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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她要罪及蓝笺等人,忙道:“此事与她们绝无半点关系,请姐姐手下容情。”淑妃亦温言劝道:“宫人本惟主命是从,妹妹何妨网开一面。”
贤妃并不买帐,仍是说道:“贵妃妹妹身边两名随身侍女,一名内监,按例均须责杖二十。非我不给姐妹情面,只是若然如此,宫规大乱,以后何以管束宫人?”随即命身后宫人道:“行杖。”她身后宫人应声便将蓝笺架出,她只是冷笑并无惧色。
我再无法忍耐,将御赐金牌自袖中取出,送至贤妃眼前道:“请姐姐看清楚了。”
贤妃脸色微变,不敢有违忙跪于地下,我冷视她道:“皇上若是免责她们,姐姐可仍是执意责罚么?”她低声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似是颇有忿怒之意,又不敢发作,起身便自行离去。
淑妃与她同来,见那金牌在我之处亦是震惊,我久未与她相叙,便与她一齐坐下。她携我手微笑道:“皇上待妹妹实在与众不同,只是妹妹何苦要逆他心意?他对妃嫔素来皆是宽宏体贴,惟独苛责妹妹,恐因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我叹道:“姐姐应知我若非迫于无奈定不会如此作为,惹恼皇上本是我咎由自取。”
她婉转道:“裴昭仪与郭婕妤自妹妹入宫后似是安静了许多,妹妹聪慧颖悟,怎会着人暗算?”她以为郭盈暗害导致我流产,看来宫中传言定是如此。
我说道:“妹妹对于身份地位并不看重,子嗣之事亦顺遂天意,恐是命中无此福分。”
淑妃目光恳切视我道:“姐姐有一事相求,不知妹妹可能答应?”
我忙道:“姐姐有话直言不妨,妹妹定当尽力而为。”
她正视我道:“我那诵儿妹妹可喜欢他么?”我不解她此言何意,只得点头道:“宣王酷似姐姐,机灵可爱。”
她微露笑意道:“姐姐今日就将他托付与妹妹了。舒王本非皇上亲生子嗣,贤妃抚养舒王已久,如今闻听韦氏族人撺掇众朝臣欲拥立舒王,皇上似有犹豫。姐姐亦不奢望皇后之位,只要妹妹在皇上面前进言立诵儿为皇太子,诵儿可立誓尊妹妹为母,总胜似皇位落入旁枝之手。”
我全然不料淑妃竟是要皇长子认我为母亲,自己甘心退让出皇后、太后之位,只求儿子能如愿成为太子。她料我目前本无所出,这现成的未来皇太后之位应是求之不得。但皇帝心事我并不知,若是他不肯如此,执意要立舒王,我并无把握他肯听我之言。
淑妃见我犹豫,忙又道:“妹妹无须疑虑,诵儿本是乖巧孩子,我若让他认妹妹为母亲,他定会敬爱妹妹。”又自叹道:“我不妨再告知妹妹实情,我身染沉疴已久,恐时日无多,惟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诵儿,王氏外族亲眷皆零落不堪,如今……”却是落下泪来。
我此时细看淑妃之形容果然憔悴不堪,虽有脂粉掩饰仍是可见萎弱之态,惊道:“姐姐怎会如此?皇上他可知道?太医如何说?”
她眼角含泪道:“我只觉饮食渐少,精神短缺,只是勉力支持而已。太医道是无妨,皇上恐未以为意,但我心中自知天命不远,宫中本是凶险,妹妹心胸与众人不同,我若归去只求妹妹念我今日之言庇护诵儿。”
我见她言及宫中凶险,想起绿绮,遂问道:“昔日才人绿绮之事,姐姐可知缘由么?”
她此时并不隐瞒,说道:“绿绮确系张妃谋害。事发后皇上已查明真相,张妃畏罪自裁。”我见自己所料不差,追问道:“张妃怎会知晓皇上已知此事?”她叹道:“我与贤妃曾经警示于她。”我心下明白此事乃是她与贤妃联手为之,淑妃与贤妃当年应是深嫉张妃有二子故为同党,若非争立太子之事恐不会决裂至此。
宫中所有妃嫔,恐无一人能坦然言道自己从无瞒人之事,决无害人之心。
裴昭仪与郭盈,恐皆非心思纯净之人;
纵然是我自己,亦同样费尽心机。
我点头道:“宣王本是皇上亲生长子,妹妹自当鼎力支持,请姐姐放心。”
她眼中无限感激,紧握我手道:“妹妹命中定有皇后之分。皇上生气从来不过三五日,妹妹过两日去向他认个错,他定然不再怪责妹妹,切勿意气用事将局面弄僵了,皇上反而不便原谅妹妹。”
我深为感激,说道:“妹妹多谢姐姐教诲,姐姐须得多加保重身体。”
她临去之时又道:“今日妹妹一诺千金,姐姐总算放下一桩心事。”
我此时并未料到,这竟是我与淑妃最后一面。
三日已过,蕊欣之事全无消息,云阳宫中几乎与外界全然隔绝,忆及淑妃之言,便该早些向他认错才是。
青樱怨道:“皇上真的如此狠心不见姐姐了么?”
蓝笺却说道:“他若将姐姐忘了,恐是姐姐之幸。”青樱不解她之意,我忙止住她们道:“罢了,你们不必多言。”正自思忖此事如何了结方妥,只见殿外进来一人躬身道:“奴婢奉皇上旨意前来询问贵妃娘娘如今可知错了,若是已知,便请娘娘回天香水阁。”正是李进忠。
我尚未及开口,蓝笺却早已笑道:“原来是李公公,我们本是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呢,却不料皇上此时便接姐姐回去。”李进忠见她语带讥讽,忙道:“蓝笺姑娘切勿再言,不可随意与皇上玩笑。皇上这几日也是坐卧不安,心中十分记挂娘娘。”
我见他如此,心知若不就此转圜,当真若恼了他并非好事,说道:“既然如此,你回禀皇上我已然知错了,这便回去。”
风波终于平息下来。
我回至天香水阁之时,他居然已在阁中相候。
我虽是回来了,却不可让他以为我畏惧恭顺于他,以后再对我如此。
我故作不见,行至水阁环绕回廊中逗鸟儿玩耍,他果然跟随而出,近我身旁道:“朕尚未盘问你,你倒先给朕脸色看了。”我撅嘴道:“皇上若是厌倦看我了,让我继续在云阳宫住下去亦无妨。”
他自我背后抱住我道:“朕如何舍得?这几日来朕不知惩罚的是你还是自己。但若是不让你长些记性,只恐你以后又要如此随随便便出宫而去。你既是去见你先生,为何不向朕明言?如此神秘,朕倒以为你……”却未继续说下去。
我知他误会我是为私会那人而出宫,回想前事心中酸楚,哽咽道:“我哪里敢告诉你?你前夜里那样待我,我怕……”
他双手捧起我下颌,眼中尽是柔情悔意,说道:“李汲酒醉无行,伤害了茉儿,茉儿不要怪我好么?我爱你,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我实在无法容忍你心中还有别人。”
我见他如此求情,心中早已原谅他,含泪道:“茉儿心中并无他念,你为何总是要如此猜疑?为何总是不相信我?”
他似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那你为何同样不相信我?我在你心中,可是你最依赖信任之人么?除了是皇上,你可曾真心真意将我当作你的爱人?”
这些话竟然自他口中说出,我有些不敢相信。
他本是高傲自信之人,但这些话足以证明他心中对我之感觉全无把握,并非我表面所感知的那样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正因如此,他才会嫉妒、猜疑、惶惑、愤怒。
是时候该向他问个明白了。
我道:“若是茉儿将你当作爱人,你可否告知我实情,当年瑶池之畔李希烈所为,可是你授意他的?”
他闻言果然神情激动,抓住我肩膀道:“是谁如此告知你的?是卢杞?还是李希烈?还是你自己如此猜测?难怪你一直有意无意疏远我!”
我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仍是道:“茉儿只想听你亲口解释。”
他眼中无限伤痛,说道:“茉儿你听清楚,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若因此怨我恨我,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亦要问你一句,若当日你随他远走天涯,心中真的不会再想起我么?”
他见我怔怔看他不语,又道:“你或许觉得我一直在纠缠你,禁锢你,当日西宫月下若非你主动投怀,我又怎会为你动心?我明知你是欺骗于我,亦甘心情愿接受。茉儿,李汲果真是如此易欺之人么?若非早已看出你对我有情,我怎会如此执意不放你?我不愿你我之间留有遗憾,你可明白?”
眼前的他,若真的不是皇帝,仅是李汲,我的心其实还是爱他的,但是他的身份却让我在爱他之时望而却步,不敢全然敞开心扉。
我在他身边固然无法忘记卢杞,但我若在卢杞身边同样无法忘记他。或许,他和卢杞易地而处,卢杞会似他一般为我心中还有别人而嫉妒恼怒。
我痛恨自己如此难以抉择,为何上天要安排我遇见他们两人?他们同样出色,同样痴情,同样爱我,我亦同样爱着他们。偏偏爱情本该是专一,否则便只有痛苦。
我早已注定了一生要如此痛苦。
他早已看出我眼中痛苦绝望之色,忙道:“茉儿你不要如此,李汲可对天发誓决不伤害于他,你若实在无法忘记他,我亦不勉强,但是你莫要让我知觉。”
最后一句话分明是万般无可奈何之言,那已是他退让之极限。
他是大唐皇帝,无视九殿华彩六宫粉黛,却为我退至如此地步。
我眼中泪滴缓缓流下,道:“你可知道,茉儿不可能为你生孩子么?”
他声音沉痛无比道:“本是我害了你。”却分明仍是极其震惊。我几乎就要将我伪装有孕之事脱口而出,他却突然吻住我,我只觉天旋地转,话语湮没于他热吻之中。
他放开我道:“我早已说过,即使如此,我对你爱意亦不会改变。”
他对我如此,我再也无话可说。
建中二年七月,皇长子宣王李诵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子。
建中二年九月,淑妃晋封为昭德皇后,当日崩于两仪殿。
我以贵妃之位执掌后宫,皇太子呼我母亲而非皇姨娘,我所缺的惟有皇后之名而已。
我并不在意名位,他早已深知,从此不再提及立后之事。
(第二部完结)
…
喜欢喜剧大结局的铜子,至此可以打住了。
他们从此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
不要看第三部。
百合在此郑重申明,第三部是绝对的悲剧。
军书插羽刺中京
已近冬至时分,天香水阁的湖面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浮冰,气候渐渐寒冷,京都的冬天就这样不知不觉来临了。
湖畔春花夏草早已凋零,梧桐落叶纷纷。
昭德皇后故去那日他自两仪殿归来,久立无语,黯然神伤。
我至今犹记他心痛之状,其实昭德皇后一直都是他最温婉相知之人,即使他后来不再宠顾她,但在心底却始终有她的一分位置。
他与我之间嫌隙湮灭后对后宫诸妃更加疏离,大半年来只居于太极殿或天香水阁之中,如此专宠难免让贤妃等人心生幽怨。他昔日明知宠擅后宫定会为我招来祸患,明知身为大唐君主应该广有子嗣,如今却全然抛诸脑后。
他与我都已无法拒绝沉溺于那种倾心相恋中的感觉,我们本来就是爱着对方的,如今更是难舍难离。
我晨起后在水阁中处理六宫事宜,午时一过便去太极殿陪伴他,他早已诏命我可随时前往。
宫中事务并不繁杂,我求他封蓝笺青樱为宝林,晋王珠为昭容,他拥着我温柔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