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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这才像顿悟过来一般,同时发出一声难听的嘶叫:“十七!”
“小十七!”
“十七姐姐!”
连着豆豆在一起,六个人搂成一团,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哭着笑着滚成一团。
等大家情绪平复了,十七向大家赔罪:“对不住,这两年我骗大家掩护我爷爷,差点叫大家送命,赵十七给你们赔不是了。”
三傻子先拼命摆手,草头说:“这哪里话,我们如今跟天连山沙匪的老前辈连上了名号,南煦的《天连山沙匪志》都该有我们的名字了,是吧?”
秦麻子摆出家常男人的姿态:“走走走,说那么多干吗?大当家的和豆豆平安归来,该打酱油的打酱油,该煮肉的煮肉去!”
十七有点小激动,真没想到,她几日不在,他们也能混得挺不错嘛:“我们还有肉吃?”
四个男人意义不明地看她一眼,负责春天打兔子的草头干咳一声:“大当家的,你也知道如今风声甚紧,外边去猎兔子挺危险的……”
秦麻子说:“其实没兔子,弄个小山鸡来,我们也是不嫌弃的。”
石头说:“我要红烧的。”
十七垂头:“好吧,我这就去打兔子。”
草头要让十七喝一口水再走,十七摆手:“你们也饿久了吧,我附近随便捉一个就过来。”她不顾草头的挽留,匆匆忙忙向山林里钻了进去。
阳光温暖地斜照着天连山上下,高山云杉、莫干塔松,都四季常青。白桦树正在伸展枝条,树叶长得细碎。无数金莲花迎风绽放,白色的粉蝶轻盈飞舞,春天已到了最浓时。
十七低头在树丛里追着一只兔子乱跑,追来追去她终于一把将那兔子抓住了。她趴在地上,手里按动着活蹦乱跳的兔子,却没有马上爬起来。
那兔子从她手中使劲一挣脱,竟然就逃走了。
风儿吹得柔软,赵十七在原地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
她低下头,畏寒一般团起身子,将脑袋深深埋入膝盖中。白桦树叶在风中摇起轻唱,点点光斑落在她肩头,随风而不住晃动,似乎她的肩背正在不停地抽动着。
——夏将军,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爬上山崖之后,遇上了刚刚赶到的关九郎和姜逖带兵前来。他们一听她说完,立即拉转马头奔山崖下救人去了,也不知道情形如何?
这么高的鹰嘴堡,他就那样笔直笔直地摔了下去……
十七并不想伤害谁,却把事情变成如此……令人难过……
她团拢身体。
就像一只小小的蜗牛,想缩入一个小小的壳。
可惜她是一个没有壳的人,很久很久以前就叫人给剥掉了。
第十七章 玉簪
十七小心翼翼翻过抚远将军府的墙壁,一路悄然潜行,来到了一座灯火俨然的屋子。
此处青砖铺地,四周紫窗雕花,亦有藤萝绕蔓,春夏之交满墙盛开着点点如星子一般的金银花。
她估摸着屋子里有人,便蜷身缩在阶边的草丛之中,等候能够单独进入的时机。
她在匪窝煎熬不住,十几天前,便悄悄潜伏在了盛云城。
她得到消息夏泠确实得救了,伤势如何她打听不到。而关九郎姜逖这些人,都是脸面上看不出深浅的,十七对于其中的情形,依旧无法了解。但看到有一个道士赶到了抚远将军府。夏泠的两个贴身随从都出来亲自迎接他,对他恭敬得很。此后将军府的气氛便似乎松动了不少。
十七决定,亲自走一趟将军府,总要亲眼看过了他,才能放下心来。
过了许久,她才看到屋子里的灯光烛火一盏盏熄灭,千羽千寻随着一名三缕长髯的道者走出来。那道者生得圆头粗耳,一路走一路对千羽他们道:“宗老头那边若有消息,你们要速速去告诉那小子,免他忧心。”
千羽千寻立即道:“是。”
千羽说:“师父,我家公子的伤势,当真可以痊愈么?”
“你小子他妈的不相信为师?”十七听他说话不觉一愣,她在漠北也算见惯粗人了,如此出口脏话的出家人,让她这个土匪情何以堪?
千寻回道:“不敢。”
“老子这一回药材齐备,先过了这三天的调养。只消那小子听从老子的吩咐,乖乖服纳丹药,今后纵然功力略亏损些,也是可以将来慢慢补过的。”这“老子”长“老子”短的髯者便是十七在将军府门前见过的那位道士,俗家名陈锦,因医术过人,人称“先机道长”,所谓“救人于先机”。
他正是千羽和千寻的授业恩师。
十七将他们的话,听在耳朵里,感到一阵放心。
待他们的身影渐渐隐于房屋树丛之后,她才从花圃之中跃出来,摸到一扇没有上拴的窗户,轻轻跳入了屋子。
“夏将军,夏将军!”十七担心他叫破自己的行藏,便上去一把按住夏泠的嘴巴,“夏将军,我是赵十七。”
夏泠刀伤内伤摔伤一齐摞在体内,这几天身体冷一阵热一阵,头脑混沌闷胀,正要恹恹入睡。此时听到有人,又感到有人按住了他的嘴,便睁开眼睛侧过头来对着她。
十七轻声对他道:“夏将军,我没有恶意,我不会趁人之危的。”她不会拿现在的夏泠去换爷爷的,他悬崖上断绳救了她和豆豆的性命,她还欠着他的人情呢。
夏泠认出是十七,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十七放开他,先看看他的脸色:他的脸色很苍白,显得眼皮上一道新划开的疤痕尤其触目惊心。
十七心头恍然,他将她抛上悬崖的时候,她感觉到他还有力气。凭他的身手和她给他的那把“流沙”,他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多半是断裂的古初剑铁片弄伤了他的眼睛,所以他才会跌得这么重。
十七觉得自己太粗心,如果她第四次用剑插洞之前,检视一下那把宝剑,他一定不会吃这个苦头。
“夏将军,你还好吧?”
夏泠答道:“还好。”
十七很是松了一大口气,在他床前蹲下:“你从鹰嘴堡跌下去,我担心死了。”
她方才听到了那道士医师的话,心里也比较定心,对他道:“现在,总算安心些了。”她从胸前掏出一枚玉簪,递到他面前:“这是你的簪子。”那天他让她挽了之蓝人的发式,留在她发中的簪子,她特地送回来了。
夏泠接过去,将那枚玉簪握在手中,幽暗月光透过十七推开的那扇花格窗户,将他拢在一层光影变幻之中,他的神色也莫测地变幻了起来。
十七见他在细看玉簪,说:“你可看仔细,肯定是你的簪子,上面刻着‘宛如冰心在玉壶’。”
夏泠默然转动着手指,那一行镌刻在羊脂白玉上的行书小楷,在月色之中通透明华,仿佛熠熠生辉。
赵十七见他看得入神,有些担忧:“你做什么这么看这根簪子?我并没有调包。”她是强盗又不是贼。
夏泠将玉簪交到右手中,合上了眼休息,拇指感受着那微凹的字痕。
十七看他不出声,问他:“夏将军?”
没人回答他。
十七追问:“我,我的那把短刀在你手里吗?”
夏泠听她提起刀,又抬起眼皮看着她。十七有些不安:“不在你这里的话……我自己去山崖下找……”她分明是要回自己的东西,不知为何会感到如此难堪。夏泠的脸色迅速冷了下去,道:“你,这又要去胁迫关九郎放你爷爷?”
十七自然就是这个意思。
她能够潜进来,并不是将军府防备不森严,而是她生来躯体柔软协调,善于隐匿潜行。将夏泠做人质的事情她却再也做不出了,所以,要救爷爷们,她更需要拥有自己趁手的兵器!
十七说道:“那刀是我很重要的东西,我希望拿回来。”
“你清楚你的爷爷都是些什么人吗?”
“……”十七自然清楚,他们十恶不赦,他们罪该万死,“可他们是我的亲人。”
“你们有血缘?他们是你父母的父亲?”
十七摇头:“不是,那倒不是。”
“这是他们理应接受的……”夏泠跟她多说了几句话,觉得身上又开始发热,一阵阵烦恶。
十七被他质问地难过极了:“对不住,我不该来。”
“以后,给你在……南煦落一个户籍……重新……”夏泠想到她现在已经不能再在大漠中出没了。
“嗯,那我走了。”
夏泠听她要走,又叫住她:“别走,我有话……问你。”
“你问。”她蹲到他的枕边。
夏泠闭着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
“夏将军?你想问什么?”十七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夏泠如同漂浮在半梦半醒的白色浓雾中。
赵十七的刀……赵十七的刀……仿佛一直就是夏泠的恶梦……
四年前,南昭边城……那惊心触目的一击……迦且崖边……赵十七飞光流电的刀法……岂兰崖下……赵十七爬上他的战马那无可躲闪的一刀……扎休措湖边……赵十七割断马匹血脉的快刀……一幕幕在他眼前流过……
“夏将军?”十七又一次叫他,夏泠从梦中起来,犹如从深水中重获呼吸。
夏泠闭了会儿眼睛方道:“四……”他想到十七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改口:“你如今多大?”
十七说:“十六。”
夏泠暗忖,如今的她也未必老成到哪里去,四年前更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那刺客的身形虽然他当时没看清楚,想来也不会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君莫语的事情应该与她无关,他问:“你的师门可有同门师兄师姐?”
十七眨眨眼睛没说话。
夏泠清楚这样问不出什么,他虽伤重,头脑依旧周密,编话道,“我的一个好友曾经在十几年前……歌乐雪山被一个人黑衣男子……救过……”
十七眼神亮了一下:难道是十一哥?原来她与夏将军还有这份善缘?
夏泠则借着月光,仔细看她的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揣摩:她的几个爷爷已经够让他厌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十七摁住内心的潮动,摇摇头:“我没有师门,只是自己学了一些防身的本事。”
夏泠早知她是如此不肯多嘴的人,所以这件事情也一直压着没有好生盘问过她。此时见她毫无坦诚的姿态,虽然可以初步断定那黑衣男子与她脱不了干系,奈何自己如今这般状况。
不由心头烦恼,头仰起在枕垫上深深地喘了好几口气。
十七央求他:“夏将军,你告诉我,‘流沙’在不在你手里’?我不会去要挟关大人的,真的不敢了……我并没有想伤害到别人,我只是要我爷爷平安,我会跟关大人好生谈条件的。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也会好生劝我爷爷们的,他们会听我的……”
她推推夏泠,发现他不动了。
“夏将军,你醒醒。”她将他摇了几下,夏泠醒转过来,满身皆是冷汗,越发虚弱:以他如今的状况,这条线索如何打开?
十七非常踌躇,他这副样子,她怎么还能缠着他呢?换一天再来吧,她说:“夏将军,你看起来不太好,要不我将那位医师去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