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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扬了扬,左手驻着的树枝“不是还需要拐杖吗?”
青姑满心都是欢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容谦大笑起来:“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动弹不得的人,说不定就激不起这股子义愤之心了。”
青姑结结巴巴得问:“我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我怎么能打倒这么多人?”
容谦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心情,放声大笑。他教给青姑的呼吸吐纳之法,可是当世最最高明的内功心法。再加上青姑心性纯厚,心无旁骛,学起来竟是出奇地迅快有效。连睡觉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在练习内功。这段日子以来,她虽没学过什么招式外功,但内力已经颇深。自自然然就身强体健,力气大,动作快,反应灵活,感知敏锐。
人家一拳打过来,她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慢,随便就可以躲过,背后有人偷袭一棍。她耳力过人,远远就听到风声,脑子不用转,身体也会有自然反应。人家打不着她,她一棍子打过去,动作比普通人快上许多,让人难以躲避,而力量之大,更足以让一个壮汉受了一击,即刻趴下,在这种情况下与普通人打架,根本就没有丝毫悬念啊。
就这样,青姑在村子里的生活完全改变了。再没有人敢骂她一句,就连小孩子也被大人一再警告,不许得罪那个可怕的女人。
再没有人敢冷眼瞪她,再没有人敢指指点点,村里人远远见到她只会绕路而行,实在不小心在近处碰面了,也只敢点头哈腰笑着给她让路。
侵占她父亲田地的表叔,对外称病,连续十多天,不敢出门一步。
青姑从惊愕,惶恐,到不自在,然而,她没有追着对人解释,没有想办法让人正常接纳她。在这时候,她最先考虑的,只是容谦而已。
没有时间盖新房子,她直接用足够的钱,向较富有的村人,买下他们的房子。称不上多奢华漂亮,但前后四进的大瓦房屋再加上一个不算小的院子,无论如何,总比穿风漏雨的破茅草屋更适合病人住。
她开始每天购买鸡鸭鱼肉为容谦补身体,还屡次到城里去,为容谦买精美舒适的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以及人参等各式补身药材。
然而,她没有为自己买过一丈布,一件首饰,不曾给自己多添置任何东西。她牢牢的记着,这是容大哥的朋友给他治病的钱。她住在大房子里是为了就近照顾容大哥,她与容大哥吃同样的菜是为了不要让他不自在,这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除此之外,她再不肯为自己花费一文。
而容谦,依然只是淡然受之,从来不劝。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来适应新的生活,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一步步走出去,用自己仅有的左手做事。在普通人看来很简单的事,在他来说,全都无比艰难。
就连最基本的拿东西,他都不得不一次次重复着练习。他用了十多天时间,才能勉强用自己的手拿筷子,以奇慢的速度吃完饭。
他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才有办法靠自己的手给自己穿衣脱衣。
他让青姑把家里的大小用具都换成不易碎的木头制品,这样一来,哪怕他的手拿不住,跌落下去,也不会跌碎,他只是艰难得弯下腰,继续另一次拾取。
没有一只手的人,本就比普通人不方便,更何况对他的身体来说,任何平凡的动作都是一种负担。
而他,依然微笑,尽管他在坚持做一些简单的事时,因为辛苦而汗流浃背,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但他,依然只是微笑着坚持着,重复着,一次次单调而失败的动作,换来缓慢的熟练,艰难得成功。
青姑常在旁边看着,不觉热泪盈眶,有时哽咽着忍不住阻拦:“容大哥,你不要这样辛苦,有什么事,你吩咐我来好了。”
容谦眉宇间只有明朗的笑意:“傻丫头,我还没有放弃我自己,你就放弃我了吗?”
容谦的进展很慢,但每一天都在进步。当他可以勉勉强强,应付自己的洗漱仪容,也能较自由地在院子里走动时,他开始告诉青姑,一个人活在世上,必须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工作,生活才能有乐趣。
青姑听得两眼迷迷糊糊,晕晕沉沉,这么高等的人生追求,对于前不久还不得温饱,现在又只全心关切容谦身体的青姑来说,太高深了。
最后容谦只好挫败地说了一个最浅显的理由:“坐吃山空,劲节虽留下不少钱,但我身体虚弱,常要用贵重药材进补,将来这些钱用完了怎么办?总得找事做来赚钱啊。”
青姑连连点头:“我去……”
“你还去洗衣擦地,搬搬抬抬,给人做下仆?本村没有人请你,你又一天用上一个时辰来赶路,跑邻村去,赚的钱够买人参一个角吗?”容谦瞪她。
青姑听话受教的低下头,暗恨自己的愚笨,只好用手指死命扯不听话的衣角。
容谦不耐烦地道:“新主亲政,大行德政,天下已有升平之气象,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必是行人往来不绝。这些人风尘仆仆,远行辛苦,如果路边有一口凉茶喝,让那一股冰凉之气泌入心肺,那就是神仙享受了。”
“啊……我……”
容谦懒得听她心慌意乱的话:“去买桌椅板凳,茶杯茶壶,我教你用什么茶叶,如何烹泡,怎样掌握火候,保证你客似云来,收入会比一个普通小地主还要多。”
“可是,我这样丑,又笨,客人怎么会来光顾我的生意,我怕我做不好……”青姑又惊又急,手忙脚乱,慌张不迭。
容谦皱皱眉:“去买件新衣服,买根簪子,把头发束好,自己收拾得整洁俐落,靠自己的劳力赚钱,有什么丑,有什么笨,有什么见不得人。”
青姑一怔,却见容谦眼中隐隐怒气,冷冷瞪过来,心中先是一震,后又是一痛,迟疑了一会才道:“我若天天在外头,你怎么办?”
容谦笑笑:“我这些天是白练的吗?你对我没有一点信心吗?我就真的完全照顾不了自己?”
青姑还是迟疑:“要不,我请个人回家照料你……”
容谦把脸一沉,青姑心中一跳,连忙改口:“你别生气,我去试试好了,不过……”想了想终究不放心,还是忍不住叮咛一句“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才好。”
“知道了。”容谦很不耐烦得翻个白眼,真是啰嗦啊。
就这样,官道边,多了一个新的小茶摊。第一天青姑根本无心做生意,总是担心一个人在家的容谦会出事,他饿了吗?他累了吗?他会不会跌倒了起不来。
太阳还挂在天空正中央,她就急急收摊了,容谦毫不客气,骂得她狗血淋头,当天晚上气得连饭也没吃。
青姑捧着碗求了半天,连眼泪也下来了,容谦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此后青姑便再也不敢晚出早归了。
开始几天,青姑异常局促,从不敢主动招揽客人,就算有客人来她也畏畏缩缩,答应的声音似蚊子,倒茶的手都会抖,从来不敢抬头看人。
每天捧回那么可怜兮兮的几文钱,还要被容谦冷眼相看,铁青着脸,不理不睬。
不知是因为容谦的冷淡,激发了她的斗志,仰或是,长久的时间,让她慢慢习惯了新的一切。她开始敢坦然应答客人的呼唤,她开始可以落落大方地招呼来往客人。她开始能够坦荡从容地抬头面对陌生人。因她动作里的自然平静,眼眸中的坦然自信,人们眼中那青斑也就不再那样刺目那样显眼。
她的声音渐渐清晰明亮,她的眼眸,渐渐灿然生辉。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迅速,而她的生意,也一日火似一日。
她的茶喝过的人都赞好,喝过一杯的人要喝第二杯,喝过一次的人,第二次经过这里,也一定驻足光临。来往的客人多了,欢声笑语多了,多次光临的老客人熟面孔多了。
她忽然发现,原来她不是扫把星,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和她攀谈。原来她不是那样被世人排斥的孤独者,原来天地可以这样热闹。原来她不是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人,有很多老客人,真的开始以朋友的态度来对待她。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精彩,如此有趣。每天南来北往的人,操着各种方言,说着各种无比新奇的事,不知不觉,她的视野开拓,她的见识在一天天增长。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生活,可以这样多姿多彩,充满乐趣。
每天的出摊已经变成了非常快乐的事,即使不去计算那不菲的收入,只凭这心灵所得,便足已抵偿她的一切劳力。回到家,她总是迫不及待地和容谦谈起今天有什么趣事,有什么特别的客人,听到什么有意思的新鲜事,看到什么异乡外地的好东西。
而容谦只是微笑着倾听。晚上,借着淡淡灯光,容谦从不间断地,教她识字读书,以及一些普通的运算技巧。功课完毕,一起在院子里,吃着她亲自去城里买来的糕点,喝着她亲手烹制的清茶,看着星空,闻着夜色中的草木的香气,闲闲地聊几句,听容谦为她讲天空的故事,星辰的传说。
而当她不在家时,容谦在家里继续他自己的练习,他要自己起床,穿衣,洗漱,这些简单的工作,他往往要做大半个时辰才能成功,他甚至自己做饭,然后带着热乎乎的饭菜送来给她。做一顿普通的饭菜,他需要普通人做五六顿饭的功夫。回家后,打扫整个庭院房屋,然后做好晚饭,等她回家。
这一切普通的工作,因为他的身体原因,使他必须用尽每一分时间,而不得半丝空闲,一点休息。然而,他浑不介意。
每一个夜晚,她回到家,都能看到他满头的汗水,和脸上安然的微笑,而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因这平凡而普通的一切,而急忙低头,唯恐他看到她,在这一瞬,泪盈于睫。
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劝他不要忧劳,从什么时候起,她真的完全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无论如何辛苦,无论付出多么艰辛的代价,无论做的工作如何平凡简单。然而,以自己的双手,以自己的劳力去完成,不退缩,不逃避,不畏难,不忧苦,永不放弃自己,永不放弃生活。
容谦从没给她讲过一句这样的大道理,然而她看在眼中,便记在了心上。
于是,青姑更加努力地工作,小小茶摊,竟然客似云来。她的收入,有时高得她自己都不相信。茶钱虽然有限,客人太多,不断叠加,倒也不少。更重要的是,来往京城的人,有很多富商或贵人。就算普通百姓,也大多是中等人家,颇有些家资。燥渴之际,得饮甘泉,心中舒畅。摊主又温和热情,招呼周到,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于是赏钱不知不觉就日日多了起来。出入京城的富商,或来往京城的官员,这些人一旦出手,数目总是不小的。
青姑竟渐渐有些小富气象了。然而,这些她凭自己劳力赚来的钱,她还是不肯乱用一文。她不买姻脂,不添首饰,最多会在容谦不满地唠叨两句之后,去扯几尺粗布做新衣裳。
她小心地把她的钱积攒起来,夜深的时候,一个人悄悄的地床上,用容谦教她的计算之法,算自己一共有多少钱,估计以后又能赚多少钱。
这些钱,将来都是要留着备用的,可不能乱花。
容大哥那样了不起的人,将来,总有一天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