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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痕笑了一下:“你不厌烦,我当然也不会。”她几乎是带点同情的看着我,“可怜的穹。”给我一颗滚圆的药丸,“这个吃下去就没事了,不会有后遗症的。”
“我走了,”她对我挥挥手,“记得有问题来找姐姐。”
真的当我是幼儿园孩童,靠。
莫里为什么会看上这种怪异的女人,我喃喃诅咒,吞下药丸,喝掉血,抬起头,瑞正看着窗外,他的目光没有视点,好像在看飘忽的浮云,又好像透过浮云看着很远的过去。
然后他转回视线,看看我,眼中仿佛略过愧疚,快得令我觉得是错觉,“我去上班了。”他依旧面无表情,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混乱的,许许多多的梦境,相似的场景,相同的结局。
醒来,繁星满天,那些梦境,全无记忆。
瑞还没回来,可能又要为他的手术加班,我想起虎精的来访,昏沉沉过了那么多天,瑞对于和莫里同去动物园的查探绝口不提,正好睡不着,我起身瞬移到本市的动物园。
灯光透过树枝照到地上,不知道这个灯是哪个人类设计的,居然在绿树间设计了发绿光的灯,映着树枝,说不出的诡异。
晨眠夜起的时候,晚上瑞常常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值夜班,打游戏累的时候我偶尔会来动物园闲逛,敲敲结界,会有精怪来开门,那时候,是群魔乱舞的夜间狂欢。
而现在,这动物园,安安静静,也就是人类眼中平平常常的动物园,入夜了,动物和人类一样在沉睡。
我走到虎精的笼子前,他也在沉睡,看得出,所有的精怪,元神都陷入深度睡眠中。
鹰王的脑袋搭拉着,这曾经叱咤九天的鹰族枭雄,此刻待在空旷的笼子里,不知怎么的,就让我想起英雄末路这个词来。
自古美人与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期待风无痕老去的那一天。
我在动物园里徘徊了一整夜,到晨曦初露,还是一无所获,孔雀王的同伴也在沉睡,问不出他们王的去向,凤凰公主待的雉鸡群都是些普通的雉鸡,更无从沟通起。
瑞大概回来过又出去了,桌上放着他研制的狗皮膏药,我吸取教训,乖乖的涂上厚厚一层。
无事可做,只得再去上班。
办公室里依旧忙忙碌碌,同事见了我友好的打招呼,“病好了吗?”
我一一点头,前阵子天天准时上下班,一起忙碌,便有同志感,休息几天,跑来看见这么多同事,感觉还是食物。
只可惜女同事的脖子上也是厚厚的粉底,男人的血又没女人的好喝。
我在办公桌前坐下,厚厚的船卡,每一票货经手的资料都在里面,翻了翻,基本上提单的复印件或者传真件都在里面了,小姜微笑的告诉我,死人类在我不在的时候接手把所有未完的通通跟完,至于新来的委托书,自然是交给别人做了。
饮水机在大厅,死人类拿着杯子出来倒茶,看到我,有点惊喜,“你好了吗?”
我冲他点头,看他的惊喜似乎是真心的,不好责怪他拖累我卧床一周挨瑞整又遭遇恐怖的风无痕。
再说,生病的理由也不适合宣扬,所以同事七嘴八舌的问,我也只得回答感冒发烧。
一上午都没有新的委托书过来,瑞又叮咛过上班不可以玩网络游戏,我没事做,见老板不在,于是跑去死人类那里跟他聊天。
死人类一边抽空处理业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话,平心而论,他是十分英俊的男人,瑞帅得很是阴冷,看到他我老容易联想到伦敦厚厚重重的灰云,让人望着似乎是要下雨,却偏偏云层只越积越厚,压抑的,冷漠的,偶尔云层的裂缝透出丝阳光,细微的一闪,又再度隐没,已足够让人欣喜若狂。
同一个地方上班,自然时时遇到,死人类总是带着笑容,调侃的,捉弄的笑容,“你是不是在美国留学过?”我记得那张船舶驾驶执照是美国的。
死人类对我竖起大拇指:“聪明,我在加州读本科和硕士。”他很怀念的再度拿出他的宝贝驾照,“然后做了三年海员,从水手一直做到船长,厉害吧?三年哦!”立刻又洋洋得意起来。
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我有点羡慕他,可以自由自在生活在阳光下,又有异能傍身,他的脸和手臂都是健康的褐色。
我看看长年不见阳光的手,苍白苍白,几乎不照镜子,不过可以想象,脸应该跟手的颜色相去不远。
“要当吸血鬼的话,女孩子比较适合的,”死人类见我打量自己的手,感慨道,“不见阳光,必定皮肤白皙,且永葆青春。”
“是,”我微微苦笑,“只是得拿灵魂来换。
死人类在MSN上回复完,椅子旋转一圈,朝向我,“传说中,吸血鬼没有灵魂,是真的?”
“是真的,凡事皆有代价。”我想起刚遇到那个西洋婆子的时候,她说,能够活下去,只是不能见光。
我不像父亲母亲那般笃信佛教,相信轮回,战乱中,能够活下去就好,那时候,不知道,会失去灵魂。
只以为长久不能见光便是活下去的代价,所以瑞很久前发明了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药时,我几乎以为那个代价付了千年,终于偿还完毕。
但和撒旦做交易,你所失去的,永远超出你的想象。
也并不见得后悔,只不过,是和以往不同的生活方式罢了。
再过千年,也会适应良好的。
我靠在椅子上,桌边有包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呛辣,苦涩的滋味,也不过是没适应罢了。
吸完一支烟,看看烟屁股,轻轻的吐出一个蓝色的烟圈,如果现在让我恢复普通人类的生活,不能瞬移,看不到瑞,我大概也会不适应很久的。
记得战乱中濒临死亡,奶妈无奈的丢下我,抱着妹妹离去,走前颇为惋惜的看着我,“穹少爷这样俊秀,只可惜战势迫人,不能存活。”
她拔下野草,五岁的小妹饿极已懂得咀嚼,昏迷的我却不能吞咽,她离去的叹息声,千年的时光中,偶尔回荡在我的梦里。
死人类再度开始忙碌,我走出门去,临近中午,同事们大半已开始吃盒饭,我无奈的只好折回老板和死人类的办公室,省得又有人对我唠叨,“就是中午不吃饭才会体质虚弱的生病。”
罗嗦的小姜。
无聊的翻翻老板桌边的报纸,角落里有则不起眼的新闻“××动物园寻获莫名失踪的孔雀”,下附照片一张,黑白的,却也看得出正是那失踪的孔雀王,毛色鲜丽,精神抖擞。
新闻寥寥数语,大意就是昨天下午在本市市郊寻获失踪孔雀,今天上午预备送回动物园。
我想我该请个事假再去一趟动物园,但病假刚销,又请事假,毕竟不合常理。
传个讯息给莫里和瑞,他们应该会代劳,但一想到这两个家伙丢下去我去查探,事后瑞又对结果讳莫如深,我就有些意兴阑珊。
放下报纸,再度点燃一根烟,我斜靠在椅子上看死人类忙碌。
有人递了两盒饭进来,死人类终于发现到了中午,停下工作开始吃饭。
他看我不住的吸烟,不出声的吃了几口饭,打破沉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百无聊赖,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气,给他一个答案,“间歇性情绪低落罢了。”
“嗯,那没事,”他放心的夹一筷子菜,边咀嚼边告诉我,“不过是身体内的某些激素一时间分泌的过多或过少而已。”
“这样啊。”想不到死人类也懂一点医术。
他吞下一口饭,用力点头,作老学究状,“通常这类情况会发生在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身上。”
“啊!”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会儿,虽然常识比较缺乏,好歹我也是看电视的,没一会就反应过来,“去你的。”我随手丢个烟灰缸过去。
死人类不慌不忙的让我往他头上丢的烟灰缸转个弯回到老板的桌面上。
散落在空中的烟灰也纷纷归位。
简直神乎其技,估计他家平日里根本不用请钟点工,意念一动,家中便井然有序。
瞧见老板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我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下午陆续有几张委托书过来,忙于订舱催客户要报关资料,时间很快的流去。
“发薪水了,”小姜敲敲我的桌子。
走进财务室,出纳给我一个信封,让我在登记本上签字。
我把信封放进口袋,回去继续忙碌,在家昏睡了几天,对于电话传真不断的工作十分的不适应。
旁边的操作小姐在电话中压低了声音跟订舱方为了舱位问题连珠炮似得争吵。
虽然待了没多久,但听惯了小女生对着电话软声细语,这样快速的争辩还是令我万分诧异。
一直指导我的小姜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货运代理基本上就是个疯狂的职业,你做久了就会发现,没耐性的人会被磨出耐性,原本耐性很好的人,倒变成了急性子。
我对他微笑一下,客户在MSN上催要配舱回单,打印出他那票货的船名航次提单号,我跑去发传真。
对方的传真占线,拨不过去,我只有不断的按重拨键,半天还是盲音,桌面上的电话正好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爬爬头发,有点烦躁。
“我帮你发吧。”死人类大概忙完了,正好出来大厅溜达。
于是我不客气的对他说声好,跑回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正是那不断催配舱回单的客户,见MSN催了半天没回应打来电话,我不耐烦的告诉她正在发,'奇''书''网'但她公司的传真占线。
可能我声音过于冷淡。结果那难缠的女人倒过来指责我服务态度不好,隔着电话都听得出是故意找茬。
有次送单子去过那客户公司,我被她缠烦,暗自打定主意下班一定要瞬移到她们公司吸她几口血。
“你的獠牙快出来,”死人类指指自己的脸,小声提醒我。
他重拨了几次,还是传不过去,看我在桌旁咬牙切齿,过来接过我的电话。
有礼的跟那难缠女人问好,解释传真传不过去,死人类在电话里把船名航次提单号报给了客户。
早说过死人类有做拆白党的天赋,三两下就搞定了明显生理期的女人,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吸血鬼的直觉。
“秦先生对小连真好。”旁边忙得焦头烂额的同事羡慕的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死人类在旁人忙碌的时候通常对方不要求是不去帮一把手的,帮我处理问题起来却很顺手的样子。
“小连跟我谁跟谁啊,”死人类见到竿子立刻顺着往上爬,很不正经的搂住我的肩膀。
不晓得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z
我正想把他的肩膀拿开,莫里的讯息传到脑海,“瑞受伤了,你快过来。”
我一惊,连忙甩开死人类的手臂,看看人来人往的大厅,只得找个借口,小声对死人类说,“我去洗手间。”
不知道天眼天耳随时打开着,还是这家伙天生喜欢凑热闹,他闻言立刻道,“我跟你一同去。”
来不及跟他争论,我只得由他跟我一同去洗手间,留下面面相觑的同事。
谢天谢地,这幢办公楼的洗手间是独立分开的,里面单间有两层台阶,关上门,看不到里面人的脚。
眼见没人,我走进一个单间,死人类一直跟在后面,无奈,只好带着他一同瞬移到瑞医院的办公室。
瑞右手包着绷带坐在椅子上,我穿过异空间,恍惚感刚退去,头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记暴栗,长得高的就是占便宜,居然靠在椅子上也敲得到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