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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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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十七自己将白色丝绡紧紧束于脸上,一股清淡如木樨花的香气渗入鼻间。她疑惑了一下,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种女子之物贴身随藏。夏泠让她将自己的玉簪拾起来:“你快挽一个之蓝人的发式起来。”
  
  十七的头发虽然用湖水抹平了,可是她的头发上常年滚满了灰尘黄泥,脏得都发硬了。要将它们听话地挽作发髻,着实费事。夏泠看她笨手笨脚弄了一圈越搞越像鸟窝,手一动:“给我。”
  十七将他的玉簪重新还给他,坐到他被捆住的双手可以够到的地方,有选择地替他松开几个手指。
  夏泠看她在制人上实在有一手,也不说话。
  
  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重手重脚将她不听话的头发用力拢住,替她挽起一个绯颜公主惯常的流云髻,将玉簪往她头皮上用力一插。
  十七坐起来,已经被他蹂躏成了一朵苦菜花,两眼泪汪汪,脸蛋皱巴巴。虽然知道他是刻意而为,也不能说什么,只恶狠狠瞅着他。
  
  夏泠恍若未见她的敌意:“你舞剑如何?”
  他们枯坐不动,也不容易将祖莫里他们骗过。
  
  赵十七想了想,说:“天下兵器一般通,应该能会,但是剑器舞是舞蹈不是武功,需有韵律。”她知道绯颜公主擅长剑器舞,猜出夏泠要她舞剑将那些沙匪蒙骗过去。
  夏泠觉得她头脑还算灵敏,能领会他的意思,道:“绯颜公主的剑器舞见过的人不会多,我为你击节而歌,你随音起舞便可。”
  
  此时,那二十多个沙匪已经越走越近,夏泠以身体将自己的剑朝她一推:“快——”银光一线龙吟出鞘,赵十七手中便握住了他的古初宝剑。
  
  十七用惯短刃和西域弯刀,拿着这把中原名剑,一时找不到感觉。但听得黑暗之中,夏泠吟声曼出:“
  圣朝能用将, 破阵速如神。 
  掉剑龙缠臂, 开旗火满身。 
  积尸川没岸, 流血野无尘。
  今日当场舞, 应知是战人!”
  
  他的声音很轻,在湖风轻送中略有沙迷,波荡清流,声若平鸥。
  她顺着他的吟声,一剑剑挥出,她本有功底,此时看起来倒也银光一片。夏泠已经看到祖莫里他们顿时缓下了脚步。
  
  夏泠手边摸到几块石头,仅靠手指轻击着石块,口中轻吟:“
  夜渡黄河水, 将军险用师。
  雪光偏著甲,风力不禁旗。
  阵变龙蛇活, 军雄鼓角知。
  今朝重起舞, 记得战酣时。”
  十七曾经跟他在千军万马中作战,此时听他声音虽低,却隐隐有风云之气从口齿中迸出,也情不自禁掌中长剑光芒倏涨,在月色淡华之中,风雷涌起,似乎激荡着一股气吞骄虏的雄风。
  
  夏泠见她剑气苍茫,眼角迷离间,似乎又看到当年与君莫语比肩南昭之时,白马西风立边陲的豪情。 
  他两眼微有朦胧,将指边碎石揉得如同衡雁过流音:
  “破虏行千里, 三军意气粗。
  展旗遮日黑, 驱马饮河枯。 
  邻境求兵略, 皇恩索阵图。
  元和太平乐, 自古恐应无!”
  
  十七在他的意境催动下,亦如同中了巫蛊,默默无声中将古初宝剑抡成一团雪潵分崩的流雪飞舞。一时间四边伐鼓雪海涌,剑器宝光凝秋波,将她的面容衬得眉剪山色,眸惹动星。
  白色面纱随着她的身姿摇曳飞旋,朵朵长叶墨兰仿佛深夜优昙,璀然流香。
  扎休措湖边,剑为舞,纱作裳,水成歌,月有韵。
  
  夏泠望着那柔乱剑舞,只觉似有清酒一瓢沐身至,昔年旧影,尘缘梦中,有花待折。
  他本楚狂人,诗词任意出,情绪到心中,不禁韵脚一转,脱口而歌:“
  云色出冰湖,花影送黄昏。
  辞却江南月,春归锁重门。
  阶前着新绿,叶下积芳尘。
  明霄照旧痕,何处梦堪温?”
  
  十七听着他最末一段与前面都气韵不合,却又不能停止剑器舞,随着他的低幽暗合而剑若鸿飞,腰如柳拂,才过西风,又过东风。
  夏泠看得也有些痴,仿佛又归西楼月……毕竟人在险境中,他微一迷茫便回过神来。
  
  此韵一毕,赵十七已经随着那乐曲之中的缠绵低婉之情,不知不觉重新靠近了夏泠。夏泠示意她拢到自己近前,在她耳边轻轻道:“祖莫里已经过来了,你靠着我挡住豆豆。”
  
  他是见惯了杨柳岸,晓风残月的人,这一点风情根本不在话下。几个来回,赵十七还不曾感觉到什么,从祖莫里的角度来看,他们之间已经做了几个亲密得不欲外人所见的动作。
  赵十七趴在他身边,遮住豆豆,只看着夏泠如何打发祖莫里。
  
  “迟大哥,没想到你在此处逍遥哇!”祖莫里果然不敢再上前,远远停马。
  夏泠和赵十七略静一静心,至少,他将夏泠当作了迟丹。只是,他明知对方是迟丹,却不走,显然另有所图。
  夏泠哼一声,夜风撩起他几缕额发,眸中似有剑芒闪光:“祖莫里,你来做什么?” 夏泠的声音忽然变粗了,气在丹田。赵十七听过迟丹说话,两者居然略有相似。她瞄瞄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口技?
  
  祖莫里心中知道迟丹不愿意有人看到他跟自己的情人在一处,没有走得太近。只是身上的任务重,他不得不继续向前搜索。果然,听到那湖边的“迟丹”声音冷傲,对他非常反感。
  
  祖莫里干笑一声:“这几天南煦和北祁在打仗,小的在附近避一下风头。” 
  夏泠仰首哈哈一笑,装得颇有几分沙漠人的豪迈之态:“你少来这一套,这里不会有什么可以让你趁虚而入的地方。”
  
  祖莫里脸色变了又变,他乃是奉北祁牧野将军路朗之命,前来大漠深处搜寻夏泠。
  此处地域归属敏感,各国官兵不能明而大肆搜捕,所以委派与本民族血缘相通的沙寇是非常好的选择。
  
  祖莫里通过路朗已知,夏泠似乎被伤得很重,若能将此南煦守将捉回北祁,会有重赏。
  祖莫里想到夏泠那只肥羊落在了迟丹的地盘,心有不甘:“迟大哥,大漠上东山下雪西山也会下雪,我们不过是路过而已。”跟迟丹通融一下,便于他的继续搜查。
  
  夏泠冷笑,运一点内力,远远送出,“你要的人我已经拿下了,你就看看谁在北祁面前更说得上话!”
  
  祖莫里心中一惊,若让迟丹先机捉住夏泠,他的功劳俱断,岂不是在路王爷面前很没有面子?好在,他本是北祁人,只消抢在迟丹的人将夏泠送到北祁势力之前,先去通风报信,也算功劳一件。
  当下,不再犹豫,对手下道:“快走!”
  
  “扎休措这里,是你想来便能来,想去便能去的吗?”夏泠语声带刃,直刺祖莫里的心房,“既然今日来了,且给我留一只手下来。”
  赵十七感到惊讶了,他如今被绳捆索绑,哪里来能力取人一只手?
  夏泠目光炯然转向赵十七,十七吃惊,他这话出口,若不能取下对方一只手,必然引起对方怀疑。这,分明在逼自己给他松绑……
  
  与此同时,“啊——”一声惨叫,祖莫里忽然从马匹上仰面跌下。
  赵十七只感到眼前有一物飞来,啪嗒跌在面前,正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夏泠又不是神仙,哪有本事隔空割人手臂?
  赵十七滴溜转头,另找这救美的英雄。
  
   


  第十四章 肉鸡 
  
  只听见有人在祖莫里的马队前一声长笑:“祖莫里,你自从投靠了路朗,越发没有规矩了,我的地盘你也敢来抢人?”
  夜风呼合,野草飒飒,一个人粗袍乱服,却挡不住他的落拓潇洒。身后一支马队,足有三十多人。他们的马足声音很轻,估计包了布。
  祖莫里痛得哪里还说得出话,有几个胆小的手下,已经夹马欲逃了,却被迟丹的手下堵个严实。
  “瞎了你等的狗眼!”迟丹冷笑,“南煦的夏将军都认不出,你还来我处撒野!”他说话虽然粗,身材也十分彪悍。不过挑眉薄唇,嘴角斜斜上挑,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还是很英俊的。
  
  迟丹见祖莫里无力逃遁,手中弯刀随手一扔,便插入了他的咽喉:“兄弟们,灭口!”
  仿佛切菜拉瓜一般,祖莫里二十多人瞬间成了刀下冤魂。
  
  夏泠看着迟丹,两人在北疆沿线也算明争暗斗了一段时间,并未正面对敌。 
  夏泠做事分轻重缓急,沙匪再大能大到哪里去?此人的图影面貌虽被他悬挂在将军府中,到今日他们方始正式见面。
  
  方才,当他察觉到有人也来到了扎休措湖边时,故意突放狠话,一来令祖莫里速退,莫让局势更复杂,二来看看来人的态度如何,三来顺便逼赵十七为圆谎而为他松绑。
  
  谁知,来的就是迟丹本人。
  迟丹此人行事也够狠辣,依他所言,断了祖莫里一臂,更将二十多人悉数灭口。态度已经摆得十分明确:他将夏泠视作大鱼,要独吃一注,贪图的不是北祁的一点赏赐。
  
  夏泠陷入了沉思。
  他一来漠北,便借着“肃边”的由头,让军队连剿迟丹七次,其中伤亡恩怨不计其数。
  他此时这等情形,又刚冒充迟丹,意图吓退祖莫里,他心知自己的弱势已经被迟丹摸得明白。
  如今看来,除非他夏泠和迟丹能够就一些物质条件谈拢,否则,迟丹是不在乎动手伤人的。而且,迟丹开出来的价码会很惊人。
  
  而夏泠清楚,迟丹这等大匪,均以地盘、势力为追求,一旦容他得逞,对于商旅路人的危害是无穷殆尽的。身为南煦守将,他不愿意以自己辖下的一方安宁为筹码换回此时自身的安全。
  
  主意拍定:他绝不跟迟丹谈条件!
  夏泠的目光绕到十七身上,他只能从她这边破局……
  
  迟丹也在打量夏泠。
  他手下天连山的十六支土匪,最近都受到了盛云城军队的干扰,他也早猜出夏泠有大手笔,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向库勒尔地区的两大游牧势力同时挑战。贸然挑破了此处的平衡,南煦边疆只怕会受到更多的报复性骚扰。所以,迟丹估计,夏泠手中应该还有后着,他对此很感兴趣,准备窥破机密,以便从中分一杯羹汤。
  不管如何,就凭此人设计岂兰崖一战的心胸气魄,迟丹也很打算跟他好生做上一笔交易。
  他的眼睛也扫向十七,这个女人出现,是否能够解释夏泠落困于此的原因呢?
  
  只见,那女人头上梳着之蓝人的发式,玉簪定发,长叶墨兰在白色的面纱上随风飘荡,倒也有几分出尘之姿。迟丹怒极而笑:好一个夏泠,这事情倒调查得清楚!
  
  两人虽一言未对,无形之间都在心中将彼此掂量了数回。
  
  男人之间的这些暗斗十七固然看不透。
  她混迹大漠,虽不做大事,身周的环境研究得最透彻。
  她清楚越是像祖莫里那样的乌合之众,越杀人如麻不讲情理,所以她只能跟他们硬拼。相反,有名头的沙枭,他们关注的事情比较多,一般如无特殊情由,不会乱开杀刀。像方才的祖莫里,纯粹乃是倒霉撞了鬼,才会被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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