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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叫辟谷吗?”十七刚将给夏泠炖的兔子羹端上桌,看到自己的一份只剩下半拉兔子骷髅,气得直敲筷子。
夏泠说:“千羽,你出了辟谷了?”千羽点头:“真饿啊……”夏泠继续挂出他心怀抱歉的招牌嘴脸,耐心解释:“赵姑娘,千羽刚出辟谷的时候会比较容易饿。”
十七暴跳如雷:“那我的晚饭呢?!”
夏泠将自己的兔肉羹推给她:“你吃吧,明日多打几个兔子来。”十七哪好意思吃他的,饿坏了又是一番折腾。
她转身走到洞顶,打开暗门吃西北风去了。想想又不妥,转过头来问夏泠:“明日该打几只兔子来?”
夏泠估摸了一下千羽平时的饭量:“不必超过十只。”
“……”千羽若能得道升仙,赵十七立马变成母猪去爬树。
为了能在洞中度日,他们三个带了许多草药来,夏泠自己开方备药,给自己延续性命,虽然每夜还是不可避免地发作毒痛,白天则比较安生,还有余力自己在书架边帮千羽找书看,千羽随着他的指点一起拿书整理,千寻报着刀在高处放哨。此处依然是三不管地带,谈不上非常安全,夏泠甚至没有让南煦方面的人来帮助他们。
夏泠到后来连书也懒得找了,让千寻将他推到胡杨树下,晒晒太阳,喝喝雪水,随便拿了几册自己感兴趣的闲书看着。
他的所谓闲书,也就是《千方棋谭》、《洪山志》之类艰深难懂的棋谱、山水志之类的典籍——他也不怕看着费脑子。
赵十七就在胡杨林里钻来钻去找兔子,有时候两个人一起抬起头,正好隔着千层绿染,万波翠枝,看到彼此各忙各的。
关九郎何许人也,略过了数十日,便被他追查到了岂兰崖。当他一身灰衣出现在胡杨树下,夏泠正看书看厌了,一个人在摆棋谱玩儿。
大漠上的夏季只有一个月,胡杨叶开始纷纷褪落青翠色的衣衫,一片片带着些许鹅黄,盘旋落下来。
关九郎看着夏泠白衣黑椅,点点叶片落在他的衣衫发丝间,也不拂去,夏泠从万叶飘零中抬起头看他:“关大人?”
关九郎抱一抱拳:“夏公子,你为何不回岚京?很多人来信寻你。”
夏泠拈着一粒黑棋正被一个角子的纠结看住了,脱口道:“懒得跟他们去应酬。”关九郎有点被他堵了,夏泠便换上一张笑脸:“你坐,难得来,陪我下局棋。关大人的棋力我只听说,还没机会讨教呢。”
“你这里当真什么都不缺吗?”关九郎看看这荒漠之处。
“不缺。”夏泠自己弯腰摆放着棋子,千羽还在石洞中翻书,千寻正在高处放哨。
关九郎便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一摸那满罐的棋子:“云子?”他疑惑地看看夏泠,他这里居然有百川谷百尺碧水下的云石所做的云子棋?
夏泠道:“我说此处东西很全吧?”
关九郎观察着远处岂兰山崖的万仞绝壁。
夏泠说:“我答应这里的主人不说出这里,你既然已经查到了,可要替我护密周全。”
两人摆开棋势,夏泠找了星点落棋:“我执黑,我怕输。”关九郎在他的棋边围点:“是赵十七?”
夏泠笑,真人面前果然说不得假话的。
一步一步棋走着,关九郎也将漠北如今的局势一点一滴地告诉他。
这个春夏之际,漠北的形势因为春天的一战,又由于各方势力的不同作用,不停发生着变化。
路朗出兵边境夺重宝,被北祁方面猜疑为欲在漠北自屯兵力;他让羌零人损失草场,被认为蚕食草原力量以求独大;漠山屯会议中,夏泠令那些北祁官员相信,路将军已与他暗有协议,才会在岂兰崖战而无果,种种如此,北祁王廷展开了激烈的廷辩,最终决定不能养虎为患,将路将军凌迟处死。
——可叹南北两朝的两位天骄将军,一个死于谋杀,一个殁于政斗,那轰轰烈烈的铁血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羌零部落本就不稳定。
恩波的亲兄弟格萨里某日夜晚接待了一名神秘来客,第二天一早便与恩波发生了一场火并,将恩波逐出水草丰美的库勒尔草原,当上了新一任的羌零王。
一向与世无争、实力平平的且先部,也开始进入众人的视线,人们发现,这个部落虽然势力一般,但长期休生养息,财力比较雄厚。
而且苍木小王生得英俊勇敢,还精通多国语言,兆至部落的皎皎公主爱上了他。春去夏来,大漠上最美丽的两个月之后,他们两人便进入了热恋期。
兆至部落的实力仅次于恩波、萨格里两个部落,而这位公主不仅美貌多情,还是兆至小王唯一的独生女。
关九郎还说了一个令夏泠都感到意外的消息:之蓝国那位跟迟丹有绯闻的绯颜公主,已经谈妥于明年春夏之交,被南煦明帝纳入宫中。
“这位公主也能嫁入宫中?”
关九郎颇有意味地点点头,夏泠此时无心多管这些事,只垂着眼睛玩棋。
一切事态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两人将棋局完全摆开了。
千羽发现关九郎来了,便捧了一杯茶过来待客。看一眼夏泠下棋,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西方求败,逢局必要输给旁人才会高兴。前一段时间在盛云城之时,由于姜逖他们棋艺不精,令他输得不漂亮,还就此罢了棋。
关九郎与他百战百结,终于险胜了一目棋,夏泠见棋局输得很是过瘾,果然神清气爽了起来,还重新布子研究了一番。
等夏泠揣摩够了,两人又再次开局。
不知不觉小半天过去了,秋后的漠北日头短。
关九郎问道:“你们如今吃什么?要不要我组织人手给你们送东西?”
“十七习惯荒漠生活,这个季节饿不到我们。”夏泠对自己逮到的这个女长工很满意。
关九郎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事情,看夏泠一付将赵十七拿捏在手中的笃定模样,眼珠微转:“她怎么会……”
第二十三章 密谋
说曹操,曹操便到。只听得负责望哨的千寻远远传来一个哨声。
关九郎目光离开棋盘,看到赵十七从树丛里走出来。
十七又是满头灰土,一身破衫,身上扛着一只比她个头小不了多少的山麂,浑身还落了数点胡杨叶。
夏泠看到她,笑容一展:“我们的打猎英雄回来了。”他看到十七身上明显大于往日的猎物,微微一怔,转而以调侃的口吻对十七说,“十七,你知道我有客人,连请客的菜都预备好了?”
十七一看是关九郎,脸色白了白。
关九郎以为她怕他,正欲做个姿态出来以示他并无恶意。谁知她迫不及待靠近他,劈头问他:“关大人,吃过了吧?”
关九郎生生憋回自己的动作,看一眼夏泠,心想他们不知怎么吃她呢。夏泠却正垂头看棋,什么表情也看不出。
十七本来是很害怕关九郎的,但是一想到他要吃她的肉,她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最近,十七拼命打猎,今天终于得偿所愿猎到了大型的动物。她打算抽空将其抽筋、剥皮、剖肉、揉盐、风干、烟熏。她打算多准备一些肉干,以便冬季能够养活那三个只会吃不会干活的男人。她好不容易弄到这个山麂,自然不肯轻易让他们一顿就吃掉。
她杀气逼人:“关大人!你肯定吃过了对不对?”
关九郎只能回答:“我吃过饭来的。”
十七当然不信,岂兰崖这边山水两荒,他何处吃饭去,依旧盯着他。关九郎逼于无奈,掏出干粮袋,拿出一个干馒头给她看。
“哦,”十七放了心,抹脸换一副表情,放轻声气,柔声无比地问夏泠,“夏公子,吃麂脯汤好吗?我还采到了齐山菌、种菇、白头菌。”
赵十七前倨后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将个关九郎看得抖出一地的鸡皮疙瘩。
赵十七会如此跟夏泠说话,是有前因后果的。
赵十七不是一个很会与人相处的女子,对自己的弟兄们向来粗手重脚,非打即骂。就算是苍木,喜欢起来也是拳脚相加,抬腿就是一个窝心脚。而且兄弟们都是粗人,苍木是草原少年,她这等强横行径非但得不到他们的好生纠正,还觉得她有个性,挺对味儿,将她弄了个半男不女。
不过,自从跟这位夏公子在一起,夏泠很不能忍受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终日里摆出一付男人婆的嘴脸,便设法说故事,讲道理,哄着骗着,将她慢慢地引领扭转过来。
赵十七绕起闲弯子来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十数日的功夫,便认可了他的说法:身为女子不该如此凶蛮粗暴,端庄娴静方有魅力。
只是,这几天天气变化频繁,夏泠身体特别不好,她便有些矫枉过正了,将夏泠当作纸人灯灯看,生怕呵重了气把他给吹倒。
千羽伸头去看十七手中拿着的那些野山菌:“你哪里去弄的?”
十七立即本性回复,起手便拍了他一记熊掌。如今她最怕的就是他了,亲眼见识了他生吞蘑菇的本领,还振振有词说他千羽“与天地共养食,乃道家本色”。
她厉色道:“千羽!你不许抢东西吃!”她还有话要问他呢,“你什么时候才开始辟谷?”
千羽对此避而不谈:“那我帮你去收拾麂子?”
“不必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扛不动。”千羽风流起来相当潇洒。
“我很扛得动!”从天连山的断木河扛到此处,还有脸说她扛不动?
两人争争吵吵令关九郎皱起剑眉。夏泠也开始嫌烦,拈了个棋子脸色不利落。关九郎便看他如何让赵十七安静下来。只听他淡淡道:“饿了。”
他的声音不大,赵十七却立即从与千羽的激烈嘴仗中抽身而出:“夏公子,你说什么?”
夏泠眼尾扫一下关九郎,装起柔弱来:“饿。”
赵十七听了,翻手给千羽一个头皮:“你家公子都饿了,你还跟我纠缠不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十七因不能打夏泠,如今全发作在千羽千寻身上。
千羽锃滑油亮的道士头被她拍歪,怒道:“他、他、他,如今哪里还是‘我、家、的’公子?!”十七想着夏泠饿不起,早已扛着麂子奔厨房而去。千羽一心偷吃麂子胸脯肉的鲜嫩部分,也跟着过去了。
夏泠望着他们吵闹着远去的背影,打开折扇笑:“这里是不是挺有趣?”为着自己成功将赵十七“赶走”,他还拿起茶杯敬关九郎,以茶当酒以示庆贺。
他显然将赵十七刻意做出来的低三下气,视为自己的教导有方,对此很是受用,眉梢浸透的笑意仿若暖玉一般温润。
关九郎彻底失语了,默默喝茶。
他看出赵十七这里有夏泠坐镇一日,并没有他可以入手之处。
两个男人之间的空气重新渐渐安静沉重起来。
第一阵秋风扫过大漠,已然有些微寒意。夏泠情不自禁缩了缩背,苍白的脸色映着荒漠,仿如瓷人儿般易碎。
“夏公子,你,”关九郎走了一步棋,“冬天也不能到了吗?”十七一团努力准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