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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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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伏彼起嘹亮的鸡啼声,唤起了东方的朝霞。旭日像害羞的少女,从烟筒山的怀抱中露出那粉红色的娇美容颜。赫图阿拉刚刚苏醒,大多数人家尚在清晨的甜美梦乡中,关帝庙的主持却不敢偷懒,早早起来已将庭院洒扫干净,正殿中也擦拭得洁无纤尘。伴随着悦耳的晨钟,努尔哈赤准时来到庙门。他在主持的迎引下,阔步通过庙门进入庭院。这座庙没有前殿与后殿,只有正殿与东西配殿。所以,刺客想要趁上香时下手,便只能埋伏在正殿或配殿中。努尔哈赤心中也有些许紧张,但表面上一丝一毫也看不出。他只是漫不经意地向正殿屋顶上扫了一眼,按约定皇太极四更时分就暗中来到这大殿顶上守候了。只要有人进入这院落,就逃不过皇太极警惕的眼睛。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大殿里的关羽塑像正襟危坐,一手捋长髯,一手执《春秋》,那专注的神态惟妙惟肖。周仓、关平侍立左右,忠实履行着护卫的职责。那柄青龙偃月刀是纯铜打造,在长明的灯火映照下闪着辉光。努尔哈赤拿起一炷香点燃,心中默默祷念:“愿关圣大帝保佑我女真人兴旺,我全家平安,早日打下江山。”他在上香时,虽然并未左顾右盼,但双眼却是向两侧扫视,包括提防身后的声音。此时此刻,哪怕背后有一只猫靠近,他也会警觉起来。

关帝庙主持在一旁陪伴侍候,努尔哈赤上香完毕,应该离开了。一切正常,什么也没发生,努尔哈赤反倒觉得有缺憾,他期待的刺客并未出现。像是将军在战场上未遇上敌手一样,努尔哈赤泄气地走出庙门。他在台阶上张望一下,门前的大榆树叶片虽已经霜打卷,尚未落叶依然是枝繁叶密。视野内无一个人影,他想也许是常书、纳齐布被软禁的风声走露,速尔哈赤改变了主意,取消了行刺计划。他想回过头去,招呼正殿屋脊上的皇太极,不要再埋伏了。就在这时,对面大树晃动一下,一支飞镖尖声呼啸而来,努尔哈赤一时间怔住了,竟忘记了躲闪。因为这太突然了,这是在他刚刚解除了心理防备之后发生的。几乎在同时,一支箭飞来,不偏不斜射中那支飞镖。铛啷一声响,箭镖同时坠地。紧随第一支短箭,第二支连弩箭也射向大榆树,有人哎哟一声叫,一支飞镖坠地,显然,那是刺客未及甩出的第二支镖。就在此时,一人乘马来到树下,隐身在榆树中的刺客跳落马上,便被乘马人带离现场。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让人难以反应过来。

皇太极飞步来到努尔哈赤身边:“父汗,让您受惊了!”

努尔哈赤挥手说:“不要管我,快去追拿刺客!”

“父汗放心,他逃不掉。”皇太极信心十足,“儿臣早有安排。”

说话间,驮走刺客的快马已跑远不见了。努尔哈赤尚在疑虑,扈尔汉与马古达带手下人,已将刺客张将军以及接应他的人马一齐押来。

马古达上前禀报说:“八贝勒,接应刺客者是三都督的长随,在下认得一清二楚。”

皇太极转身请旨:“父汗,叔父与行刺有关如今确凿无疑,若不及时采取行动,恐他闻讯脱逃。”

“你立即带兵包围他的府邸,”努尔哈赤当机立断,“我去当面与他算账。”

“遵命。”皇太极事先已准备好五百精骑,防备一旦出现意外紧急调用,他与马古达火速领兵直扑过去。

努尔哈赤无心回府休息,随后也乘马去往速尔哈赤府。到了大门外,恰见皇太极只身出来。努尔哈赤就觉不妙:“怎么,扑空了?”

“父汗,”皇太极满是自责的表情,“都怪儿臣虑事不周,没有想到叔父他在昨晚即已逃出城外。”

努尔哈赤颇为感慨地说:“这个老三,既已预知行刺不成,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呢?”

“父汗,叔父他是抱一线希望而孤注一掷的。”皇太极问,“父汗若是囿念手足之情,就容叔父潜逃,不予追究。”

“我儿之见呢?”

“只恐父汗放过他,叔父他还不肯罢手。”皇太极陈述己见,“任叔父外逃,无异于放虎归山。”

努尔哈赤同皇太极想法已趋一致:“王儿之言有理,为父就着你带人将他捉拿回来见我。”

“儿臣遵命。”

努尔哈赤又格外叮嘱一句:“要活的。”

“儿臣明白。”

第一部分 狼群与佳人第19节 八贝勒好生之德没齿不忘

皇太极领受旨意后,点齐一千精锐骑兵,派马古达领五百人马先行到广宁路上拦截。自己亲率另五百人骑,按照速尔哈赤家人的供述,向速尔哈赤的岳父家黑扯木奔去。

黑扯木是建州女真所属一个较大的村落,约有几千人口,北距明朝重镇广宁不过百里,速尔哈赤逃到此处避风是精心选择的。这里是岳丈领地,老人家虽说已过古稀之年,但依然牢牢控制着大局,不会听任努尔哈赤抓走自己的姑爷。如果一旦老丈人抗不住压力了,还可以与努尔哈赤彻底决裂,率众去广宁投奔大明。应该说,速尔哈赤制定了一个进退自如的上好战略。

皇太极统领五百精锐骑兵到达黑扯木后,速尔哈赤凭坚据守并不出战,意欲消磨皇太极的斗志,待其粮草补给不足自行退兵时,再随后掩杀以求全胜。皇太极面对黑扯木的土围子,虽说兵力不多却攻打甚急,几番使速尔哈赤有危急之感。为了确保黑扯木不失,速尔哈赤想起了李如柏的承诺,亲笔书写求援信一封,派亲信快马去广宁搬兵。

三天后,一支明朝骑兵约有五百之众来到黑扯木北寨门外。速尔哈赤见援军盔明甲亮军容整齐,心下大喜,又见自己的亲信在前引领,明朝领军大将络腮胡须甚是威武,当即命人打开寨门,将援军接入城中。

明军大将率队进入寨门,速尔哈赤领二子亲迎。他上前与明将见礼时,发觉派出求援的亲信神色有异,不知何故频频向他直使眼色。速尔哈赤犹豫之际,又觉得来援的明将那眉目脸型似曾相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记忆不起。速尔哈赤猛然间又发现:来援明将手中一杆银枪,白亮亮的枪尖紧抵在亲信的后背,他明白了其中有诈。正要告知二子防备,明军身后,皇太极五百骑兵已尾随而至。

速尔哈赤说声:“不好!”掉头欲逃。

化装成明将的马古达和部下,早已跃马上前将速尔哈赤并其二子团团围住:“哪里逃!”刀枪并举,将他们父子逼住。

速尔哈赤父子迎接援军未带兵器,此时只能束手就擒。

皇太极纵马赶到前面,严令部下:“速尔哈赤父子业已就擒,大军不得再伤他人,更不得入寨扰民,违令者斩。”

大军迅即退离黑扯木寨门,速尔哈赤岳父站在寨楼下,见此情景,深为皇太极的做法所感动。按常规,黑扯木就要全寨被屠。他在寨楼下向皇太极深深一躬:“八贝勒好生之德没齿不忘!”

“叔父之事,与老人家无关,更不会让黑扯木父老连坐,但放宽心,决不追究。”皇太极带兵走远了。

马古达将粘在脸腮的假胡须扯掉,部下也脱去了明军服装。马古达凑到皇太极近前:“八贝勒,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哪,果然速尔哈赤就派人去广宁搬兵,被我抓了个正着,再把事前备好的明军服装一换,速尔哈赤不上当才怪呢!”

皇太极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生擒速尔哈赤父子是最好不过,我军强攻这小小的黑扯木也不在话下,只是黎民百姓要遭涂炭,就是速尔哈赤手下兵将也毕竟都是自家兄弟。”

“八贝勒如此仁爱,上天定会佑你成大事。”马古达见速尔哈赤父子三人未上绑绳,对皇太极说,“八贝勒,得将他三人绳捆索绑啊,万一脱逃那还了得。”

“刚刚说过仁爱,无论怎么说他总是我叔父,我们严加防范就是,何必五花大绑的,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们阴谋作乱,已犯下杀头之罪,八贝勒还用得着对他们客气?”

“他们是死是活,我押回赫图阿拉,听凭父汗发落。”皇太极还是坚持己见,“这一路之上,还是对他们父子宽松些吧。”

几天后,速尔哈赤父子被押回,努尔哈赤在勤政堂端坐,费英东、杨古力等五大臣及皇太极两侧相陪。扈尔汉与护兵将速尔哈赤父子,推推搡搡带进堂上,居中站定。

扈尔汉喝令速尔哈赤父子:“见了大汗,还不跪下请罪。”

速尔哈赤自知罪责难逃,一言不发,昂首而立。

他的两个儿子非但不跪,而且破口大骂不止:“努尔哈赤,你不要太过分了,想我父子为建州女真江山,南征北战血染征衣,立下数不清的汗马功劳。你非但不加封赏,反倒忌恨我父,必欲除之而后快。捏造罪名,剥夺兵权。你真是个猪狗不如的昏君,奸狡歹毒的小人!”

努尔哈赤怒不可遏:“你二人犯下弥天大罪,竟还敢出言不逊,难道就不怕死吗?”

二子依旧是口出狂言:“哼,努尔哈赤!你这汗位本当是我父来坐,被你强占,你扪心自问亦当有愧,谅你也不敢妄行职权,加害我兄弟。”

努尔哈赤再也忍受不了这直呼其名的攻击:“推出去斩首!”

扈尔汉答应一声,将速尔哈赤二子推出便走。速尔哈赤不相信这是真的,努尔哈赤也在等五大臣有人劝谏求情,可是竟无一人出面。待到扈尔汉将两颗人头送上呈验,速尔哈赤才知这是真杀。他哭叫一声:“我的儿呀!”便支持不住瘫坐在地上。

努尔哈赤也觉心中惨然,杀的毕竟是嫡亲侄儿,挥了挥手,扈尔汉持盛人头的托盘退下。他怒视速尔哈赤:“你可知罪?”速尔哈赤依然坐在地上,口气已不是那样强硬了:“你是汗王,你说有罪便是有罪。”

“该当何罪?”

“反正我是你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还不是随你。”速尔哈赤满是无可奈何的口气,二子之死似乎使他心灰意冷了。

“若论你的罪行,即当斩首。”努尔哈赤有意打住。

皇太极看得出父亲的心思,起身奏道:“父汗,还请念叔父的同胞情谊,免其一死。”

五大臣也纷纷出面保奏。

努尔哈赤看出他这位一向高傲狂妄的三弟锐气已尽,不想再落个斩尽杀绝心狠手黑的名声,便做出法外开恩的样子:“速尔哈赤本已罪不容赦,看在众人求情分上,免其死罪,贬为平民,拘禁于自家,足不许出户。”

这样的处罚,对于速尔哈赤来说,真比杀他还要难受。砍头只是一时痛苦,这却是让他经受慢性折磨。试想,作为昔日一呼百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速尔哈赤,而今将是一种什么心情。难怪此后他逐日哀叹:“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速尔哈赤在屈辱愁烦中苦熬苦挨,郁郁寡欢,这个铁打铜铸一般的汉子,在四年后撒手尘寰,时年四十八岁。这为日后皇太极继位,扫清了第一个障碍,这大概也是天意?难道其中没有人力?公元1609年(明万历三十七年),春姑娘的莲步早早地踏青了苏克素护河两岸,嫩柳在和煦的微风中像少女轻轻摇曳着腰肢,端的是风光明媚景色宜人。可是范文程家原住的院落却是一派凋零破败景象,不过两年多光景就已面目全非。皇太极万分伤感地步入院内,惊飞一群麻雀,有几只野兔也慌不择路地从脚下溜过。曾几何时,范文娟的倩影就在那正屋中飘逸,她那燕语莺声和银铃似的欢笑就在这院中回荡。如今却是人去屋空,不见红颜知己,只有满目苍凉。皇太极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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