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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轻轻摸着我的头发,继续道:“只是啊,嫁给刘家似乎是个错误……这么多年来,让你受苦了,初夏。”
“我不苦,”我哭着拼命的摇头,“我一点都不苦!倒是妈妈,你受苦了……你为他们刘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了些什么?在你为病痛受折磨的时候,他们都在干些什么?他们甚至连一口饭都没有喂过你!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初夏,别再说了。”母亲微微一侧脸,想要掩饰眼里分明的泪光。“妈妈都知道,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当年妈妈没有带你走进刘家巷,没有带你嫁进来……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是不是会比现在幸福一些呢?我不知道,初夏,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天下毕竟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无法后悔、无法重来啊!尽管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我看着母亲,内心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在翻腾搅荡着。
是啊,如果当初妈妈没有带我走进刘家巷、没有带我嫁进来,那么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不会有今天这样残酷的命运……
那么,同样的,我也不会遇到他、爱上他……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让我回到当年站在刘家巷口时的那一刻。那么,我会选择哪一边呢?是走进刘家巷、走进他们家?还是掉头走回我原来的生活呢?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初夏,”母亲继续温柔的看着我道,“我知道你心里的痛苦。可是,妈妈想告诉你的是,不要带着仇恨活下去……因为,那样会很痛苦,也会不幸福……妈妈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能坚强、勇敢、乐观的活下去,知道吗?”
我的泪再次奔涌而出,但是在母亲面前,我仍微笑的点头。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初夏,妈妈已经耽误你一次高考了,妈妈对不起你。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学。妈妈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看到你拿通知书的那天了。但是,不要紧,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能考上的。”说到这里,母亲脸上洋溢着骄傲和幸福的笑。然后,她从枕头底下哆哆嗦嗦的摸索出一个折子和一张发黄的纸。
她将那个折子递给我道:“初夏,这是妈妈这么多年来的一点积蓄,因为治病的缘故,也只剩这么一点了。你拿着,也许不够你大学的学费,但不要紧,你姑妈应该会支持你。”
“我姑妈?”我惊奇的看着母亲。
“是的,你姑妈。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你还有一个姑妈,但是年轻时我们并没有什么来往。她和你爸爸年轻时有些过节,所以两家几乎没有联系。她住在离我们很远的一个城市,我这里有她的地址。”母亲将那张发黄的纸片递给我。
我打开仔细看着,上面用兰黑色钢笔写着一个通讯地址。看那模糊的字迹像是被水沾湿过,而且纸片也已经发黄。
我抬头对母亲道:“这个地址应该是很多年以前的了,我还能找到那个姑妈吗?”
“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搬家没有。初夏,你姑妈叫尹爱珍,你给她写封信吧,让她来接你。等我去了后,你就不要再在这个家里待着了,这里并不是你待的地方……”
我感激的看着母亲点点头。一个姑妈的突然出现,忽然带给了我无限希望。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这个家的一切我都恨透了!我只希望能早日摆脱掉他们、摆脱掉那个恶魔!
“好了,初夏,你一定要记住妈妈刚才对你说的话,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做个勇敢的女孩……”那一刻,母亲昏黄的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水,无声的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滑落在枕头上。
我大哭着扑倒在她身上,无法抑制颤抖的身体。
母亲就轻轻抚摸我柔顺的头发,一遍又一遍……
那一晚,我整晚守在她身边陪着她,直到再也坚持不住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当清晨第一抹阳光将我从熟睡中唤起时,我才发现母亲已经安静的去了。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脸容安详、神情平静,似乎没有什么痛苦,应该是在睡梦中去世的。
我默默的站在她床边,低头看着她,将她的面容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刻画,直到它已深深的刻入我的灵魂,此生再也不会淡忘……
然后,我俯下身,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双手抱住她的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上我最纯也是最真的一吻。
一滴晶莹的、温热的泪珠滴落在她的眼角,然后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永别了,母亲……
葬礼十分隆重,隆重到超出我的想象。似乎那男人想以此来向外人表明他对我母亲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人都死了,还能这么为她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真是个好人啊。于是在世人面前,他博得了一片赞誉。
在我母亲病重期间从未出现过的刘家人,好像一下子全都出现了,纷纷对我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安慰字眼。而我,只是冷笑的看着他们,不发一语。那个老太太还煞有介事的大哭了一场,仿佛死的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哼,做戏呀!这世上不是就有许多人喜欢看戏吗?所以做戏的也做得很卖力呀!
有人愿做、有人愿看,呵呵……
这世界可真是热闹呀!
这葬礼不就是一出彻头彻尾的闹剧吗?
一出热闹的、繁华的、欢喜的、空虚的闹剧呀……
而我,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不,也许我不应该是一个角色,更恰当的说法是,我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冷眼旁观者而已。
我看着周遭走来走去的那么多人,我与他们不认识、我母亲与他们也不认识。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葬礼上呢?甚至还奔波忙碌,仿佛死的是他们自己的亲人朋友。
也许,他们是这出戏剧中跑龙套的。每出戏剧都需要跑龙套的呀,不然戏剧又怎么会精彩?那么,人的一生,是不是除了在有关自己的几出戏中扮演主角外,都是在别人的戏剧里跑着龙套呢?今天给这个人跑、明天给那个人跑。总之,跑来跑去都是龙套而已。
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想大笑,因为确实很好笑。
可是,我不能!众人都在看着我,我怎么能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笑出声来呢?
呵,那样是大不孝啊!
所有的人都认为我该大哭才对,可是葬礼从开始至今,我就没有哭过。我的泪是流在心里,而不是脸上的。那种脸上的泪,如果想让它流的话,拼命挤也是可以挤出几滴来的。
可是,我不需要那种眼泪,我坚持自己的。我为什么要在这些人面前哭呢?我为什么要哭给他们看呢?难道还嫌这场闹剧不够热闹,还想为它添上激动人心的一笔么?
当然,也许笑出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世人就会以为我疯了,倍受打击精神错乱了,这是不是更有趣一些呢?
葬礼结束后,为了摆脱那个恶魔的纠缠,我立刻向老师申请搬到学校去住。没有费多大口舌,老师便同意了。因为我告诉他们的理由是,不想待在家里沉浸在母亲逝世的巨大悲痛中,而想要在学校清净的环境下好好复习、做最后的冲刺。
班主任为我这样的举动感到特别高兴,以为我又重新坚强的站起来了。
嗯,也许吧……
现在的我只能选择好好复习,考上理想的北医,然后才能永远的离开这里、永远的摆脱他们。
葬礼后我立刻给远方的姑妈写了信,详细介绍了我目前的情况,希望她能来这里将我接走。虽然我不指望她能立刻来,可还是希望她能在高考后赶来,因为考完后我再也不想呆在那个家里,那个再也没有温情、到处充满丑恶的家里。
可是我的信,姑妈能收到吗?
我并不确定。我只能天天祈求老天保佑,希望这信能尽快的飞到姑妈手中。我在信中留了家里和学校的电话,希望她收到后能立刻给我打电话。可是我等了近一个月仍然没有任何回音,我开始有些绝望了。也许姑妈真的找不到了、也许她早已搬家了,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那么,我该怎么办?我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只要能坚持到考完,只要坚持到考完就行!我就可以搬去燕莎家住,再也不用回那个可怕的家。然后等暑假结束,我就可以直接去新学校报到,彻底的离开这个城市。
考虑好这些,我心里渐渐有了底。
可是想不到,在高考前的一个星期,学校开始放考前假。任何学生都必须回家休息,迎接高考的来临,住校的学生也不例外。学校的这一规定,本是为了学生好,让学生充分的休息大脑、充分的养足精神,以便在高考时最大限度的发挥。
可是如今这个规定对我来说,却犹如恶梦!
因为这个时候,我已不得不回家。除了那个可怕的家,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算了,反正也只有六天,忍一忍也就过了。这期间,我一定会尽力躲着那个恶魔,不让他再碰我,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碰我了!以前因为顾忌母亲的病,我总是忍耐又忍耐、忍到自己都已经麻木,可是现在……
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再也不用怕他了。如果他还要硬来,我拼着不要名誉也要告他!我要将他告上法庭,让他接受应有的制裁!
那么,还有什么好怕呢?
回去吧……
我收拾着我不多的东西,一步一步走出校门,然后留恋的看了这个我整整读了七年的学校一眼,向着它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我背着大旅行包,坐着公交车,晃悠悠的回到家。
在家门口,我犹豫了一下。现在的我,看到那男人和杨姐就觉得恶心,看到那恶魔就觉得害怕。
这样的家我还能回么?然而我又不得不回!
初夏,鼓起勇气来!我替自己打气,难道你忘了母亲临终前的话了么?要坚强、要勇敢、要乐观的活下去!即便是面对厄运……
所以我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跨了进去。
走进已经荒废多时的院子,我才发现我已多久没有打理过这个院子了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
我冷笑一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好像自从母亲生病以来,就没有心思再打理它们了。
如今虽然是盛夏,花园里却已有些衰败的迹象。那些娇贵的、明丽的花儿似乎萎败了不少,被周围丛生的杂草紧紧包围,可怜兮兮的紧守着自己根下的方寸土地,争夺着那一点有限的土壤和水。
可是为什么?
看着满园星星点点的小白花,我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只有栀子花还开得那么旺盛呢?枝叶更加茂密,紧紧凑凑的长了一大堆,似乎比去年更茂盛了一些呢。
看着那些争相在枝头展露笑脸、吐露芬芳的洁白小花们,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它们的生命力真的很旺盛呢!它们才是坚强、勇敢、乐观的花儿呀!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也能拼命的活下来,然后将自己最美丽、最灿烂的生命绽放在夏季这明亮的阳光中。
看着它们,我微笑了,然后觉得自己步伐更加坚定。
当我走进客厅时,便一眼看到了那个恶魔斜靠在沙发上,双腿大大的叉开,嘴里叼着烟,一副懒散的样子。他看到我回来,立刻坐起身,一脸邪笑的看着我。然后站起身,想要过来揽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