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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望着窗外浮云,他神色有丝游离:“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一个美好的传说,在那个传说里,有个男子英武不群,傲岸不群,天界无敌。他和我身世相似,却劈山救母反抗天庭,做了我永远做不到的事。……”
苦涩地笑了笑,他的语声在室中轻柔而飘忽:“直到有一天,我在海底见到了一个人。……事后我就一直想——这个高大英俊,可又偏偏在水中无助而无害的这个人,就是我心中的杨戬了。”
“篱,你在自欺欺人。”杨戬盯住了那思绪游离的人,残忍地道:“你喜欢的杨戬,不该来自传说,来自海里。让我来告诉你一些事。——那才是我杨戬。”
转头看着远处青山绿树,他的声音冷了:“从出生起,母亲便被压在桃山下,我是被一只母豹喂大的。我没试过甚么母乳甜美,成日喝的,只是野兽的乳汁和动物的鲜血。”
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静静卧在树下的黑色大犬身上,他接着道:“这啸天犬是我从一群豺狼口中救的,那时候它还是一条小狗,又瘦又弱,却和我一样的凶狠倔强,被那群狼咬得见了几处骨头,也是一声不叫。……哼,它想必也知道,叫有什么用?凡事还不都得靠自己?”
顿了顿,他继续道:“七岁时我跋山涉水找到师父,才练了这一身九天玄功。可师傅道我天生神力,禀赋绝佳,很快也教不了我了,便将我送下了山。临别前只说我天性善恶难辩,望我好自为之。”
篱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没有父母,没有了师傅,那又怎样?倒是和这不会说话、兽性未尽的啸天犬在一起,我反倒觉得舒坦。——从此后只是万事随心,逍遥自在。”停了停,杨戬自言自语:“高兴了,我就佑一方水土;有人惹了,我也由着性子杀生屠灵。”
脑海中想起了多年前那场震惊天界的叛逆行径,他冷笑了:“只要有本事有法术,我救生母、逼玉帝,这天上地下的人看着,还不是没人敢说二话?”
“杨戬,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当初会答应帮玉帝降伏孙悟空?”篱静静道:“我以为你该不愿意。”
“那不是帮玉帝,是帮我舅舅。”杨戬傲然道:“母亲临投胎前曾叮嘱我说;玉帝和我是她仅有的亲人了,此生纵然都再不能逢,在凡间,她也希望我俩再不兵戎相见。”
一时间,两人似乎都没了话。
“我在人间天上四处游荡了几千年。我以为——我从不觉得孤单,也并不需要什么莫名其妙的柔情蜜意。”他的声音有丝游移:“可我好象错了。”
“篱,告诉我——”回首看着篱鬓边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杨戬怔怔地有些出神,终于问出了口:“如果说第一次救我,是意外的天意,可为什么……你依然对我这样好?——在知道我并不是你心中的天神之后。”
沉默着,篱不看他那深究而痛苦的眼神。
“是错吧。”半晌他淡淡道:“当发现错时,我已经输得太彻底。”
(二十三)
震动了一下,杨戬慢慢将篱拥进了怀里,心里忽然绞得痛楚难当:现在说懊悔和后悔的话,是不是都是一个笑话?抱歉和自责,是不是更象是讽刺?……
没有回答,也没有抗拒这亲密,篱依旧沉默着。
“篱……篱!你要我怎么做?!”耳边,那骄傲跋扈的男子的声音低沉而痛苦。
“杨戬,我要的,——你给不起。……”篱轻声道,闭上了眼,似乎有丝疲倦。
“你永远不说,又怎么知道我给不起?!?”杨戬忽然狠狠抱紧了眼前的身体。
“我有说过。”篱笑得孤傲:“我请你一定信我,你说——我不配。”
你杨戬的身体挺直了,僵立在那里,很多曾以为未被珍藏的画面一一恍然想起。
眼前,是谁热切的眼神,闪动在那些短暂的情动一刻;耳边,又是谁羞涩却坚持的低语:“我告诉过你,我喜欢过一个人。……”
“现在我已知道了,也给得起!我们还有几千几万年可以在一起,还有很长的时间让我补偿你,让你忘记,对不对?……”
……室中安静了,没人再开口,压抑而沉闷的气氛象是这几天落雨的天气。
一阵大笑忽然遥遥传了来,转眼间近了前。一道金光和着清风双双落地,竟是那表情得意的孙悟空和神色依旧不忿的敖丰。
冲到近前,一把从杨戬怀中拉开了篱,敖丰轻叫起来:“你好不好?!……我早就要来看你,偏那臭猴子缠着我不放!”
篱讶然看着他,再看着一边笑得灿烂的那人,说不出话了:这两人,也太神出鬼没了。
“说啊,那个三只眼有没有再怎样你?”敖丰怒气冲冲地回了头,看着神情不变的杨戬:“那日他抱着你从海里上来时,要不是看他一副后悔得快死的衰样,我才不会答应留下你!——要是这三只眼口不对心,我这就带你走!”
原来……是这样。篱苦笑了,哪里有什么打跑了孙悟空,再抓了敖丰——不外是想得一句他一直得不到的主动辩解啊。
“你瞧你这小表弟哪里不好?”孙悟空嘿嘿一笑:“我看倒是这三只眼瘦了不少。”
“你少来烦我,臭猴子!”敖丰哼了哼,看着篱:“想不想和我们走?”
一边,杨戬的脸色忽然微微变了,静静盯住了篱的嘴唇。
何其相似的一句啊,篱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天宫里,敖丰那相同的问话。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满身伤痕,都满心痴迷。
那时拒绝了的,原来今日一样无法舍弃。
没有看杨戬,篱终于看着敖丰淡淡一笑:“哪里都一样的,我想留在这里。”想了想,由衷地加了句:“敖丰,今天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也再没什么遗憾了,这一句,他咽在了喉间。
身旁,杨戬静静地立着,眼中忽然光芒闪动了,竟然有点强掩不住的惊喜。
怔了怔,敖丰没了话。
“怎样?我说他是个死心眼的,再没了错吧!”孙悟空不耐地一把拉住了他:“走吧走吧,从今后这小鱼是腌是煮,可是他自己和这三只眼的家务事了。要你总来掺和?”
“你管我?”敖丰挣不脱他的手,似是又想发起怒来:“放手!……”
眼睛一瞪,孙悟空强拉起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一乐:“小鱼儿,多谢你当年叫这小蛇送来的那几个大桃!”
看着敖丰那急恼的神情,篱微微叹了口气:这敖丰,怕是被吃定了呢!
“孙悟空,不要欺负他太狠。”他低低道:“更不要让他太委屈。”
“哼!我现在一天欺负他三顿当菜吃,还加晚上一顿当宵夜。”孙悟空笑得邪气。
讶然看着他,篱没听懂那话里的暧昧,心里一酸,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不要这样啊,他为你——也算受了那些苦。”
“受苦?……”愕然地看着篱,孙悟空挠着头:“明明是我受他的苦!”
“篱,——你少多嘴!”敖丰忽然涨红了脸。
摇了摇头,篱看向了他:“敖丰,喜欢一个人,——就让他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吧。”如果我们不那么骄傲,命运会不会改变少许?……他酸楚地想。
看着篱坚持而忧伤的眼睛,敖丰不语了,忽然恨恨地一脚踢向了身边的人。
“孙悟空,当年他放火烧那御赐明珠,是故意的——只为也去那西天取经。”篱轻轻道,看着那神气活现的男子忽然僵在了那里。……
不知多久,孙悟空忽然大叫了一声,拉起敖丰的手,猛地蹿上了云端,转眼不见了。
星辰不知何时,已是满眼的灿烂。银河边,几大团雪白的云朵被什么人扯在了一处,裹住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忽然那云团里捣动了,一个恨恨的声音小声地传了出来:“臭猴子,死猴子,我剥鳞锯角是我的事,倒要你现在来心疼了?!……”云团东倒西歪地动起来,夹杂着拳打脚踢的动静。
半晌云彩不动了,几只花喜鹊悄悄地凑了近。
“小蛇儿——这里还疼不疼?……”另一个声音哑哑的,似是摸上了什么地方。
“是你撕的,当然比他们撕得疼!”
……半晌那懊恼的声音没了话,忽然低低道:“敖丰,你也使劲打我踢我好不好?——你总打得不痛不痒的,害我心里反更难受。……”
“你以为我不想啊?”云团里的敖丰怒叫起来:“偏你是个石头做的,打多了只是我自己手疼!……”
正怒叫着,忽然却没了声,花喜鹊渐渐聚得多了,听着云朵里唇齿相接的甜美之声。
“敖丰……敖丰。……”那人似乎低低叹息着:“你叫我怎么办?”
“怎么办?好办的很,只要……”甜甜的声音忽然一低,让外面成群的花喜鹊乍了翅膀,侧了耳朵。
“什么?你要在上面……?!”云层里一声狂叫后,忽然泄气似的没了声:“好,就……就依你一次。”
……这以后,云层里再没听见齐天大圣——现在的斗战神佛的声音。
半夜之后,方有个慵懒而满足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真对我好了。……又没人知道,我也不会到处说。……”
似乎是被他这句话安慰的心安不少,腰酸背痛的某人跟着敖丰一起,从云朵中懊恼地钻出了金灿灿的头。
一片静谧。很久以后,呆望着四周黑压压的鸟群,两人忽然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这是什么?……”
成千上百只平日最爱饶舌的花喜鹊被这响彻云霄的狂叫惊起,一阵猛拍翅膀,呼啦啦地四散飞开了去。
“今晚,是七夕。……”沉默半晌,看着孙悟空那快要昏死过去的脸,敖丰困难地咽了咽口唾沫:“它们——是来银河给牛郎织女搭桥来的吧。”……
“篱……今晚,是七夕。”杨戬挽住了身边的手,站在了青城山的山腰。往下望去,一片碧蓝的水域夹在了山峦中间,是天宫中琼池所不能比拟的宽广和幽深。
银色的月光洒在水面,水波潋滟着,隐约现出了篱记忆中西海的模样。
“篱,这是为你一个人造的海。”耳边,杨戬低语:“虽比西海小了千倍,可你一个人游泳的话,该够了。”
似乎是听到了水上的低语,看到了水面的倒影,忽然一只小青斑跳出了水面,欢快地游到了湖边。愤怒地瞪了篱身边的杨戬一眼,细细的眼睛转向篱时,满是担心和关切了。
“我把这小青斑从天上带来了,篱,喜不喜欢?”揽紧了他的腰,杨戬飞到了水边。
轻轻伸手在水里,篱一直有点漠然恍惚的脸上有了笑意。惊喜地摸了摸那小鱼的背:“不想回西海了?……”
看着他温和而安静的笑容,小青斑急忙点了点头,咧开了嘴。
“来,下水去和它说说话吧。”杨戬在一边看着他俩,微笑了。
轻颤了一下,篱忽然闭上了眼,不敢再看那蓝得幽清的水面。
“我想回去了。……”他急急道,惊恐地转过了身。
身子被飞快地拉住了,杨戬转到了他面前,眼中有丝痛楚:“不要逃,这岸边……只是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