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太极已不加避讳:“先生,实不相瞒,我时常感到对不住令妹,总是在心中暗暗自责。”
“四贝勒大不必如此,”范文程娓娓劝道,“男女之情也是缘分使然,非人意愿所能左右。再者说,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以贝勒爷之文韬武略,理当为后金国建功立业创不世奇勋。四贝勒,千万莫忘令堂临终前的殷殷叮嘱啊!”
这最后一句,恰似重锤敲在皇太极心头。母亲的遗愿,又在耳边响起,自己还当向汗王宝座挺进哪!他满含感激之情回望范文程:“多谢先生及时警示,还请指点下步迷津。”
“四贝勒,尽管汗王对军事行动为保不露风声一直秘而不宣,但我已料定不日即将攻取广宁。战功向来是问鼎皇位的基石,昔年秦王李世民,即是战功赫赫,方得握有重兵而得登大宝的。在广宁之战中,贝勒爷还当继续冲杀在前,以在军民中、在汗王心目中建树高大的形象。”
“先生所言,正合我意。”皇太极任凭雪花飘落面颊,仰望太虚,内心发出宏愿,为了安慰母亲的在天之灵,自己也要继承汗位入主中原。
果然不出范文程所料,后金天命七年(公元1622年)正月十八日,努尔哈赤在新都辽阳誓师出兵,向大明王朝在辽海地区的最后一个重要堡垒广宁,发起了强大攻势。辽阳失守,使新登皇位的明熹宗受到极大震动。一时间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大家七嘴八舌莫衷一是,都不知如何挽救败局。议来议去,逐渐认识到还是前经略大臣熊廷弼治军有方拒匪有道,在熊任职一年期间,后金未能向前挺进一步,看来还得请熊廷弼出山收拾残局挽狂澜于既倒。于是,明熹宗为熊廷弼彻底平反官复原职,亲自在太和殿召见。要他不忘皇祖昔年重用的厚恩,不记前嫌,看在君臣大义的分上,临危受命,安边攘贼。
熊廷弼被解职赋闲后,一直关注着辽东战事,常为明将的失策无能而感伤,也为自己不能施展抱负而叹息。如今朝廷重新起用,说明自己的战略思想已得到朝野共识,自己正可再展宏图。他在御前发誓,要用三至五年时间收复失地,八至十年时间,彻底打败努尔哈赤。熊廷弼踌躇满志地前往关外上任,然而他过于乐观地估计了形势,前方的道路依然满是坎坷荆棘。
按照大明兵部的安排,熊廷弼的经略衙门设在山海关,这对他来说明里是个关照,因为他可以不必去第一线战场,可以少却诸多风险。但内中缘由是,辽东巡抚王化贞意在独揽兵权,想让熊廷弼只是挂名经略。而熊廷弼既已临危受命,即欲有所作为。他怎甘在山海关做太平官,他只住了一晚歇马,即星夜奔赴广宁。对他的到来,王化贞自是不喜,而二人在用兵方略上也大相径庭,这就为大明广宁兵败埋下了种子。
熊廷弼的主张是,在广宁集中马步大军,用以制慑后金主力,而在天津、登莱分置水军,等待时机进入后金南卫地区,山海关留置援军相机出击,称为“三方布置策”。王化贞则与之相反,他意部署诸将沿三岔河设营,依靠当地汉人中的反后金势力,依靠西北蒙古人的支持,依靠降将李永芳为内应,称之为“三依靠方略”。熊廷弼据理反对王化贞的意见,他指出,大军不宜分散到沿河各堡,这样分兵即是自弱,要重蹈沈阳之战为后金各个击破之覆辙。而李永芳深受努尔哈赤重用,眼下后金又节节胜利,断无复归之理。他提出必须征调到二十万大军后,再寻时机开战,目前只宜采取守势,即先保广宁以西不再失守,明军不再退缩。
王化贞对熊廷弼的战略根本就不买账,他言道现下兵部已从宣化、大同、延安、宁夏、甘肃、保定诸镇,调来八万人马,加上广宁原有驻军,兵力已达十三万人,不当再给朝廷增加压力。且已发两百万两白银与西北蒙古诸部,若有战事,必会来援。户部所筹二十四万两饷银已于日前运抵广宁,刑部尚书建议购置的佛朗哥红衣大炮亦在演练中。我们不能畏敌如虎,应主动出击,尽快将努匪剿除,以上报皇恩,下安黎民。
经略与巡抚意见不一,二人便分别将其上报朝廷。当时的朝政为阉党魏忠贤一伙把持,兵部也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这些人急欲借边关捷报巩固地位,未免急功近利,而王化贞又是他们同党,自然要排斥熊廷弼的主张。这一来,熊廷弼便又重陷上次的窘迫境地,广宁十三万大军,他名为经略,实则不能调动一兵一卒,是个光杆元帅。而王化贞则依仗朝中有人,越发趾高气扬,在派人与李永芳接触后,李永芳答应待八月十五前后,取努尔哈赤人头来献。其实这是李永芳受命麻痹明军,王化贞却信以为真,声称仲秋之夜可高枕无忧而听佳音。就在明军这种失策与无备的情况下,努尔哈赤举倾国之兵发起了进攻。
正月十八上午十时,熊廷弼接到前方军情急报,立即派人召王化贞议事。然而传令的小校一脸无奈回来禀报说:“大帅,王大人犹在沉睡,手下不给通禀,如之奈何?”
熊廷弼气得亲自去了巡抚衙门,连闯三门,直至王化贞卧室窗外,大声叱唤道:“王大人,后金军已打到门前,莫非要在梦中被俘不成?”
王化贞勉强出来相见,满脸的不高兴:“熊大人官高位尊,却这般有失体统,就不怕下人耻笑吗?”
“王大人,火烧眉毛了,还在高卧隆中,不觉得失职吗?”
“好了,说吧,你想怎样?”
“后金大军已至牛庄,西平堡、镇武堡,我军首当其冲,二堡若失,则广宁门户洞开。因之二堡必保,你我均为统帅,自当同上前线,以鼓舞士气。”熊廷弼不容王化贞置疑地问,“王大人选何处驾临?”
王化贞仍不相信:“后金军真有这样大的胆量,努尔哈赤亲自前来送死,怕是所传不实吧?”
“千真万确,军情岂能有讹。”
“就算后金真有兵来,”王化贞还是坚持己见,“依本巡按看来,努酋不过虚张声势,未必敢真的进攻。”
“王大人,如今不是争论的时候,敌大军已到鼻子底下。”按常规熊廷弼还是有权向王化贞发号施令的,“你究竟有无胆量去前线御敌,两处要隘你去镇守哪一处?”
“身为朝廷大员,世受皇恩,有此千载难逢的报效机会,本巡按自然要去战场与努酋见个上下。”王化贞明白不上前线说不过去,但他更明白西平堡还在前沿:“熊大人既然要我挑选,我就在镇武堡督战。”
熊廷弼岂能不知这是王化贞耍滑,但军情紧急,他无心与之计较:“就依王大人所说,你我立即出发,赶赴防地。我料西平堡必遭敌猛攻,若危急时,见我令旗,还请王大人火速出兵配合。”
“这是自然,何消叮嘱。”王化贞还是坚持他的观点,“努酋或许不敢轻进,熊大人届时可亲自出面诱敌深入,待后金军深入我腹地后,我两堡精兵齐出,必能聚而歼之。”
对这种毫无军事常识孩童般的梦语,熊廷弼只能嗤之以鼻,他在心中万分感叹地说,有如此昏庸之辈的巡按,大明不亡实无天理。
二十日早晨,踏着满地冰雪,后金的先头部队到达辽河岸边。对岸的明军河防军约有两千人,统兵者是副将孙德功,一见后金军到来,未等敌人近前,他先自胆怯,对部下说:“敌军势大,河岸无险可守,若与敌战,徒遭败绩,本将军素来爱兵如子,我们不如撤回西平堡,保存实力,以利再战。”
兵士们巴不得逃跑,这支河防部队即匆忙撤逃至二十里外的要塞西平堡,费尽心血修筑的河防工事,就这样拱手让与敌人。
刚刚赶到西平堡的熊廷弼,对这种望风而逃的现象大为恼火,声色俱厉地要这两千军卒返回河岸防线:“孙德功,你真是丢尽了大明的脸面,与我立即夺回河岸!”
西平堡总兵罗一贯知道孙德功是王化贞的内弟,不能不给留点面子,便说:“大人,业已撤回也就算了,亦可增加西平堡的防御力量。”
“如此宽容,哪里还有军纪可言?”
“现在赶他们回去,也是白白送死。后金大军即将来攻,莫如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熊廷弼想想也有道理,便传下号令:“孙德功身为副将,罪责难逃,重打八十军棍,以儆效尤。”
孙德功见熊廷弼要动真格的,这才开口了:“大帅,纵然我有错,还请看在王化贞大人薄面,饶了末将这次。”
熊廷弼听他抬出王化贞来,反倒更加有气:“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军法如山,决不宽贷。”
孙德功眼珠转了几转:“熊大人,末将真要被打得皮开肉绽,还如何上阵杀敌。我情愿带兵重返战场,去迎头痛击来犯之敌。”
第三部分 熊廷弼经辽第53节 巧计下广宁(2)
“你,当真要出战?”熊廷弼感到突然。
“末将宁可死在战场,也不愿身受军杖。”孙德功说得颇为慷慨。
这一来,熊廷弼便无理由再打了:“好吧,许你重上前线。”
孙德功带原班人马走了,罗一贯由不得叹气连声。
熊廷弼问:“罗将军何以如此?”
“只怕是孙德功逃之夭夭了。”
“他,他敢戏弄本经略?”
“不信,你我登上城头一看便知。”
果然,战场在南,而孙德功领人马径直向北而去。
熊廷弼大怒:“派人追他回城,加倍治罪。”
“他不会听命再回西平堡了,显然他是去了镇武堡,到了王化贞大人麾下,熊大人就更奈何不得他了。”
“我,我定要将他治罪!”
“大人,犯不上同这种人治气,”罗一贯手指正北方向,“看,后金军已是逼近,我们还是全力迎敌吧!”
代善为前锋的后金大军,约有两万兵力,向西平堡发起了强攻。盾车为先导,云梯随后,马军在最后面略阵。西平堡早在熊廷弼两年前为经略时,就已修筑得城池坚固,如今有身为经略的熊大人亲自督战,明军个个奋勇。红衣大炮也发挥了威力,后金军死伤累累。双方鏖战一昼夜,西平堡岿然不动。二十一日晨,努尔哈赤亲自组织兵力,向西平堡发起新一轮猛攻。战事愈加惨烈,西平堡北门曾几度易手,但是熊廷弼不顾生死参战,终将后金军击退。皇太极的两白旗人马也遭受历次战争以来最大的损失,一支冷箭将皇太极鼻尖划破,使得努尔哈赤好不后怕,下令停止进攻。
范文程被请来问计,他询问了攻守战况后,立时有了主意:“战事不顺,这有何难?”
“先生有妙计请快相告。”努尔哈赤急切想拿下西平堡,以振奋士气。
“既然一时打不下,何妨放弃它。”
“什么!”努尔哈赤没想到期待的妙计竟是这样一句话,“素闻先生可比汉之张良,原来不过如此,令人好不失望。”
还是皇太极了解范文程:“先生请把话讲完。”
“汗王,俗话说,老太太吃柿子拣软的捏。在下以为西平堡因为有熊廷弼坐镇,将士尽皆死战。我们何不暂且放下它,而改打镇武堡。那里的主帅王化贞刚愎自负,既贪大喜功,又胆怯怕死,相对好打。攻下镇武堡,我军士气高涨,西平堡退路断绝,可不战而下矣。”范文程从容地说个透彻。
努尔哈赤呆呆无言。
“父汗,您以为如何?”皇太极不见父亲表态,忍不住催问。
努尔哈赤好像才认识范文程一般,上下打量一阵,由衷地发出赞叹:“皇太极谓先生才智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