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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怪点子多!”李大花看没浪费那一小筐的蒜头才算是止住了唠叨,特意拆了了一床旧褥子,仔细的把长得胖些、齐整些的蒜苗□,捆成一小把一下把,包的严严实实,好让刘打铁背去镇子上卖掉。
刘打铁腿上缠着一层厚厚的枯草,外面还包着麻布,腰上背上也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臃肿。
昏黄的油灯不停的闪烁着,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狗剩缩在被子里看李大花准备,一阵阵寒气从半开的堂屋门口渗进来。
柱头和大草睡得死沉,发出均匀的小呼噜。
“爹,一捆十五个铜板儿,数仔细了啊!一个铜板儿都别便宜!”狗剩交代道。
“晓得了。”刘打铁用力跺跺脚,确定身上的麻布都绑的紧紧的。
“好了,快去,路上小心些。”李大花帮刘打铁把斗篷系好。
“唔,你进去躺着,别冻坏了……”
刘打铁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你走你的,我关了门就进去!”
不一会儿,李大花进来把堂屋门插上,又拨了拨炭盆,给炕下加了几根柴,屋里很快就有暖和起来。
“多睡会儿,你爹不在,我们今儿等晚上吃一顿。”李大花拍了拍狗剩的被子说道。
“娘!”狗剩叫了一声。
“嚷嚷什么,别把几个小的吵醒了!”李大花打了个哈欠,进了里屋。
狗剩无力的缩回了被子里,打定主意等会儿自己起来烧点儿吃的……
刘打铁出门后,不一会儿就碰到了拉着一车柴准备去镇子上卖的山官和拾娘。
“刘叔!”山官简单的叫了一声,连问个好都吝啬。
拾娘整个脸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是山官呀!”刘打铁瓮声瓮气的应道,“要去卖柴?”
“嗯,刘叔呢?”山官微微朝前供着身子,背在肩上的绳子被拉的笔直。
“你狗剩弟弟弄的点子东西!”刘打铁晃了晃背上的篓子。
山官点了点头。
当初捡柴的时候,刘打铁和狗剩不过十来天就够了,山官却几乎在山上一直捡到了大雪封山……
刘打铁是个不会说话的,山官更是能不张口就不张口的性子,拾娘一个寡居的妇人,避着都来不及,自然不会主动跟刘打铁搭话。
三人一路同行,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天光大亮后,狗剩顶着李大花一声连一声的训斥,兀自煮了一锅菜粥。
鸡蛋已经有七个月大了,煮的软些的杂粮粥都能咽下去。
李大花喂了他半碗稀稀的粥水,自己才开始吃。
柱头吃了一碗,还不死心的朝灶台张望。
大草倒是老实的放下了碗筷。
李大花敲了敲碗沿,“瞅什么瞅,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柱头撅着嘴,坐了回来。
“外面好像有人叫,娘。”狗剩搂着小草,拿过勺子喂小丫头吃。
“柱头,抱着小弟弟。”
李大花把鸡蛋递给柱头,快步走了出去。
“哇,你又把口水流到我身上!”柱头单手扶着鸡蛋靠在自己身上,用力甩着衣袖叫了起来。
鸡蛋呆呆的坐着,连吭都没吭一声,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一刻也停不下来的样子。
狗剩皱起了眉头,“给弟弟擦一擦。”
“弟弟是‘口水将军’……”柱头嘟嘟啷啷的说道,用挂在鸡蛋衣襟上的兜布给他擦了擦。
“将军”这个词,柱头是跟着杨凌义学来的。
“哈哈,大荣也真是,来玩就是,还拿什么东西……”李大花笑着走了进来。
后头跟着抱着一大坨棉被的大荣。
“好了,狗剩,碗放着我来收,你们跟大荣和青远去堂屋里玩!”李大花把小篮子里的肉饼拿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大荣怀里的被子动了动,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柱头,我们来玩挑签子,我大荣哥哥给我做了一把好漂亮的签子!”
“好呀……”柱头马上就来了兴致。
狗剩把人领到堂屋,在烧的暖烘烘的炕上坐下。
李大花在镇子上接了一份分线的活儿,有空就坐在炕上慢慢的干。
镇上有好几家绣庄,柳树屯也有几个手巧的媳妇儿做出来的绣品能卖进去,李大花是没这份手艺了,只能干些把粗股的彩线分成老板要求的几股甚至十几股细线的活儿,繁琐不说,还要格外小心,若是分断的线超过了数,损失就直接从押金里扣……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更新,明天的任务八千加两千的正常更新,一万字!!!
明天江月有空,尽量多更,最少五千加!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二十四章
李大花干的这活儿繁琐不说,还要格外小心,若是分断的线超过了数,损失就直接从押金里扣。
“孙婆婆身体还好吧?”狗剩端了一小盘炒豆子出来给几个小家伙当零嘴儿问道。
“倒没什么病痛,就是离不得炕。”大荣应道,“噢,对了,上次你说的记账方法……”
狗剩在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下,老天确实是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在富贵之乡,有些人却是生来头脑就不一般——比如山官,比如眼前的这位。
大荣有一次无意中看到狗剩在地上用奇奇怪怪的符号算账,居然很快就看出了些门道,问了狗剩几句后上了心,狗剩简单的讲了讲数字和乘除法,大荣就能用这个方法算账了;而山官则是会背九九表后,自己就举一反三会反过来用!
狗剩觉得要是自己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怪东西”和勇气,估计只有一辈子挨饿的命了……
“前两天我跟杨老爷商量过了,过两天会和小远一起每天上午跟李秀才学认字,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下午有空带柱头来我家一起认几个字!”大荣仔细的把用布抱着的炭条收起来,写画了这半响手上连个黑点都没有。
“真的?”狗剩惊喜的叫道。
“现在虽然冷,不过胜在没多少事情要给家里帮忙,我想你也该有空才是。”大荣温和的说道。
狗剩眼睛一亮,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欢喜,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哈哈……”
“你过来这边!”
“小哥哥,你压到我了!”
李青远和柱头没一会儿就厌恶了挑签子的游戏,和大草一起三人在炕上打滚栽跟头。
所谓“挑签子”其实就是玩的人手里拿一根竹签,竹签握着然后松手,想办法在不动其它签子的基础上挑出一根,直到找不到可挑的,或者挑的时候不小心动了其它签子为止,就轮到下一个人……
李大花在里屋听着外面的声响,给豆子洒了一遍水,看着一旁已经被拔得稀稀疏疏的蒜苗,咬咬牙捡大的又扯了一把出来——就算是大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蒲镇,李大花也知道能认字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好事!
狗剩实在闲着无事可做,跟大荣互相出九宫格数字推理游戏做着玩儿。
三个小家伙闹了会儿,很快就被暖烘烘的炕弄得有了睡意,东倒西歪的睡了下来。
“呀,睡着了!”狗剩放下填了一半的木板,把被子展开,给几个小家伙盖上。
“噢,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后天下午你和柱头来我家。”大荣用带来的棉被把李青远裹好抱起来说道。
“好,没问题!”狗剩高兴的应道。
“刘婶婶,我们回去了啊!”大荣朝着里间说了一句。
“唉,等一下!”李大花拖着棉鞋追了出来,“这个带回尝点儿鲜,给青远换换口味。”
“这是——蒜苗!”大荣惊讶的说道。
“你狗剩弟弟想象的弄出来的,没长几根!”李大花满脸堆笑的说道,“那个是硬豆生的幼芽,不知道他怎么晓得,生的麻烦些,不过炒了或者跟肉放点儿辣椒煮了都是极爽口的,你拿回去先尝尝,要觉得好,等下次婶婶发了还给你送点儿过去!”
“那谢谢刘婶婶了!”大荣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估摸着被李大花突然表现出来的热情有些吓着了。
“狗剩和柱头都是傻的,大荣你教他们识字的时候别客气,婶婶说的,学不会就狠狠的骂!”李大花一边把人往外送,一边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刘婶婶放心,狗剩和柱头肯定……”
大荣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估摸着是走出去了。
狗剩无力的垂下了头,就知道李大花不会突然变大方,还给大荣的肉饼拿回礼……
冬天路不好走,刘打铁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冻得直哆嗦。
李大花和狗剩赶紧抓了雪,分别给刘打铁搓手和搓脚,等有了知觉,才放在热水里泡了会儿。
“柱头,给爹端碗热水过来喝!”狗剩喊道。
柱头应了一声,从炕上装着烧沸过的水的木桶里舀了大半碗温水。
刘打铁一气儿喝下去才缓过气来,擦干净了手脚,缩到炕上,故意用还冰着的脚蹭了蹭大草。
“好冷,爹!”大草朝旁边闪躲着,“咯咯”笑了起来。
“小丫头,今天在家里有没有乖乖听话!”刘打铁捂在被子里逗大草。
“有,还跟青远哥哥玩……”
李大花把刘打铁背回来的背筐拿过来看了看,“你买这些子回来做什么?”
“快过年了,去一趟镇上也不容易,今天得了不少钱,就一并带回来!”刘打铁打了个哈欠。
“别睡着了,爹,我去热粥,吃点儿再睡!”狗剩把脏水端出去倒了交代道。
“知道,臭小子!”刘打铁挣扎着坐了起来。
“哇,有糖,爹,你买糖回来啦!”
屋里,柱头兴奋的叫了起来。
上次,狗剩带了几根糖葫芦,险些没把狗剩和大草、小草乐坏,三人深怕叫屯子里的小孩子抢了去,躲在屋里舔了小半天,吃完了才出门,最后还舍不得把光溜溜的木棍扔了,叫李大花骂了几句,才没有继续偷偷去舔那木棍子。
狗剩去柴房抱了一捆柴,几只关在鸡缩在笼子里“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天冷了后,刘打铁把家里的一个大筐子改成鸡笼,垫了些草在里面,把鸡关在柴房里,好歹不必受风吹雨淋。
刘打铁笑着说了什么,柱头和大草一起尖声笑起来。
李大花提着几个大包进了厨房,把肉切成几块挂在靠近门口的房梁下,只要一个晚上,厨房里不升火盆,肉就会被冻得硬邦邦的,放到化冻都没问题。
狗剩把灶里的火拨旺,探头看了一下,没想到刘打铁还买了一包白面回来,还有一副猪下水、几根猪大骨和一小包瓜子。
李大花嘀嘀咕咕的把东西都处理好了,帮狗剩把粥、炒白菘和大荣送来的肉饼端到了堂屋。
一家人在炕上支了个小桌子,三两分钟就解决了晚餐。
柱头撅着嘴,满脸不高兴,即使刚吃了大半块肉饼——因着李大花把刘打铁带回来的糖块收了起来,说是等过年才能吃。
大草也恹恹不乐的,不过不敢像柱头一样直接跟李大花摆臭脸。
小孩子情绪从来都是来得快去得快,等洗过脸、脚睡下的时候,柱头已经忘记了方才还气李大花收了糖,搂着李大花的脖子撒娇,想在里屋跟爹娘一起睡。
“那你去跟娘睡,小妹妹来跟我们睡,我晚上给她们讲故事,你可就听不到了!”狗剩已经钻进了暖烘烘的被子,伸着头朝里间故意说道。
大概是这小半年终于开始有了几顿饱饭吃,脑袋里以前经常一闪而过的东西渐渐清晰的浮现出来,讲几个小故事逗逗小娃娃,顺便教些浅显的道理完全是顺手拈来。
柱头果然就犹豫了——倒不是狗剩的故事有多强的吸引力,两个小家伙经常是听了没三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