。明月无痕,万籁俱寂,好宁静,可是暴风雨前夕的夜晚,不也是这样的宁静吗?
沈成风五十岁的生辰可以说是沈家庄这些年来最热闹的时刻。江湖豪客、武林侠士成群结队的拜访几乎使沈家庄人满为患。用来待客的大厅早以坐满了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剩下的人只好都待在花厅里。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沈凤举和岳子青的身上。有赞叹的、有钦佩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当然还有含情脉脉充满期待的——来这里的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女侠,或是某大侠某掌门的令爱千金等等,象沈、岳两人年少英俊、侠名远播,最要紧是尚未婚配,自然成了兵家的必争之地。敏感些的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