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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辉撇撇嘴,不是很赞同,倒也没反驳,“哎,我找地方补个眠,下了班在这等你。”
吴景安开车门的手停顿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他,“今儿还回去?”
许辉不悦地瞅他一眼,“废话。”
吴景安皱起眉头,“不是,我明儿还是早班,你又得三点多爬起来,不累啊?!今我就不回去了,明天一下班我就走,饭也不吃了,行不?”
许辉说:“累什么?你睡一路还敢嫌累,我开一路都没喊句累呢!少罗嗦。”
“你耳朵走斜啊,我是说你不嫌累?!”
“我累不累自己不知道啊,要你操这份闲心!”
吴景安发现跟这人说话太累,一气之下开了车门,“随你便吧!”
狗咬吕洞宾,他要是再小点,真该扒了裤子好好教训教训。
吴景安没走两步,许辉从车里下来朝他喊道,“中午想吃什么?我买了带给你。”
吴景安的心又软了,回过头来借着车灯的微弱光亮,看寒夜中呼着白雾的男人,轻叹一声,说道,“牛肉汤吧!”
许辉的爱给得毫无保留,许辉的感情真挚纯粹。
吴景安脖子上围着他新买的情侣围巾,手上是他特意挑来的羊皮手套。
许辉说:“冻着了你还不得把我传染上。”
吴景安也学着把他的话理解成,我担心你,亲爱的,别受了风寒。
时间久了,吴景安也觉得,这样的许辉,挺可爱的。
明明天天都要扒着他做饭,却总在吃的时候挑这挑那;明明想送他礼物,却好像要给他天大恩赐般的;明明是因为想他,念他,却硬要说成看他可怜才发发慈悲多陪陪他。
明明,爱他爱得要死,却那么吝啬地说出口。
这样的许辉,让吴景安的心情更加矛盾。
点名的时候,小乔凑到吴景安旁边,“下了班打牌,好久没练了。”
吴景安说:“我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小乔纳闷地看着他,“我说你是不是谈对象了,怎么天天回家,金屋藏娇啦?”
吴景安想,藏了,还是一特天真特可爱特贵重的娇娇。
八点多的时候,林佳佳穿着一身工作服走进了值班室。
小李笑着上前招呼,“佳佳来了。”
林佳佳把一张报表放到小李面前,“送个表过来,以后每天的数据都要统计一下。”
小李接过报表认真看了起来,吴景安抬起头注视着面容平静的林佳佳。
林佳佳很美,即使穿着普通的工作服也遮不住曼妙的身姿和清冷的气质。吴景安想不明白,许辉一开始是直的,许辉一开始喜欢的是林佳佳。
怎么就能拐个那么大弯,弯到他这个没什么特点的男人身上去了?
难以理解。
可,许辉每天做的事,都在印证这个事实。
许辉爱他,至少,这段时间,是真的爱他。
感受到他的视线,林佳佳偏过头看向他。
吴景安也不避违,稍露微笑,朝她点点头算做招呼。
林佳佳回以一个浅浅的笑。
他们从来就不熟,虽然在一起工作好几个月,吴景安对她的认识仍停留在一个女人,林佳佳的阶段上。
他们本不该有交集,如果当初林佳佳不是正巧选了同他一个班,他永远,不会认识许辉。
不会有接下来的伤害和痛苦,当然,也不可能有今天短暂的幸福、快乐。
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认识这个人了。
快中午的时候,许辉打来电话,“你想吃哪家的牛肉汤?”
“矿北门的。”
“辣椒要多少?”
“别太多就行。”
“那是多少?要以什么做标准。”
吴景安笑,“小半勺就好。”
“多大勺啊?”
“许辉!”
“行,那,那叫什么菜来着,要吗?”
“香菜是吧,要点。”
“你这人怎么说话怎么总是模棱两可,什么叫一点,一些,我不会量。”
吴景安忍住骂人的冲动,“你就直接跟老板说一点,一些,放心,他会量!”
“要多少钱的肉呢?”
“一份就行,别再问我一份是多少,许辉,你没话找话是吧!”
许辉乐了,“我不是怕你无聊嘛,你说你天天对着那堆破机器,不嫌闷哪!我陪你说会话不好吗,多贴心的男人,到哪找去!”
十二点五十,吴景安一路小跑着来到矿外,果见那辆显眼的深蓝跑车停在拐角路边。
上了车,浓浓的牛肉汤味蹿进鼻子里,吴景安脱下围巾和手套,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大口,随即发出舒服的轻叹,“啊,真舒服。”
许辉就见不得他那种小农气息,“这些化学品培出来的东西,你还当宝。”
吴景安懒得跟他较真,一边吸溜着粉丝一边说:“哎,说真的,我以后不能这样天天回家了,厂里人都开始怀疑了,你说我这也不是多近,哪能天天往家跑。老陈今儿还问我呢,没见我在宿舍睡,这大半夜的,我怎么从家奔来的。”
许辉不乐意了,“你倒真介意别人的想法,那你想过我没有。”
吴景安有些可笑地瞅着他,“许辉,我没那么大魅力吧,要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许辉皱起眉头,恨恨地盯着他,“吴景安,我是一个正常男人,有正常需要,你当我跟你谈精神恋爱呢!”
这理由在吴景安这儿不成立,“昨儿不是才做过!”
怒发冲冠的许大少涨红着脸朝他吼道,“你当我七老八十,吃一次肉管一年的!”
吴景安被他吼得当场愣在那里。
许大少粗鲁地发动车子,拉着石化的某人回了市里的家。
吴景安想,许辉完了。
从身到心,都沦陷在奔三的老男人这里。
还真不是他自恋,这样的许辉,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他相信这份感情的存在,却,不知道,要如何把它维持得更长久些。
如果有一天,真爱他的许辉厌了,倦了,那么,同样沦陷在那人构造的爱情蓝图中无法自拔的自己,又该怎么办?
有时候,他真想,许辉对他的好,能少一些,再少一些。
这样,离开的时候,也许,伤害,真能减少一些。
晚上十点多,许辉接到廖胜英的电话。
发着酒疯的男人在电话那头哭哭笑笑地闹了好一阵,许辉赶去酒吧接他时,他还抱着酒瓶子赖在沙发上不肯走。
坐在车里,许辉问明显蔫了一截的男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多年以来,许辉第一次见廖胜英哭。
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哭得像个三岁孩子。
陈倩和他分了,是彻底地分了,陈倩的婚礼定在下周二,和一个大了她十五岁的男人。
廖胜英一接到她回国的通知就去找了她,却被告知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廖胜英求她,甚至跪下来求她,陈倩也不为所动,甩了他一个巴掌,丢下一句“廖胜英,这辈子我只会恨你”后,冷着脸进了家门。
这段长达八年的感情,彻底崩了。
许辉把车子停在路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廖胜英爱玩,花心的性子他太了解了,这么些年,陈倩也不是一点不知道,却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的。
这一次,或许真是被伤得太彻底才绝了两人的后路。
只是,这样仓促鲁莽的决定真能带给她想要的生活吗?
想来也是负气的成份居多,甚至于不惜毁了自己的人生,也要报复这个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
这样做,到最后也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不知在冲动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值得吗?
69、许你,平安
许辉问道;“你究竟是真的爱她,还是已经习惯了她;不想分开?”
以廖胜英平时的态度来看;许辉真难相信爱这个字。他倒宁愿相信陈倩于他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男人的劣根性。
廖胜英窝在副驾驶上;呜呜哭声止不住,一个大男人这样子未免滑稽;却也透着几分可怜。
“你懂什么,辉子,你有谈过那么久的恋爱吗?你找女人都是图新鲜;不过两三个月就腻了。我也是个男人,和陈倩那么久了,新鲜感早他妈没了。剩下的还有什么。以前我家老太说过,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那肉都长一块了。他们不懂什么叫情呀爱呀的,他们只知道长在一起的肉是不能分割开的,连着血连着皮,分开就是往死里疼。以前我不信她这话,现在,现在我信了。我和陈倩就是这样。也许,那些坚持在一起几十年的夫妻也是这样吧!爱?爱变成了习惯。可谁能说,习惯就不是爱呢!”
把哭哭啼啼的廖胜英送回家,开车回去的路上许辉一直想着他说的话。
习惯,也是一种爱。
挺难理解的。
当心中的悸动平静下来,仅仅靠习惯真能维持一段长长久久的关系吗?
他和吴景安,也会有那一天吗?
没有任何约束的他们,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吗?
打开家门,窝在沙发里的吴景安头也没回朝他喊了一声,“回来了。”
许辉走到他面前,半跪在沙发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吴景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战战兢兢问道,“我又做什么错事了?”
许辉嘴角一翘,缓缓低下头,在他唇边留一个浅浅的吻。
许辉说:“会不会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
吴景安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你这就腻了?靠,咱们才谈了半个多月,你这也太快了吧!”
许辉心中那难得一酸的文艺泡泡就这么“呯”的一声被吴景安扎爆了。
你说这人得多没情趣,和这样的人谈感情,什么浪漫的心都没了。
糙人只配谈糙爱。
于是,许大少一脚踢上他被子,没好气地吼两句,“往边上滚滚,快点。”
占上他腾出来的空,许大少满意地窝在沙发里,两手一捞就把那糙人搂进了怀里。
果然,两个人窝在一起,才是最舒服的。
什么情呀爱呀、习惯、维持之类的,先见见鬼去,享受当下才最最重要。
当下,他们相爱着。
点名时吴景安就觉得值长看他那眼神不对。
好像有一把羡慕嫉妒恨的小刀子,在他脸上戳来戳去。
点完名没一会,值长果然就踱进了他那值班室。
吴景安慌忙让座,心中思量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得罪这压他一头的主。
坐了半天,数落了吴景安十几句后,值长言归正传。
“你小子是攀了什么高枝,连矿上办的旅游名额也能捞到,吴景安,能耐啊!”
矿办旅游?
这名词吴景安倒不陌生,可这种事一向和他这种小平民八竿子打不上的。
小李惊讶地在旁喳喳呼呼,“老吴,你真攀高枝了?说说说说,哪家的千金啊?我说你怎么最近神神秘秘的,一下了班就赶回家,原来——嘿嘿,老吴,你这就不对了,谈了个对象嘛,又不是地下情,藏那么深干嘛!”
矿办旅游?攀高枝?谈对象?地下情?
吴景安恍然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
拜小李那张名嘴所赐,下班点名时,全值的人都知道他要去旅游了。
还是名正言顺的带薪游,为期半月,一值二十几口恨不得人人拿把刀把他身上那点旅游的光环剔个干净。
大刚说:“你小子忒不够意思,有好事也不想着哥几个。”
小乔说:“老吴,你这千年等一回还真让你等上了,这回这个该是真命天女了吧!难不成,矿长女儿?”
孔新说:“哎,老吴,你和那许少有联系吗,该不会是他帮你办的吧!”
一句话说得吴景安冷汗直流,好容易挤出的笑容僵硬难看,刚想解释点什么,孔新自己否定了这说法。
“应该不会,那许少都消失好几个月了。唉,也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