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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举?”
白影轻颤一下,可以确定他是个人。
“凤举!”岳子青不再怀疑,抢到他身边,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我终于找到你了。”
打量着沈凤举,岳子青一阵难过。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凤举瘦多了,头发散乱,双目深陷,说不出的狼狈,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凤举?
“凤举,我们走!”
听到“走”这个字,沈凤举的眼中现出恐惧之色,手脚不安地挣扎起来,叫道:“我不要,不要!哪儿也不去!”
岳子青费了好大力气才制住他,心痛地道:“凤举,是我,你看清楚,我是子青,子青呀!”
沈凤举呆呆地抬头,端详了他好一阵子,表情渐渐松动,忽然伸臂拥住了他。
“子青,子青!”他反复叫着这两个字,泪水夺眶而出。
凤举到底经受过什么折磨?看着沈凤举失控的模样,岳子青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他的凤举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行,要马上带凤举离开这里!
拆开沈凤举紧紧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不料凤举却以为他要弃他而去,不由惊恐地叫道:“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
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凤举,岳子青的眼泪终于落下,紧紧拥住他,恨不得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语无伦次的道:“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我会一直守着你,永远,永远守着你!”
他不停地说着,保证着,眼里、心里除了沈凤举再也看不见别人,所以他没有发现石门又被打开,更没有发现门后那一双写满震惊的眼睛。
十三
高处不胜寒,这顶峰简直冷得象冰窟一样,何况还有阵阵阴风吹过来,每一下都象冰锥刺在脸上。
沈雁石守在石室外面,人就象是石化了,一动不动。
石门再次打开,岳子青终于出来了,臂弯里还抱着沈凤举。他正沉沉地睡着,腮上隐隐还有泪痕未干。
“凤举怎样了?”沈雁石抢上前去问道。大概是冻太久了,他的脸色苍白,连声音也似乎都在发抖。
“嘘。”岳子青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爱怜地抚上沈凤举的头,轻声道:“凤举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话音刚落,怀中的沈凤举哼了一声,无意识地叫:“子青?”
岳子青抱着他的额手臂紧了紧,柔声道:“我在这儿,乖乖地睡,我不会离开的。”
得到了保证,沈凤举再次安心睡去。
自始至终,岳子青的目光都只放在沈凤举的身上。柔和的月光下,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就好象一幅唯美的画卷。放任何人进去,只怕都会破坏它的完美。
沈雁石的身子又开始抖了起来。
“我们走吧。”
两人的身影掠出,依然循原路而回。只要平安地退入松林,他们就等于安全了。
“谁?”
一声喝问,一人自黑暗中窜出,却是一名碧游宫的侍卫。他看清两人模样,脸色一变,抓起腰间号角,用力一吹。
尖锐的号角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凄厉刺耳。
沈雁石一惊,不暇细想,提起长剑,运力掷了出去。长剑穿过那人心脏,余势未歇,将他钉在地上。那人双目圆睁,有出气没入气了。
但是,已经晚了。
号角声一响,碧瓦房中立刻有了动静,若干条身影向这里扑了过来。
沈雁石咬咬牙,冲岳子青道:“你带凤举先走,我断后。”
“可是……”
“你想凤举重新落入虎口?”
岳子青低头看了眼沈凤举,终于点头道:“好,你要小心。”
两人的交谈完全是在行进中完成,岳子青一点头,沈雁石就停了下来。
望着岳子青远去的背影,沈雁石眼中的神采暗淡下来。但很快,他就振作精神。耳听身后脚步声响,已有人来到近前,他猛然转身,一掌直取那人的面门。那侍卫一呆,举手相搁,哪知沈雁石这一招却是虚招,手掌一沉,改为纵切,正切在他的手腕上。
那侍卫只觉虎口一麻,长剑脱手。沈雁石伸手抄住,顺势一剑扫出,阻断了陆续追上来的碧游宫侍卫。
沈雁石仗剑而立,不再出手。微风吹动,轻舞他的发丝。他的下巴微扬,神情并不倨傲,却会让人有被俯视之感。月光照在他手中长剑上,一闪一闪透着寒光。只是随随便便的一站,却大有一夫当关之势。碧游宫在他对面站成一排,却没一人敢轻举妄动。
双方剑拔弩张,形成对峙的局面。沈雁石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微笑,趁着众人莫名其妙的时候,长剑插入土中,向上一撩,扬起一片沙雾。而他自己却向后掠出,身形在半空中一折,直投入松林之中。
忽然,松林中闪出一道金影,叱道:“回去!”
沈雁石只觉一股强烈的掌风袭来,不得已出掌招架。他人在半空,无从借力,接下这一掌,身子倒飞出去,果然又退回了原地。碧游宫众人立刻围成一圈,将他圈在当中。
松林中出手的便是那日随着段飞鹰到沈家庄,还和沈凤举打成平手的金衫男子。
沈雁石审度情势,知道今日想走只怕很难,横剑护身,暗暗寻思脱身之策。目光一扫,又见几条身影飞掠而来,其中三人身上分着红、蓝、青三色衣。
着青衣当然是邵云扬。还有一人一身黑衣却从没见过。
邵云扬一听到号角声就知不妙。他所居较远,来得也迟些,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看见沈雁石仍是一呆。不及多想,身旁红衣人已挺剑攻了上去。
旁边的碧游宫侍卫也想上前助阵,却被邵云扬挥手拦下:“以烈火使的本事,还要你们帮忙吗?”
红衣人一听,也叫道:“正是,看我拿下他!”
沈雁石不知邵云扬在打什么主意,想来是在帮自己。可以的话,他倒希望邵云扬不要出手,只在一边看着。这人已经帮他太多,再不能连累了他。
红衣人剑锋凌厉,毫不容情,沈雁石渐觉难支。一旁碧游宫众人眼见胜负已定,则纷纷呐喊助威。
忽然,沈雁石左手一扬,叫道:“看我的金针!”
红衣人向旁一闪,一支金针堪堪从脸侧飞了过去。
红衣人最是爱惜自己的一张脸,狠狠地啐了一口:“还有吗?”
沈雁石笑道:“要多少有多少!”又是一扬手。
红衣人这次学乖了,退开几步,将剑挥得滴水不漏,却迟迟没感到有金针飞过来。狐疑地瞧过去,却见沈雁石早已飞身而起,想要逃了。
沈家庄从来只用剑,沈雁石哪来什么暗器?金针是上次金蛇剑客刺入岳子青掌心的那一枚,沈雁石随手收起,不想竟有今日之用。
邵云扬抢上一步,喝道:“哪里走!”双掌运力拍向他后心。
沈雁石想不到他会出手,微微一愣,却听耳边有人道:“我送你一程。”身子被一股大力托起,直飞向空中。沈雁石心念电转,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借势跃出。
身后传来惊叫声、咒骂声,却没人有这么好的轻功能追得上。
眼看就能脱身,不料一个人以无以伦比的速度赶上来,伸手抓住沈雁石衣领,随手一甩,沈雁石竟无力抵抗,重重地摔落在地。他身子扭动几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伤他那人随即也落下。
“主人!”
段飞鹰哼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把他给我拖回去!”
那红衣人连连遭沈雁石愚弄,又被主人责骂,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上前狠狠向沈雁石小腹踹了一脚,冷笑道:“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沈雁石受伤已重,这一脚又劲力十足,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昏迷前唯一想到的是:
“他们,已经逃远了吧?”
十四
在石室外面把风的时候,沈雁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到这里面来“做客”。
他现在就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人点他的穴道,也没有绳索绑住他,因为没有必要;他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双双的脚。最当中的一双是段飞鹰的。因为抬头很吃力,沈雁石就维持着平视的姿势。
“沈成风的大儿子沈雁石?”虽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沈雁石忍痛挤出一丝微笑——现在的他连微笑也似乎成了奢侈。
“正是,难为段宫主还记得我这个人。”
段飞鹰哼了一声,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起:“沈凤举现在在哪里?”
头发几乎要被连根拔起似的痛,而这种痛又牵动了身上的伤痛,沈雁石几乎要大叫了,却仍然笑道:“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
“你们总有约好在哪里会合吧?”
“有啊,天山境外一丈的地方。不过在下记得段宫主立了誓,永不出天山一步,看来是追不到了。”
段飞鹰忽然笑了:“我何用追?只要传扬出去,你在我的手里,不怕他们不回来。”
“段宫主此言差矣,凤举不是傻瓜,他知道你此举是为了引他回来,又怎会轻易上当?”
沈凤举不是傻瓜,出这主意的段飞鹰就一定是了。
段飞鹰森然道:“你不怕死?”
沈雁石淡淡地道:“段宫主何等样人,想杀我还是想留我心中想必早就有了打算,我怕与不怕能教你改变决定吗?”
段飞鹰一对鹰眸紧紧地盯住他,似乎想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可那双眼睛却是清澈如水,无风无浪,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段飞鹰焦躁起来,将沈雁石狠狠掼在地上,冷笑道:“很好,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硬气!”
扬声道:“丁离?”
一个黑衣侍卫应声而出。
“丁弃是你弟弟,这人就交给你了。”走到门口时,又补上一句,“留他一口气,我还有话问他。”
沾了水的鞭子看来就象是一条毒蛇,被它咬上一口想必滋味不好受。鞭子的主人似乎有意营造恐怖的气氛,将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响。
“你知道丁弃是谁?”
“你兄弟?”
丁离的脸上现出悲愤之色,一字一字地道:“不错,他是我唯一的兄弟,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他却被你一剑钉死了!”
果然如此,沈雁石暗叹,这段飞鹰还真是会用人。
丁离的双手握紧:“你来救你的兄弟,却为什么要害得我兄弟骨肉分离?为什么?”
一声嘶吼,鞭子抽了下去。
真的很痛。沈雁石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心里倒是对这个正在对他施以严刑的人没什么怨恨。尽管当时为情势所逼,下手不得容情,沈雁石仍是不由感到愧疚,尤其是在面对死者亲人的悲痛的时候。
一鞭下去见了血,地沟离的眼睛就红了,露出嗜血的光芒,鞭子更是挥舞得得心应手。
最初沈雁石还会在心里默记鞭数,到了后来,这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衣服已经碎成片片,湿呼呼的,上面有血有汗,意识也开始模糊,只有鞭子抽打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住手!”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这么说。
“青木使你做什么?”
“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主人说过要留他一口气,人死了,看你怎么交代。”
“可是——”
“人交给我,出去!”
接着,好象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发。很轻,很舒服,忍不住把脸也凑了过去。
“沈雁石。雁石?”
有人在叫自己,应该回应的,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试着,扯出一个微笑来。
子青,是你吗?
“你复原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