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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亦他来过了,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徐笙平静地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也做了精神鉴定,没有PTSD的症状。”
傅易辰转头望了他处,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两肩也放了下来,如释重负一般:“我真怕……真怕。”可这一瞬间,傅易辰也是恨的,恨潘子琛,恨徐笙,更恨的是自己。
“怕什么?”徐笙抬头,却见傅易辰一手抚心,双眼几欲落泪。
“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傅易辰握住徐笙冰冷的双手,虔诚而真挚地望着他,一派赤子之心。
徐笙却敛去了笑容,一只手抽将出来,缓缓抚上傅易辰依然消瘦的脸庞,眼中空洞似玻璃珠,不知所望何处,浓黑的凄凉却如雪霰,一字一顿地道:“易辰,不值得的。”
四字一落,傅易辰顿感一颗火热的心被抛到了冰湖里,胸中百感交集,激动地站起来道:“不,笙笙,我不会放开你。”
徐笙不语,挡开他,默默走到亭边,去抚那一株当年新栽的照水梅树。那修长十指衬着褐紫枝干、柔薄梅蕊,如同青玉一般寂寥清奇。数日未进食,徐笙的手腕愈发纤瘦,袖口缀着一圈白色绒毛,更显羸弱无依。溶溶月下,寥寥花间,两者皆是冰姿玉骨、瘦骨清魂。
徐笙折梅在手,凝眉不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傅易辰待自己如珠如宝,自己又怎会不知道呢?
只是……
徐笙若有所思地伫立了片刻,低头轻嗅那一支新梅,清湛苍白的脸上,竟勾起一个笑来,幽幽舒展,如凄迷夜色间的一朵幽昙,一点一滴,一瓣一瓣地轻绽开去。
傅易辰随即定住了,喉间涩然,双眼圆睁,流露出无限的痴迷哀思,如堕魔障般。
那一枚笑,好似如洗月色落了掌中,似洒了晶莹细雪,握紧却无物,犹如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境,纵然虚无缥缈,免不了令人长叹,令人心折。
思及此,傅易辰眼中一热,心中一阵发疼,几欲落下泪来。
“晓风弄林梢,似有烟眉娟俏;残月漾花条,似有丹心幽邀。情难了,拨了孤灯尽力瞧,风儿又袅,月儿又摇,兰棹早消碧玉烧。”徐笙用极轻极软的声音道,带着一点恨,一点怜。
傅易辰不懂,只觉一阵掣痛,如蹈白刃,心中纵有千百句,到了喉间竟也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夜色更深了,浓墨混染,月穿乱云。星辰揉碎,落在花影之上,融在了寥寥雾色间。
突然盘盏轻颤,刮起风来。
那两汪寒泉似的眼眸,平静无波,非关悲喜,却显得愈加地通透而冷酷。这朦胧如玉的面貌,美则美矣,却似薄霜微雪,仿佛须臾间便会化水流逝。
傅易辰只觉得万箭诛心之痛,痛彻全身。
徐笙蹲下身,将攀折而下的那支照水埋在了细雪里。过了良久,才站起身,拍拍衣裳,神情淡漠:“进屋罢。”
Chapter8 绮惑 上【已修】
傅易辰沐浴完毕后,书斋还亮着灯,不禁探了过去。果见徐笙坐在桌边,傅易辰便走上前。桌上放着一盅酒,一只白玉杯。一身酒气的徐笙肘下摊着报纸,一对迷离凤眸却专注地审视着手腕上尚未退却的红痕,垂睫静坐,不知悲喜。
红色的勒痕在那苍白的腕上,特别地刺目。徐笙此行无疑是自虐身心,傅易辰心如锥刺。
“你来了。”察觉到身后熟悉的吐息,徐笙施施然旋身面对傅易辰,表情暧昧,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甚至隐隐有着几分戏谑。他两颊酡红,似胭脂刷到了两鬓,双眸似凝了光华般清亮逼人,眼角更是晕红若醉,不,他是真的醉了。
“笙笙……”傅易辰低喊着早已烙在自己心上的名字,深情无比,缱绻非常。唤罢,又是疼,细细地疼,自喉间,直到心底去,一路开天辟地一般。
“别说话,今天我心情好,唱一段《贵妃醉酒》。”徐笙反手一推,打断傅易辰的话,径自走到一边取了一柄洒金折扇,款款站到书斋中间。傅易辰只好止了话,强压着满腹情绪,坐到一边,表情痛楚难当。
徐笙垂目若有所思,勾起一抹恍惚的笑,手扶扇柄,慢慢地展了扇。轻衫动,莲步移,亮嗓吟一遍,半蹲身,抚杯缘:“同宵捧金盅,高裴二卿接手捧。人生在世如春梦,奴且开怀饮数盅。”
万种情怀竟难排遣,只化了一双泪光妙目,如痴如醉,如怨如慕。灯光伴着月华徐徐侧泻,落在徐笙身上,乍见之下,宛若一片跌宕起伏的光晕。那张清湛秀致的容颜,更显苍白寡淡,脆弱的得叫人不禁屏息。自饮数杯,徐笙身似柳枝,曼妙醉舞:“……自古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哎,人自迷。”
唱罢,徐笙懒懒地靠在桌边,抚额闭目,迎着帘外凉月,妖娆而笑。双唇轻颤,更显嫣红如血,浓艳欲滴,迎着月色,仿佛染上了一层珍珠似的柔光,美得令人心生惊惧。红润的唇微张开来,仿佛是累极般地大力喘息着。
傅易辰抚着自己火烫的耳朵,仿佛那朵朵呵着气的诱人的红,就喷在傅易辰的颈项上。他一直盯着徐笙,目不转睛地盯着,眼中浮云变幻,不知是痛苦,还是挣扎。
忽地,玉手一松,折扇落地。洒金底子上几瓣翠色拥着洛阳红、佛头青和鹤羽白,衬着四字狂草——“千岁风流”。
傅易辰如受惊一般扑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徐笙。
“笙笙……笙笙……”傅易辰呼唤着,深情缱绻,却黯然销魂。
“为什么?为什么?”徐笙望着天,连声问着。胸内剧痛,为人,也为己。
“笙笙……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傅易辰眼角晕红,轻轻抚摸徐笙的鬓角。徐笙泪盈于睫,在眼底落下两片温润清寒的稀影,紧紧捏着傅易辰的手。
胸口起伏,一呼一吸间,都在痛苦。
笙笙……笙笙……好似魔咒,徐笙几近入障。
傅氏少了徐笙,也竟蒸蒸日上。只是傅易辰忙得焦头烂额,食宿皆在公司,极少回来。而修养在家的徐笙除了例行的食宿,闲时便唱唱曲儿,最有趣的事情算是去商店购买巧克力年鉴和研究菜谱。无人在傍,或多或少有些无聊,意外的是曹衍通过何祁东联系了徐笙。
“怎么,愿意将你的故事告诉我?”徐笙调侃着,脑海里又浮现了曹衍憨直的样子。
“听说发生了意外,还好吧?”曹衍不是不担心。
“并无大碍,你在哪里?我派车去接你。”徐笙道,语气间都是难得笑意。曹衍顿了一会儿,说了一个地址,徐笙知道那是纽约最高档的酒店之一。
“没想到,这里还能有这样别致的地方。”曹衍毫不吝啬他的赞美,对着精美绝伦的雕廊画栋连连惊叹。
徐笙见曹衍如此,也甚为欢喜,便取了自己酿的桂花酒出来。曹衍很自然地在火盆边上摆好矮几和靠椅,候在一边。两人在茶室里,席地而坐,相互催饮,俨然已是挚友。
酒过三巡,两人脸上皆露出浅浅的红晕。徐笙大病初愈,不胜酒力,累得蜷起身,半闭着眼,枕着扶手假寐起来。曹衍摇摇晃晃地替他取来了毛毯,轻轻地隔着毛毯和靠椅抱住了徐笙。
“风晓。”曹衍在徐笙耳边喃喃。
“什么?”徐笙立刻反应过来,春水般温柔的眸子望向眼前这个醺醺然的男人。
曹衍慢慢地放开徐笙,颓唐地坐到了地上,瞪着地上的某一处。接着,他用食指点点自己的胸口,以一种痛苦而甜蜜的声音道:“他,他叫风晓。”
“风晓,风晓,”徐笙击节轻吟,一双眼迷离似水,望着那只流光婉转的空杯,“酒冷灯青夜不眠。寸肠千万缕,两相牵。鸳鸯秋雨半池莲。分飞苦,红泪晓风前。”
曹衍听来,竟是凄凉无比,一时间,嘴唇翁动,无声悲啸。但觉胸口一阵掣痛,仿佛心上被刺了个口子似的,热血乍寒,旋即泻了一地。
“天远雁翩翩。雁来人北去,远如天。安排心事待明年。无情月,看待几时圆。”徐笙轻吟,自斟一杯送到曹衍唇边,曹衍一饮而尽,脸上却触景思人,一点一点显露出如痴似狂、悔恨交加的表情。
一卮芳酒已换了一襟清泪,就中情缘怎一个“深”字了得。
只怕斯人痴情,早将那个人刻到心坎里去了。徐笙轻叹一声,伸出手臂搂住曹衍,贴着他的鬓角,轻轻哼起了曲儿来,可不正是那曲《山桃红》。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芽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天高雪霁,冷风忽起,自纱帘之外卷入几点残红,落在洁白如雪的地毯上。花朵最是娇弱,离了枝儿,卷曲枯萎便是瞬间的事。
Chapter8 绮惑 中【已修】
“易辰这孩子其实不错,这样厚的家底,个性却如此谦和敦厚,的确可托终身。”周世嵩一边说着,一边饶有兴味地望着落地窗外的一片无垠的天空。
周荣兰则站在一边,脸上却是平静的神色,随着父亲的停顿,微微颔首。
“周氏与傅氏既是世交,你们相识已久,也算不得盲婚哑嫁了。”周世嵩继续道。
“爸爸,德丰上市,我们周氏应否争取总包销。”周荣兰突然提到。
“如果妄自欢喜,一下子轻敌,只有更快败下阵来。”周世嵩也不置言,只是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似是举棋不定,又似成竹在胸。周荣兰一听,蹙眉细思起来,旋即又露出了微微恍然的神色。这时,周世嵩道:“可以约郑书赫出来谈谈嘛。你刚回本埠,又让你赴美,现在天下还算太平,也好趁此机会逛一逛。”
周荣兰一听,将先前的猜测放在了一边,立即叫秘书联系郑书赫一叙。
郑书赫的高祖父是清末一品大员,眼见国运将尽,乘乱携着一家老小,漂洋过海来到美利坚。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在旧金山站稳脚跟的郑氏一族毅然决定回到祖国参与抗战,不仅散尽家财,妻离子散,仅在身边的十个子女也有四个为国捐躯。战后,人丁凋零的郑氏一家来到了香江,白手起家,从零到亿,成了今天雄霸一方的郑氏金融投资集团,又加上前不久掌握了大名鼎鼎的德辉银行的控股权,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郑书赫入大学的前一年,前往内地采购的四伯终于找到了郑老太爷的两名妾侍所生的三个儿女和一对儿孙,总算一家团圆。郑书赫的大哥二哥也学业有成,帮着父亲做事。郑书赫偏爱做生意,一心想要独立出去,全家也便由着他了。起初非常不顺,屡屡受挫,后来傅易辰受了行动咖啡的启发,两人把一辆旧巴士改装成了便利商铺,同时可做免费的游览车,巡回于各大广场,就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