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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问,快去把那人揍一顿再说!”安乐说着,使劲把他往暴力中心推。
好巧不巧,陆晓被那人踢了一脚,正好倒在云杉颜身上,云杉颜将他扶起来正想开口问他有没有伤到,余光瞥见那人气势汹汹的挥拳而至,登时眉毛一挑,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那人的拳头,接着30度一扭,那人脸孔扭曲的哇哇大叫,动弹不得,痛苦的表情表露无遗。
陆晓趁机踹了他两脚,跑到安乐跟前,弯身将脑袋搁在他肩上,龇牙咧嘴的吸气。
“你这不是没事找事,活该么!”小六口头斥他,表情却是担心的。
“我看看——”安乐把他的脸捧起来,只一眼便忍不住要咒那男同学,他妈的打哪儿不好偏要打脸,瞧山人白净俊俏的脸花成什么样了!颧骨、嘴角处都有淤青,下唇破了,殷红的血珠把嘴唇染得触目惊心,额头处有刮伤,貌似指甲这玩意儿给弄得,至于衣服下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还有什么伤,就他看到的就有好几脚在腰侧和膝盖处了。
“晚上回去你妈不扒你的皮才怪。”小六还在咕哝。
“你怎么跟他打起来的?”安乐摸摸他的额角,问。
“那人犯贱!”陆晓侧头扫了场内一眼。那男同学此刻已经手脚自由了,云杉颜没打他也没骂他,可他却连云杉颜半片衣角都不敢碰,一脸惊疑的表情乖乖站着,时不时偷瞄云杉颜冷厉的脸。
“他怎么你了?”
“山人追着我打的时候经过他旁边,他讽刺我们嘻嘻闹闹像娘儿们一样,山人回了一句:我说怎么尖嘴猴腮的,原来是禽兽啊。”小六两手一摊,耸肩,“就是这么打起来的。”
安乐好笑:“山人,平时你不是很能装聋作哑么?刚才为什么就不能无视他反而无礼他呢?”
“他那小人德性让我眼睛疼……哎呀!”后颈一撮毛发被人揪起,陆晓惊叫:“他妈的谁呀快放手!疼!”
云杉颜浸了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疼你还敢跟人打架,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只有被人打的份。”
“云杉颜!”陆晓怒气腾起,脸颊浮起两团绯红,看得小六暗暗惊叹:果真是有艳色啊!
安乐拍开云杉颜的手,跟他道了谢之后便拉着陆晓往教师楼去。
小六紧跟其后,步出三四米远时突然转过头,见云杉颜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心一动,跑回来问:“你也是来打球的?刚才那男同学你认识吧?是你的崇拜者之一还是你手下的手下?他踹了我好几脚我还没得回报给他呢!”——他所谓的好几脚中,至少有一半陆晓踹的,不过谁叫陆晓是他哥们呢,他不护短谁护短。
云杉颜没回答他,只是问他们怎么打起来的。
小六两眼晶亮,手舞足蹈加油添醋的浸说了一遍,一件小小的普通的同学间常有的拌嘴事件给他渲染成恩怨情仇后的血雨腥风。
云杉颜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眉头还是微蹙着,眼睛盯着地面,忽然伸手捏住小六细细的下颌,阴恻恻道:“这张嘴越来越控制不住了,舌头也越来越长了,都该修理一下了,现在就回去吧。”
“我不!”小六两步退开,一副防卫的模样,“我要去老师家吃饭,山人在等我呢。”
“山人?什么东西?”这奇怪的称呼让云杉颜愣了愣,一下子想不起来他曾听过的陆晓的别称。
“哈……什么东西……”小六抱腹闷笑,“陆晓要知道你居然说他是‘什么东西’,他会找你拼命的。”
云杉颜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问:“为什么叫他山人?”
“什么为什么?”小六清清喉咙,教导他:“你为什么被我们叫做云杉?我为什么被你们叫做小六?林音为什么被称为高人?这不就是人叫出来的么!人家高兴这么叫就这么叫,时间长了就成代名词了。”
“噢。”云杉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忽然唤了声:叶赟。
小六顿时石化了,眼睛瞪得老大,怀念和无奈混合眸中。
叶赟,乃小六的名字,极少被人提及的名字。记得刚上幼儿园那天,老师点名叫到他时,只念了叶字就停住了,最后还是他自己起来告诉老师后面那个字年:yun(一声)。放学后他妈妈来接他,他抱怨她为什么起这么难念的字,连老师都不懂,而且他说完后老师也只是叫他“小叶”。小六妈说赟是美好的意思,好字。到南中上中学后,同学们开始谐音叫他“夜莺”,他气了一段时间,后来又一次下雨,他奶奶送伞过来,直唤他的小名:小六。
此后,“小六”这别称就开始广泛叫开了,连老师上课点名提问时都叫他小六。
眼前的竹马更是从小就叫他:小六!
“你自己回吧,我走了。”翻了个白眼给他,小六飘然离去。
拾荒 act 34 :训诫
老头从药箱里翻出红花油和棉签,戴上老花镜坐到沙发旁,掀开横在沙发上的陆晓的衣摆,那白皙腰侧上的瘀青露了出来,色彩分明伤况惨重,他伸出食指戳了戳,陆晓跟着哆嗦了一下。
“气忌盛,心忌满。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打群架!”老头板着老脸斥责,倒了些红花油在掌心,往陆晓腰上揉去。
“唉,轻点……”陆晓咝咝抽气,不忘回他:“您说错了,不是打群架,是单挑,一对一的打……啊!”
老头的魔手下,陆晓只有惨叫的份,而旁观的安宁的反应则非常搞笑:他一直盯着陆晓的表情,陆晓皱眉他也皱眉;陆晓张嘴抽气他也跟着张嘴抽气;陆晓因疼痛仰头惨叫时他则紧揪着沙发上的抱枕埋头叫。
安乐和小六忍笑忍得快内伤了,老头板着的老脸也因他的反应而化开,笑意浮了上来,询问打架的原因。
“无缘无故的他突然出言侮辱我,我不过回了他一句,他凭什么就动手推我骂我。我实在是不喜欢他当时那副德性,看了就让人想抽他。”陆晓闭着眼平淡的叙述,但眉宇间的森然却隐隐约约透出来。
“你这孩子,一直是心高气傲的。”老头感慨。手劲放轻,慢慢把药油推进皮层,“有句老话怎么说,诚无悔,恕无怨,和无仇,忍无辱。你要是忍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你看看你伤的七七八八的,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士可杀不可辱!”小六昂然道。
“士你个头!”老头唬斥。
“要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忍。”安乐悠然接口,无视老头青白的脸色,继续道:“忍一时风平浪静这句话其实应该改成:忍,一时风平浪静。忍过之后可能是风平浪静,也可能是掀起惊涛骇浪。这‘可能’是有针对性的,比如我和陆晓小六争执,我们都忍了,那忍过之后便是风平浪静;而对于之前那位同学来说,忍是他得寸进尺的开始,你越往深处忍他,他便越是嚣张跋扈。一个陆晓忍了,二个陆晓也忍了,长此下去,助长了气焰的他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万一哪天碰上同样气焰嚣张的人,谁也不能忍谁,那怎么办?”
“你还没说这类人身上隐藏的强大的破坏性和血腥性,出了社会被各层次的环境压迫后,可能会导致什么样的状况发生。”陆晓补充。
“处世以和为贵是没错,但并不能事事和人人和,和字的先决条件是‘人’。”小六道。
“你们仨今天是一条心要绕晕你们老师是吧。”老太太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弄好没?过来开饭了。小安宁,快过奶奶这儿来,别听这些哥哥们歪曲邪说。”
安宁起身蹬蹬跑过去。
老头低着头仔细给陆晓擦药油,脸板着,但老花镜后的眼中却闪着不容错看的笑意。
安乐和小六对视一眼,齐齐往饭厅走,一看满满一桌菜,登时直咕嘟咽口水,纷纷拿碗盛饭,拉开椅子端坐后也不等老师过来便开吃。
笑容满面的老太太见辛苦做出来的东西有人这么赏脸吃,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骄傲。平时家里只有俩老吃饭,都是随便弄弄,吃什么不太讲究,老三回家后,她就每天弄些精致的菜肴给他尝,可老三对吃食不太在意,夹什么菜都是一点点,饭也吃得不多,要不是看他脸色红润身子也挺结实,她还真想把他弄到医院里检查一下会不会营养不良呢。
“老师,好了没有?我也想吃饭了。”陆晓可怜兮兮的叫。
老头不语,使劲往他后腰上揉,每揉一下陆晓的身子就弹一下,跟案板上的鱼似的。老太太过来看情况,见他这模样顿时笑不可遏,把桌上的红花油盖好放回药箱,叫两人先吃饭。
饭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热闹。
老太太说些街坊邻里间逗趣的事给大家听:“……楼下罗性老师的孙子每天出门都会偷偷摸摸从冰箱里拿两盒牛奶,罗老师见了挺高兴,因为那小子从来不爱喝牛奶,直到有一天早上,罗老师因跟朋友约好喝早茶,便跟在那小子身后出门了,结果在南一中大门口对面见那小子把牛奶都给了一女孩儿,而且脸上那傻笑的表情一看就不太对劲,后来……”
“是我们学校的?”小六眼巴巴插话问。
“哪儿啊!”老太太眉开眼笑,“是安宁学校的,才五年级。罗老师问他为什么要拿牛奶给人家,他说那是他女朋友。话一说完,家里人都笑得不行。现在的孩子都太早熟了,才十一岁就有女朋友了,要像你们这般大时,还不得当爸了!”
“靠,人间处处有奸情,这小子多能耐啊!比我们强。”小六赞叹。
“这是什么能耐!”老头肃然着脸斥,语重心长道:“他是在学习的时间里做不该做的事情,这不仅是他自身认识的错误,也是家长教育的失误,总以为现在孩子还小,做错了也一笑而过,不需要讲大道理,而孩子见家长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严加制止和导正,那么他便认为自己没错,会继续下去。我们学校初、高中都发生过那么多起未成年少女意外怀孕而被迫退学的事你们都应该知道,这是能耐么?这种事会对那些学生的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你们想过没?羞耻被赤裸裸的曝光在人们的严重,她们还有什么勇气在学校继续上学?还有哪个学生敢和她们交好?即便回到家,父母也不一定会给好脸色,那是真正的众叛亲离,能将人逼入绝境的。”
越说越严重了,陆晓赶紧扯到其他事身上:“老师,小六一向言不由衷,您瞧瞧我们,洁身自好无人能敌,对除了学习外的风花雪月一概敬而远之。”
“山人所言极是。”安乐附和,随即问老太太:“师母,您怎么把老三给放走了的?”
“那个臭小子!”老太太的语气又是宠爱又是无奈,“那天早上他骗我说想吃糯米汤圆,我想到福玛超市有一种芝麻花生馅的很好吃,便去给他买了,结果回来一看,人早飞没影了,墙上贴了张大红字条,说‘妈,我去红茶沟森林公园了,过些日子再回来看你,我爱你’。唉,早上听他说想吃东西时是很高兴的,回来不见他气得不行,可再一看那字条又什么气都没了。”
“您老真宠爱他。”安乐了然。
“他呀,小时候粉嫩嫩的可俊了……”
老太太话茬儿一开,怎么关都关不住,几人再一次听她说老三的成长经历,饭桌上没讲完便延到客厅说,一直到临近上自修时,安乐三人才起身告辞。
回教室路上,陆晓再次感慨:其实有老太太这样的妈真不错,很亲切。
安乐笑道:“各有前因莫羡人。”
晚上来接安宁回家,老太太忽然说:“干脆你俩都住这儿算了,反正空房间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