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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游的大脑,不受约束地恣意活动片刻。这是俄塞利斯在周围时所享受不到的,虽然他安静一如空气。
在蔬菜摊位消磨了差不多半小时后,拎着一堆新鲜黄瓜和番茄,我决定去卖鸡的地方看看。俄塞利斯第一次喝鸡汤时,那种孩子般单纯而满足表情到现在都让我记忆犹新,于是每次买菜时都留了个心眼,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鸡卖。不过想想也满失败的,为个白吃白住的人一次满足的笑就那么有成就感,男人骗女人下厨房,还真是简单……
走到禽畜类摊位的时候,周围空气开始让人不好受起来,当然比起鱼虾海鲜类的摊位还是要好上那么一点点,但我的脚步绝对没有刚才那么悠闲了。
“这只鸡多少钱一斤啊?”
“啥?这么贵,宰人啊!便宜点不?”
“嘿,你这人!人家便宜的多了,不肯还就不肯还,别的地方鸡有得是!”
一路走,一路讨价还价声不断,在腥膻郁闷的空气中,嘈杂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鸡倒是只只精神抖擞,肥肥壮壮的,拥挤在笼子里,用着精灵古怪的目光默然注视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一点面临宰杀的觉悟。
都知道猫狗通人性,可是有时候我觉得,鸡,也是极通人性的。如果你仔细看它们的眼,你会发现,那里头有着遗传自老鹰的冷静和犀利。每天每天它们面对自己同类的死亡,等待着这样的时刻某一天,某一刻在自己的头上降临。它们安静而妥协,没有一丝挣扎,亦没有一点绝望,它们的眼睛清澈而认命,仔细看看他们的眼,一生一世在它们的眼底徘徊……
我忽然猛地一个激灵,为自己脑中涌现的这些奇怪突兀的想法。然后我摇了摇头,让自己被浓郁肮脏的空气熏得有点混乱的大脑重新集中起精神,走到其中一个摊位:“阿姨,这鸡多少钱一斤?”
那卖鸡的女人嘴巴似乎动了动,我却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因为我的注意力被她身后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她身后是两排塞满了鸡的铁笼子,大大小小的母鸡在里头唧唧咕咕哼叫着,和四周所有笼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可是有一点不同,那是它们的目光,或许明白我是个将它们其中之一推向死亡的人,它们竟不约而同地都在盯着我看。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试过同时被几十只母鸡盯着看的感觉,那滋味……我只知道,脸被那些目光灼得生疼。
有种冲动,转身立刻逃走的冲动。可脚却仿佛粘在了这满是垃圾的地面上,一步都挪不动,因为我发现,那些鸡不但在看着我,而且,还在对我微笑。
我曾看到一只死去的狗对我微笑,就在今天早晨。但那还不至于让我太过震惊,因为狗有宽宽的嘴巴,即使笑得古怪,却也不会让人太害怕。而此刻几十只鸡,鼓起啄边较厚的那层角质对我展开一道奇特的笑容时,我的脚开始不受大脑控制地发软了……
“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
“呵呵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耳边唧唧咕咕的鸡啼,逐渐被一种蜂鸣般的喧哗声所取代,那声音似曾相识,如同排山倒海般地把我吞没在其间:“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呵呵……是她是她是她……”我努力想迈步,可是身体一点也不听使唤,四周的人群依然拥挤,依然匆忙,却似乎模糊成了一团雾,一蓬烟,明明近在身边,却彻底漠视着我孤立无援的存在。
渐渐的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那些一浪一浪的轻笑和呢喃声中,清晰而混乱地在耳膜中撞击:“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越来越快的节奏,越来越明显的感觉,透过胸前那层肌肤,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疯狂的心脏,带着快要沸腾起来的鲜血,跳跃尖叫着想从胸腔内一窜而出!
那些鸡看着我,笑得张扬。
我看着那些鸡,想动,却僵硬到绝望。
哪怕能动一个指头也好啊……哪怕能发出一点点声音也好……身体冰冷,僵硬,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只有心脏的部位是滚烫的,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痛,好痛……
到底这一切是梦,是幻觉,还是真实……谁来叫醒我,谁能来叫醒我?!
“啪……”一只温暖的手,不知道从那里出现,轻轻扣在了我的腕上。在我几欲崩溃的瞬间。
而就在霎那,伴着周围人潮由模糊到清晰,我发觉自己的手脚居然重新恢复知觉了,一股热量迅速通过手腕蔓延至全身。当耳朵里再次被一片讨价还价声所填满时,我甚至还感觉到了边上有人擦肩而过的当口,同我身体撞出的小小磨擦。
鼻中淡淡飘过一丝细微的馨香,在这浑浊的空气中,清冽得有些突兀:“走。”耳边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在我朝笼子里神情麻木地发出咕咕声的鸡群投去匆匆一瞥之后,那扣着我腕的手,微一用力,牵着我朝渗进阳光的大门口走去。
“俄塞利斯……”头靠着那人的肩膀,我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他拖着往外走。他的肩膀看上去消瘦,却结实有力。
“以后买蔬菜就好,我喜欢吃蔬菜。”一直等到出了菜场外,他才开口,那声音因为憋了太久的气而显得有些微喘。
“你是不是也看见了。”抬起头,我看着他。阳光照耀着他的眼睛,折射出一层浅浅的琥珀色。
“看见什么。”他眯了眯眼,再睁开时,那里已又恢复成夜色般浓黑的一片。
“那些鸡在对着我笑,早上的狗也是,那天在阿森家,也有人在笑,还不停地说,是她,是她,是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俄塞利斯,你看到没,听到没,回答我!”一口气把憋了许久的疑惑一古脑儿倒出来,我的脸很烫,因为激动,也因为他眼底流淌的安静和默然。
“优,你看到了什么,”抬手,他修长的指轻轻划过我失控扭曲的脸:“我什么都没看见。”
斜阳透过浓密的枝叶,在天际闪闪烁烁。而他的眸底,似乎也流动着种黯淡不明的东西,在我眼中闪闪烁烁……那到底是什么,在第一次这样直视着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有点无奈,有些忧伤……就在我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的时候,身子却忽然一倾,转瞬间,跌进了他有些僵硬的怀抱中。
随后,我听到耳边一声轻轻的叹息:“我看不见,优,我看不见……”
第六章李梅
对面的那双白皙的手,拨弄着面前的杯子已经有十分钟之久。对于我的提问,她既没表示想回答,也没表示不想回答,只是懒懒巴着桌子,歪头目不转睛看着我。
一头金色长发顺着她柔软的脖子倾洒在桌面上,流水般,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我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
身下的椅子很柔软,那种一坐下去,整个人就会凹陷进去的柔软。只是深色椅套上斑驳零星的晦暗色痕迹,以及渗透表面触手可及的湿气,令它再如何舒服,也有了不可避免的肮脏。
我坐在这样的椅子上。耳边隐隐回荡着楼梯口男女打情骂俏的嬉笑声,压抑过后的张扬,和这幢老旧的楼一样阴郁和疯狂。
轻轻吸了口气,我试图用最平静的目光看着她,正如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她叫李梅,今天刚满20岁,是我目前唯一所能找到的,曾经同阿森走得最近的女人。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家有着漂亮磨砂玻璃门的小店时,阿森指着这一头金发漫不经心的女子介绍说,这是他女朋友,就在这家发廊工作。那时候我以为,除了灯光比别处漂亮,比别处暗,这里同那些普通的发廊美容院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后来我才渐渐知道,这种每到夜晚便亮出淡淡柔红色光芒的发廊,它们有个并不好听的统称——妓院。
阿森的感情生活相当随便,这我知道。但我从没想到过,他女朋友工作的地方,会在妓院。
李梅依然没有开口,虽然我相信过了一刻钟,她足以在我眼中读出隐匿着的不安和焦躁。但她似乎很享受,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不放过我眼中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习惯性地看看身后,十米开外的距离,除了一堵涂料斑驳的墙静静伫立在昏暗中,别无它物。俄塞利斯不在,这个一直如影随形般跟随在我身后的男子,在一小时前,被我遗弃在了离这里几十公里远,位于市中心的东江畔。
如果今天没有出门逛街,如果逛街中没有碰到那位很久没见面了的女警官展琳,可能现在我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同李梅这样面对面的吧。她是我能够找到阿森的线索,但,也是我不想让俄塞利斯知道的一个线索。
遇到展琳,的确是件比较凑巧的事情。那时候正和俄塞利斯一前一后在江边大坝上闲逛,他对这里的港口和船只很感兴趣,当然也包括周围的建筑、交通和运输。
如果你看到这样一个男子,白色风衣黑长的发,静静驻立在江边与灯火和夜色几乎溶为一体,你千万不要被他精灵般的风姿所迷惑,更不要为他沉静恬淡的表情所痴迷。因为这个时候的俄塞利斯,往往脑子里盘算着的东西,会让你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到江底下去。
“优,铁,好大一堆铁。”
“那是钢……”
“这种金属为什么会那么泛滥……用银子来做垃圾桶,浪费……”
“那叫不锈钢……”
“优,现在黄金和铁的比价是多少?”
“我怎么知道,不能比的好不好!”
“铁贵还是金子贵。”
“你说呢。”
“这挺难判断,上次我给了你足够一般人开销半年的金子,可你过得还是那么吝啬。或者说,你们这里纸比较贵,因为我总是看见你用一些小小的纸片做交易……”
“俄塞利斯!”我忍无可忍地转过头,却在看到他表情时,愣了愣。
他有些僵硬地站在我的身后,脸色微微苍白,那双漆黑色的眸子,有一瞬几乎可以称做失魂落魄。
追随着他的目光,很快我见到了展琳,她一头飘逸的红发,即使在夜晚,都醒目得像团烈火。身边并肩走着那位曾和我有一面之缘的少校罗扬,低头同她说着些什么,温和而认真的样子。隔着一条街,两人有说有笑走进了对面一家咖啡店,嵌着方格玻璃的木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的一刹,我看到一抹淡淡的身影,在他俩背后的空气中隐隐显了出来……
感觉不出身后的俄塞利斯有任何动静,但当那道模糊的身影闪烁着金子般的光泽,逐渐在视野中清晰起来的时候,我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俄塞利斯带着点沉重和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在我的后颈。
绵长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我从没见过通体带有那么美丽光泽的灵魂,也从没感受到过,俄塞利斯这种近乎窒息的激动。
那身影很快在门内消失了,如同一缕金色的风,孤寂而沉默地跟随在展琳和罗扬的身后。而俄塞利斯依然呆立着,一动不动注视着那扇咖啡色的木门,嘴里念念有词。
说了些什么,我却是一句都没法听懂……
一分钟后,我站在了他身后五米远的隧道口边;五分钟后,我走进了驶向南市区的地铁内;一个小时后,我坐在了这里,同阿森的女友李梅两个人,傻子般一声不吭对望了整整十五分钟。
“阿森……”略带沙哑的声音,把我的思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