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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多久!
他一点头,斡朵和拉合马都翻身下马,身后各自谋克的女真铁骑,也纷纷翻身下马,交代了马匹,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呼啸着卷上城墙。
宗设也不看两边动静,只是下马扶着犹自在行礼的董大郎:“大郎,多亏了你的本事!这坚城,让俺们女真健儿来啃,也要花费一番气力,你辛苦了,且让俺们上去厮杀吧!找个地方,裹裹伤,吃点好的。这城中子女财帛,你拣好的先挑,俺们替你拿下这檀州就是了!要是还不服气,南人将领俺替你拿下来,怎么收拾,你自己盘算!”
董大郎苦笑,扫视了身边一眼,城上城下,自己心腹老卒,最多还剩下五六十完好的。损折之重,已经不用说了。不过他心底,倒也没有太多心痛就是。再怎么样的心腹嫡系,也是要用来上阵厮杀折损的,只要他董大郎无恙就成!
这些女真人,也看到了他董大郎的本事,只要想要这幽燕之地,就要给他董大郎以全力的支持。燕地之大,坞壁豪强无数,只要有拿下血洗了檀州的威名在,还怕聚拢不了人马?到时候纳几家坞壁主人的女儿,就算是结成宗族,他董大郎再起之日,就在眼前!
这几个女真谋克想接手厮杀,吃下全檀州,就由他们去罢。
他董大郎眼中,可不只是这么一个檀州!
这个时候,董大郎本来应该抚慰一下这些一直拱卫在他身边,忠心耿耿厮杀到现在的心腹手下,至不济,也要将他们全部带下来,到后面休息去。不过也许是他太过疲倦,也厮杀得太辛苦,只是回头交代了一句:“你们跟着几位女真贵人,再加把气力,把南人扫干净,将檀州拿下来!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他的手下,听着董大郎这么一句,看着他居然就这样在两人扶持下踉踉跄跄地退了下去,人人色变,互相对视一眼。董大郎不顾而去,宗设也没多看他们一眼,他只是左顾右盼,看着斡朵和拉合马已经卷上去,推开前面挡路的人马,直直朝着宋军仍在抵抗的士卒冲杀过去,有的人退得慢了,就这样被他们生生的从城墙上面推下,还加上两句粗鲁的叫骂之声。几个董大郎的老卒,在城墙血战上面没有倒在宋军的兵刃之下,却被女真人扔下了城,摔落尘埃,生死不知!
宗设没注意到这些董大郎老卒脸上色变,只是凝神战事,嘴里喃喃念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再转头过来,就注意到宋军堆叠在城门口左近的那些拒马障碍,顿时低头,冲着董大郎所部老卒大声道:“你们这些汉子,等会儿南人被赶下城,你们先上前,把这些东西都给俺扫清干净了!手脚快一些,退不下来,到时候就只能和这些南人死在一处!”
这些董大郎的老卒,再度对望一眼,只有深深地低下头去。
俺们卖力厮杀,到底是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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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上,战事已经到了最为惨烈的关头。
女真铁骑加入战事,虽然他们骄横到了极点。但是这些披着双层重甲的骑士步下冲击,也如一个个活动的钢铁堡垒。披着双层铁甲,他们仍然行动自如,前面有人提着大盾遮护,后面跟上甲士挺着各色各样沉重长兵刃向前冲击。宋军长矛马槊,如林攒刺,这些顶着铁盾冲在最前面的女真甲士顶着盾牌只是坚定地向前,推开一排排的长矛。
宋军阵型一旦稍有空隙,后面女真甲士顿时就越众而出,这些冲上前肉搏的女真甲士多是使用沉重的短兵刃扑击而前,宋人刀剑,落在他们身上,只要不是伤在要害处,一个个女真甲士就仍然怒吼着挥动兵刃,敲击在宋军甲士的铁盔上,铁甲胸前,每一记中身,就都是筋断骨折!
宋军已经实在是战得太久,厮杀得太过疲惫,虽然鼓起了胸口最后一点血气,但仍然是被迫的步步后退。不断有人从城墙之上栽下。倒在城墙上还能动弹的,就抱着这些女真甲士的腿脚,拼命要将他们扯倒在地。
一旦倒地,这些宋军和女真的甲士,就在人丛当中扭打在一起,翻翻滚滚,直到一起落下城墙!
一层层的宋军,杀得枪折刀断,浑身伤痕累累,他们不住地朝后面高呼:“放箭!放箭!灰瓶金汁,都朝俺们这里扔!老爷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
马扩就一直厮杀在抵抗队伍的最前面。
他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支兵刃,身上也挨了多少下重击。反正每一动作,都在一口口地吐血。可他仍然站在最前,拼命地将手中捞到的任何兵刃,朝这些女真重甲之士露出来的缝隙上扎过去。
一个女真甲士怒吼着一锤朝他砸过来,马扩已经无力闪躲,一名宋军士卒拼命挤上,拖着伤残之躯替马扩接了这一下,软软倒地。马扩同样大声怒吼,一把扭住他握锤的手,拼命朝下扯,那女真甲士身子朝前一冲,不知道什么时候,马扩空着的左手已经被人塞了一柄手刀,他平着持刀,那女真甲士被他扯得几乎和自己脸对着脸,这一刀,就从他两眼之间深深扎了进去!
那女真甲士长声惨叫,手脚乱舞,铁锤乱挥,记记都砸在后面涌来的自家人马的大盾牌上,人临死力大,这两下竟然砸散开了冲在最前面的盾阵!
马扩呼啸一声,手中又被人塞了一把长刀,百忙之中,他还回顾了一眼,就看见余江竭力支撑着自己,半坐半靠在垛口上面,同样一口口地吐着血,手却在地上乱摸,摸着什么兵刃就塞在他手里。这老兵油子也受了重创,却也没有退下去,看着马扩回顾,他居然还能笑了一下。
两人眼神一碰,不过短短一瞬,转眼之间马扩已经趁着女真盾阵散乱之际,一个人杀了进去!
他手中厚重长刀,横着只是朝女真甲士露出来的咽喉部横割而下,刀光闪动,几名女真甲士咽喉开了巨大的血口。鲜血夹杂着气泡直朝外喷,捂着就倒在人丛当中。
后面宋军想跟着马扩抢进来,女真甲士却站住了脚,两边盾牌拼命逼上,将他们顶在外面。长矛胡乱吞吐,隔绝了他们和马扩之间的联系。更有无数把短兵刃,在女真甲士手中挥舞,朝着马扩身上招呼!
一时之间,马扩尽力闪避,更抢过一名女真甲士,勒着他的咽喉,将他顶在自己身前人最多处,但是背后仍然中了两下重的,一口血顿时就喷在那手中擒着的女真甲士颈后,与此同时,他手上用出了最后的气力,喀喇一声,生生捏碎了那女真甲士的喉结!
这一记用力,已经榨出了马扩气血当中最后一点精力,他手软脚软的就要朝下倒。这个时候,再想不到什么了,只觉得身边所有一切,都在飞快地坠落。
就这样罢,就这样罢…………埋骨于此。如果今后,有人路过于此,请带话回南,告我家国,俺马扩已经竭尽所能,再无保留!
在马扩已经变得缓慢的意识当中,仿佛感觉到一支羽箭呼啸而过,直直插在身边一名女真甲士的眉心之间,接着又是一支,似乎是持弓之人,另一手攥着的是满把羽箭,正在连珠而射!
两箭过后,身边两名持盾女真甲士丢下盾牌就倒,背后似乎传来了呼喊的声音:“马宣赞,马宣赞!”
无数双手,将他软软的身子一把拖出,朝后扯去,无数把兵刃挡在他的面前。马扩勉力回头,看余江还靠在城垛上,手里握着一把手刀,看着眼前有女真甲士的脚就朝下剁,还又朝自己勉强一笑,在箭楼那一头,宋军已经被逼得贴着箭楼而战,女真甲士呼啸而前,已经杀近了那面飘扬的宋军旗帜!
汤怀同样浑身浴血,拖着一条伤腿奔过了箭楼,还摆着持弓而射的架势,腰间撒袋,已经空空如也。那边已经战至最后,汤怀用他的神射,将自己从百死当中,拯救出来。
自己这头,也差不多是最后了,这暂时苟延,又有什么用?
马扩想从骨头里面再挤出点气力,却再也摆布不动自己身体。身边宋军甲士护卫着他,在他耳边大吼:“马宣赞,俺们死在一处,不会有一个苟活!”
马扩此时此刻,也只能微微点头。
这四百大宋男儿,也竭尽所能,再无保留!
就在此刻,一声战马的长嘶,似乎隐隐传进马扩的耳中。
这声音,从南面而来。
紧接着,就是无数战马嘶鸣之声,轰鸣响起。同时作响的,还有万马奔腾之声!
马扩向南望去,城上宋军甲士向南望去,就连那些正准备一鼓作气,将这些南人都清扫干净,将南人旗帜,踩在脚底的女真甲士,都一时间停住了厮杀,向南望去。
就看见在檀州之南,在幽燕近北辽阔的荒芜大地上,近两千打着宋军旗号的骑军,正在大地上拉起了无数道尘烟,向着檀州奔驰而来!
这支军马前方,高高飘扬着萧字的旗号!
在这一刻,马扩眼前一黑,想跳起来呼喊,却软软的连手指都动不了。他只有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自语:“来了,终于来了…………等得好苦,等得好久…………这从北面倾塌的天,终于能补回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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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领这支军马前来的,自然是萧言先期遣出的韩世忠,他麾下就是胜捷军剩下的全部三营轻骑,十余个指挥,约有千四五百之数。再加上三四百的神武常胜军轻骑。萧言麾下,全部大宋轻骑,都集中于此!
跟着萧言正在最后赶来的,只剩下白梃兵的同样三营十余个指挥的重骑。还有足够的辅兵,大量的辎重粮草。
韩世忠也没打出自己的旗号,而是将萧言的旗号打在最前头。
这个一向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有的时候还好个出点风头的泼韩五,这次却没有怎么表现自己,因为他知道,现在在北面孤悬的前后两路自己的袍泽,马扩、岳飞、汤怀、余江等人,到底是期盼着谁的到来!
方腾最先迎接到了他们,将前面局势三言两语的一做交代,韩世忠顿时就再不多说什么。本来就已经是轻省到了极处的辎重全部丢弃。每个甲士身上,除了盔甲兵刃,其他的一概丢弃,以最快速度,杀向檀州,接应在那里苦战的马扩等人!
韩世忠一马当先,倒执着一口长柄大刀,红缨展动。马槊长矛韩世忠在冲阵之际都不大爱用,他力气极大,最喜欢的还是拿着一口大刀,将对手劈落马下。这个时候泼韩五只是咬紧牙关,拼命地催趱着胯下坐骑,恨不得能再快一些。在他身边,宋军甲士一个个都绷紧了脸,每个人心思都和他一样,不知道是谁,率先呼喊了一声:“撑住,俺们到了,俺们终于到了!”
这一声呼喊响起,无数声应和同时卷起,抢在他们前面,就席卷了整个檀州城头!
在萧言决定,放弃燕京那里唾手可得的大功,反而北上和女真交战之际。他麾下宋军上下,并不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萧言威望太高,立功太著,大家也就听命行事。直到此刻,当北望檀州城头,看到自家先期赶来这里的袍泽,为了一个大军可以依托立足之地,为了堵住女真南下狂潮,在城墙内外,在城上城下,豁出了性命在那里死斗,苦苦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他们这个时候才明白,萧言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断,他们不仅应该来,还应该来得更早一些!
方腾已经给这些彪悍的大宋骑军甩在了队伍后面,虽然没有经历苦战,但是这来回疾驰,同样让他精力透支到了极限。他可不是马扩这些从小就将筋骨打熬得如铁一般结实的大宋一等一的勇士。
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