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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我主动离开会更好一些。慕睿这一辈子,遇到太多太多不得不做的选择,而那些选择,总是逼他放弃许多他不愿意放弃的的东西。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也成为逼他做出这种选择的人之一。”
“是吗?”潋绡只是如此不置可否地随意一句。
正如容则所说,他们都有他们放不下的东西。而她,也有!
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可以让自己的心,冷硬如铁。
想要保护什么,就必须有舍弃一切的决意,否则,一着行差踏错,也许结果就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
他们都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使两难,依旧舍得放下。
正如她清楚,对她来说,那个从生命的开始便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她绝对不可能舍下的,所以,即使将来再两难的选择,她也知道自己的答案
“关于锦衣的身世……”这才是潋绡最最关心的。
“那个黑衣妇人,蓝鸢唤她‘温姨娘’,在蓝鸢还没入宫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一直到几年以后,才从一些江湖传闻里渐渐猜出她的来历。‘墨剑温琅’,在她退隐江湖之前,也是名噪一时的人物。后来蓝鸢入宫,她是随着一起来的,但一直是隐在暗处的。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或者说镜家想做什么,所以严密查访过她的一切举动。从蓝鸢入宫,到公主与殿下出生,四年来,她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也幸好我一直没有放松监视,所以才发现了她们替换婴儿的事。”
说到这,容则朝潋绡看了眼,目光似乎略有些歉意,“不过,我查了很久,仍是查不出锦衣的身世。我只知道,温琅收留了一个女子,所以,猜测殿下是那个女子所生。但是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没有蛛丝马迹可循。也是因为如此,我才明白了镜家的深不可测,明白慕睿为何始终对他们放心不下。”
沉吟片刻,潋绡才说道:“没有从锦衣的蓝眸这条线索上去查过吗?据说,当年的战凤公主就拥有一双蓝眸。”
“蓝眸……,我查过。可是,好象所有的一切都被人刻意抹掉了。根本连正常的资料都查不到。当年战凤公主之名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可是关于战凤公主,能查到的讯息太少太少了。当年漠北一役,似乎因为镜元帅与战凤公主的死,成了一个禁忌。”
容则说的,潋绡也知道,确切地说,那似乎的皇帝慕睿的一个禁忌。
“那为什么一定觉得那个女子与锦衣有关呢?”
“因为那是当时唯一不寻常的事,所以只能从这个方向去查证。”
潋绡突然地朝容则看了眼,话锋一转,道:“然后呢?如果当时查出了什么以后,容大人打算如何处理呢?”
容则稍稍怔了下。
沉默片刻,他才回道:“当时好象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所以必须去查。但是……”他抬头看着潋绡,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事告诉慕睿或者蓝鸢,说了,会连累太多太多人。所以,其实,关于殿下的身世,公主何必在纠缠下去呢?”
“我为什么想要知道,与你当年为什么想要去查是一样的道理。”
相视一眼,却是各自神思万千。
当年漠北一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琅当初收留的女子,到底是谁?锦衣与战凤公主一样的蓝眸,又是继承自何人?
原来,真的有太多太多深埋的秘密了。
“容大人。”潋绡忽然问道,“难道没有怀疑过,也许锦衣……”话微顿,看了看容则,“是镜青鸾的孩子吗?”
容则是真的被惊了下。近在眼前的人,往往反而容易忽视。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常色,然后轻轻地一笑,肯定地回答道:“不可能的!慕睿向来理智,他选择了蓝鸢,那就绝对不可能去招惹青鸾。情爱纠葛,太耗费心神了,以他的性格,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的。而且,青鸾是个骄傲的孩子,她也绝不允许自己介入慕睿与蓝鸢之间的。”
“那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亲姐姐,还有你,你们都在这宫里,可她却像是消失了一般。”
容则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什么莫名的神色,然后又似乎是轻叹了口气,才说道:“这些,将来你若见到她,自己问吧。”
潋绡轻轻地皱了下眉。
决定了不在容则面前掩藏起成熟的心智,换得的信息却比预料得要少。
知道了那个黑衣妇人的身份,但她如今的身份她本就知道,至于以前的身份,知道与否似乎用处不大。
知道了当年漠北一役的迷雾重重,有人刻意藏起了真相。但关于这个,皇极殿上,偷听到慕睿与原丞相的话时便已经起了疑心。
知道了温琅收留的一个女子或许与锦衣的身世有关。但也只是或许,没有任何证据,这仅仅是容则的直觉。
知道了皇帝不知道锦衣的身世,这倒也算是收获,可是让她安心些。
知道了锦衣不可能是青鸾的孩子,虽然这也只是容则的一面之辞,但总觉得是可信的。
知道了他们四人的前尘往事,知道了容则会离开宫廷,却也只是带来一些感慨而已。
知道了镜家的深不可测,可是,以如今镜家向来置身事外的态度,那些力量,对她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虚幻。也许是刻意要划开距离吧,蓝鸢这些年几乎没有与镜家有过联络。
潋绡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容则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片刻之后,转过身来对潋绡说道:“是殿下过来了。”
潋绡稍稍一愣,才点了点头。
“臣先告退了。”容则忽然地换了语气,又恢复了平日见到的那个样子,坚韧而严肃。可此时在潋绡看来,却从眉宇之间看到了分明的柔和。
“明日未时,臣带公主去一个地方看一些东西。也许,对公主来说,那些东西会比知道殿下的身世更加重要。”
潋绡禁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来。但还没等她问什么,容则已经从另一边的窗口出了屋子,转瞬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潋绡打开门时,锦衣已经走到门口。
“姐姐怎么还没睡啊?”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不也还没睡嘛。”潋绡只是轻笑着回了句。
锦衣稍稍怔了下,似乎是思索了会,然后嘴角一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
“今晚,锦儿想睡姐姐这里!”那略有些蛮横的语气,让潋绡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轻瞥了他一眼,潋绡便转身朝寝宫走去,似乎没打算理会他。
紧走了几步,锦衣追上潋绡,出声唤了句:“姐姐。”
“恩。”潋绡只是随意地应了声。
“姐姐。”没有什么后话,他又是这么一声。
“恩?”潋绡稍稍有些疑惑。
“姐姐。”锦衣却仍是这么唤着。
此时,潋绡看着他,眉头稍稍地皱了下。但锦衣的脸上,却只是平日见惯了的笑容,略有些狡黠与喜色。
“姐姐最好了,所以不会赶我走的吧。”微微眯起眼,这样说时,锦衣的笑里,又透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随你。”潋绡只是笑了笑,倒也没为难他。
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锦衣忽然伸手拉着她的手,向来透着暖意的掌心,此时传递过来的是微微的凉意。许是夜里太冷的关系吧,潋绡并没有在意。
可是,似乎攥得稍稍有些紧,这让潋绡禁不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怎么了?”察觉到潋绡的目光时,锦衣随意地问了句,脸上仍是那让她觉得温暖的笑容,目光深处清亮透彻,似乎没有任何的异色。
“没什么。”潋绡只是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什么吧?
。
。
第十二章 隐隐风雷
潋绡醒来的时候,发现锦衣已经不见了,该是早就起了吧。
每天早上,锦衣都是很早就起来练武,这些,潋绡自然是知道的。稍稍地沉思片刻,翻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九岁时的自己,父母都还在。那时候,她还没有去学校上课,都是请了家庭教师的。作为那个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安全问题一直是最最被重视的。虽然因此失了不少快乐,但大概也是因此,让父母觉得愧疚吧,所以更加得宠爱她了。有的时候她会想,她也算是幸运的,居然没被他们宠成个骄纵而无法无天的孩子。若非如此,后来失去了父母的那些年月里,她根本不可能一路走下来。
轻轻摇了摇头,对于突然想起旧事,禁不住自嘲一笑。
不过,想到练武,又是禁不住一叹。
锦衣是如此地倔强,不管他是否明了容则这样做的原因,都是不可能为此低头的。而容则说的理由,潋绡发觉自己真的被他说服了。
可是,一直以来,锦衣每天都是很早就起来了,勤练武艺,一天也不落,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
他该是真的喜欢的吧?
也难怪,琥珀苑那个黑衣妇人,容则说的墨剑温琅,她说要教他武功时,锦衣是真的心动了。
“公主殿下?”门外传来侍女的探问声。
潋绡早已经不是孩子了,贪睡的习惯也早在很多年前就戒除了,这在那些侍女眼里大概会觉得希奇吧,还很小的时候,她每天就固定了时间起床,从不贪睡,从不需要任何人来催促。
“进来吧。”唤侍女进来,由着她们伺候自己洗漱更衣。
紫金华衣,璎珞玖琅。美则美矣,但也确实累赘了些。
可是,穿上这样贵气奢华的衣裳时,总会禁不住高高抬起头来,生出无尽凛然傲气。
她与锦衣,是这慕氏王朝帝后之外最尊贵的人。而她,是这王宫里最受皇帝宠爱的人。但这也注定了,从出生起,这一身华服便是她的战衣,在这如修罗战场般的地方,一步步坚定地走下来。
只是,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倚仗着皇帝的宠爱,以她聪慧玲珑的心思,还真的没吃过什么大亏。
不过,隐隐觉得,这样的平静似乎在渐渐走向尽头。
这样想时,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收敛了所有神色,只余下一片寂静冰湖般的淡漠。
“姐姐!”
刚跨出苏芳苑的院门,便见到了不远处迎面而来的锦衣,那一句唤声里透出的喜悦让潋绡一瞬间柔软了所有情绪,转过头,轻抿着唇浅浅地一笑。
跟在锦衣身边的茹嬷嬷向来在他的礼仪方面十分挑剔,听到锦衣这样高声的叫唤,自然是很不赞同的,但她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按理,锦衣是不能唤她“姐姐”的,皇宫里有皇宫的规矩,哪能用这样随意的称呼。可锦衣无论如何也不肯规规矩矩地唤一声“皇姐”。他的理由是,“皇姐”是用来称呼其他那些人的,但潋绡不是其他人,是他的姐姐。
茹嬷嬷也不是会随意妥协的人,其实,她对锦衣如此严苛,不过是不希望被旁人揪了错处去。锦衣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自然是知道茹嬷嬷是真的为他好。可要他在对潋绡的称呼上改口,却是怎么也不愿意。
后来,是潋绡找到了茹嬷嬷,她只是轻叹了口气,说了句:“以皇长子的身份出生,算不得什么幸事。锦儿已经够懂事的了,与我一起时,就让他随意一些吧。”
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只有五岁,也许是这丝毫不见稚气的话语让茹嬷嬷太过惊讶了,也或许,是因为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吧,最后,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走到近前时,锦衣便自然地握着潋绡的手,见此,茹嬷嬷又是一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