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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出来,知道萧言心中已经做了决断,胸中块垒去了大半,他和身后亲卫也乐的跟什么似的,忙不迭地笑着答应:“宣赞要亲手来,那正好,俺们省了功夫,多睡一会儿,不比什么都强?”
萧言头也不回的大步朝自己坐骑走去,在亲卫伺候下翻身上马,嘴里犹自在笑骂:“你们这帮兔崽子,谁不好学,学那泼韩五的大嘴巴!都踏实回去,就要开仗了!”
这个时候,一道念头电闪一般地掠过了脑海,仿佛自己,刚才提到了小哑巴的名字。这个温柔腼腆,贴心善良,更有种种神秘的少女身姿,一下就浮现在眼前。
自己一直在凶险的战事当中穿行,每时每刻,都承担着绝大的责任。已经有很久,萧言已经刻意的没有去念着小哑巴在干嘛了,这个时候想也没用。
但是此时此刻,萧言却忍不住向南而望:“小哑巴,你现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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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在一个野外扎营而宿的大军营中,自然有它的一份活力在。
夜间出外戍守哨探的轻骑们在马上摇摇晃晃地回来,自家营地外头的逻卒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军官们已经在各自军马所在的营帐外中气十足的大声下令,士卒们纷纷出营。萧言麾下骑军多,早上就得给战马们补一道晨料,要翻战马马厩的稻草。一夜下来,野外露水潮气很重,马厩里还铺着这个的话,战马很容易生病。每天一睁眼睛,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照料那么多马匹。
营地周围值守的士卒们也纷纷换班,白天出巡的哨探轻骑已经在备鞍鞯了。营地内外,除了军官口令之外,人声不多。军营本来就要求的是肃然沉静,但是萧言军中那么多战马却是长一声短一声地嘶鸣着,让这绵延甚广的营地显得分外的热闹。
士卒们吃饭的时间还早。萧言没那么多闲功夫去推行军队制度改革,比如说一天吃三顿什么的。现在全军,一天还是两顿饭。但是民夫和承担樵采之责的辅兵已经早早就开始动手预备。
这个时代烧饭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垒锅灶,收集柴火,汲水,没有一定时间,根本是来不及。所以设立大营,吃水烧柴都要方便,而且件件都需要人力。人马最要紧的都是吃东西,一支军队,有一半力量在用来每天樵采储水,准备马料,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情。
营中仍如以往一样,井井有条地进行着自身的事情。但是各营虞侯使,还有韩世忠等高级将领,都已经被急急召唤到萧言大帐所在,等着萧言布置要紧军务。连夜巡归来的岳飞,都被紧急拦下,带到了萧言军帐当中。
大家济济一堂,顶盔贯甲,就在萧言大帐当中等候,人人心里面前在揣测。难道萧言发现了什么战机,就要做出惊人的决断?才在这么早,就将大家聚会齐。军中议事,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往往都在早上大食过后。有的军将多少明白一点萧言眼前处境,心里面前在揣测,是不是和女真鞑子求战不得,干脆就准备先退回檀州了?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韩世忠,韩世忠和岳飞都是萧言心腹,也算是地位最高的军将。但是岳飞虽然年少,却天生性子刚严,在他那里是打探不出来什么风声的,而且大家说起来和岳飞也不算熟悉。泼韩五就不一样了,西军老人,只要军情不紧,大家还曾经聚在一起,瞒过萧言耳目,小赌过一场,韩世忠手气之臭,在全西军也算是薄有声名,在场不少人都是他债主,顿时目光就转向他,看韩世忠能不能透露点风声出来。
韩世忠却在那里挤眉弄眼,龇牙咧嘴,一副自己也给蒙在鼓里的模样。大家却是不信,有的人就准备悄悄凑过去,和韩世忠低声说上两句,看能不能掏摸出什么实在话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靴声囊囊,大家顿时都不敢再做动作了,就看见萧言从后帐当中走了出来,目光飞快的在大家身上扫过,每个人都肃然站直,萧言笑笑点头:“没地方坐,就都站着听罢。算是亏待了大家,将来回了大宋,进了汴梁,到时候,什么地方最贵,什么地方小娘子最漂亮,都算是我萧某人的,总不能让大家跟着我白白苦战一场!”
大帐当中,轰然一声都笑了起来。
此是战地,临时设立的大帐,当然条件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萧言军中一切应用,除了自己带来一部分之外,不少还是借的檀州王夜叉积储,还有左近豪强的献纳。这军中条件,比起靠着大宋几路转运使供应的时候自然是天差地远。
不仅大帐当中设不了几案,就连地上也没有用木头铺底,上面再加上防潮的毡条皮毛。营帐当中,衰草丛生。只有一个简陋的木图,戳在正当中。这个木图简陋差不多也已经到了极处,只是标出了他们面临的女真鞑子据守堡寨左近的山川地势,其他的就一概没有了。
听到萧言跟他们开玩笑,大家就明白萧言心情不错,比起一两天来好到天上去了,大家伙儿也跟着情绪一松。
“萧宣赞,您是大军统帅,军令如山,这话俺们可记下了!”
“到时候跟着积欠的犒赏一块儿算,回头拿下燕京,更有多多犒赏。到时候萧宣赞,可不要搬空了家底。汴梁居,大不易。俺们可不忍心,萧宣赞又立下大功,又是落穷!”
“檀州拿下来,檀州库中犒赏,萧宣赞也没少赍发给俺们半文。这些都不是官家送来,是萧宣赞自己挖的腰包!往日缴获,还不大半都是相公太尉们的?依俺的意思,大家还是有点良心,拿下这里坞壁堡寨,将来再拿下燕京,大家少分萧宣赞一点就是,将来回汴梁,朝里那些大人先生。都是恨不得从喉咙里面伸出一只手来要钱的,总得给萧宣赞留下一点家当!”
军将们开玩笑,韩世忠也跟着起哄:“俺赌债一屁股,都着落在萧宣赞身上。俺算是赖着萧宣赞了,谁让萧宣赞当初挑俺老韩北上,全西军当中,谁不知道俺老韩是个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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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老成如岳飞,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微微而笑。他也知道,这些军将,有一半是在故意笑闹的。前两天萧言郁郁,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恨没什么能宽解萧言处。今日难得看到萧言展现笑脸,大家就拼命凑趣,让萧言更开心一些。大家同生共死这么久,早就淡了什么胜捷军白梃兵或者神武常胜军的区分,他们现在,都是萧言麾下战将!
萧言当然也知道这些起哄军将的心思,心中忍不住也有一阵暖流在缓缓滚动。自己穿越以来,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孤身奋战,从来都有这个时代的大好男儿在身边,而且他们往往都冲在自己的身前!
自己冒点险又有什么,只要能带着如许同生共死的大好男儿赢得胜利,让他们回返汴梁,成为大宋百姓人人踊跃迎候的功臣!
他笑骂一句:“老子又不是守财奴,守着金银财宝干什么?渴不能衣,饿不能饭。男儿大丈夫有本事,到哪里不能出头?你们也少跟老子念叨这个,既然都是军将,本分就是打仗,打好了仗,什么都有,和大宋士子考中状元也是一般的。再吵吵,老子不请客了!”
军将们全都肃然,这个时候代表诸将开言说话的,往往就是韩世忠。他趋前一步,无比认真地看着萧言,往日在这泼韩五脸上的惫懒已经半分踪影不见,只剩下嗅到大战气息的猛将最常见的表情,就是一种剑拔弩张的杀气!
“萧宣赞,决定怎么和鞑子打了么?是攻拔他们的坞壁,还是千脆直扑古北口?抑或有什么手段,能将他们引诱出来决战?只要宣赞一声令下,此帐中人,不论要俺们如何犯险,俺们都义无反顾!俺老韩还有个私心请求,最艰巨危难的任务,都交给俺老韩罢,俺命大,总能挣扎下来!”
萧言定定地看着韩世忠,岳飞也越众而出,他一句话都未曾说,只是在那里站得笔直,不用说,他的心思也如韩世忠一般。百战归来,岳飞身上逼人的锐气,还是未曾稍稍消磨半点,而是反而加倍的逼人!
萧言低笑一声:“…………你们是诱不出来鞑子的,只有我萧言的大旗,才能诱出鞑子来。鞑子曾经亲见,我萧某人大旗若在战场上,我麾下健儿,就只前不后,义无反顾。他们要击败我们这支大宋仅有能挡在他们面前野战的天下之雄师,就只要砍倒我萧某人的大旗,取下我的头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萧言语气森寒,语意更是决绝到了极处。帐中心思快的人,已经反应过来。岳飞已经再度抢前一步,大声道:“萧宣赞!”
萧言笑着摆手,示意无妨,但是他此时脸上的笑意,却冰冷得近乎透明,充满了杀气和决绝之意。在诸将纷纷上前之际,他猛地大喝一声:“诸将听令!”
听到军令,不管心头到底有多少话说,此时只能肃然站住脚步,诸将身上甲叶互相碰撞,就响起一阵金属相交的颤音。
萧言已经大步地走到木图之前,一巴掌重重地拍到木图上面:“韩世忠!”
韩世忠挺起胸膛,大声道:“末将在!”
萧言冷冷道:“你领白梃兵全军,对鞑子所在最大堡寨张家堡。成三面包围之势,我在将各处豪强投效步卒都拨给你,再加上神武常胜军一千,对张家堡摆出硬攻架势,但是留出北面,无论如何,你不许在那里设一个逻骑,安置一个卡哨,就将北面空出来给他们!
…………你要指挥麾下,打造攻具,准备土石,填平壕沟,军中辎重,我也大部都调给你。做出要硬攻张家堡姿态,而且就算一时攻拔不下,也要将女真鞑子从北面迫退的架势!用步卒攻城,白梃兵接应!”
韩世忠一捶胸甲,大声应是。暂时闭口不言,等着萧言进一步的部署。
萧言目光又转向了岳飞:“鹏举!”
岳飞稳稳上前:“末将听令!”看来他的打算也是一样,听完萧言全部部署,然后再准备进谏,这个时候就四个字出口,身子也站得纹丝不动。
萧言同样冷冷地盯着他,大声道:“胜捷军全军,还有神武常胜军当中轻骑,全部调拨给你。你以一部,监视其他堡寨,其他人马,你亲领越过这堡寨向北,布置逻骑,摆出截断女真守城之卒退路架势,并且随时可以拦截女真鞑子野战主力攻击韩世忠攻城主力的姿态。
…………在张家堡左近,拦截要紧。在其他堡寨地方,拦截要松。对张家堡北面缺口,也不要放人,就是一副巴不得女真鞑子从北面逃出的心思,明白了么?”
岳飞默默点头,萧言深深吸口气,指着自己鼻子:“剩下的神武常胜军步卒归我,在韩世忠侧后偏北的地方扎营,离韩世忠和岳飞差不多都是军行半日的路程。也在鞑子最偏南面的那个堡寨眼皮底下,做出随时可以居中援应两边,但是兵力却显得薄弱的姿态。一旦我的大营举火,你们两部,都要全力应援回来。这就是我的用场,你们又都明白了么?”
大家都明白了萧言的心思,他想故意将自己所在示形。摆出了大营兵力薄弱的架势,主力都远远地分出去,一副急于攻拔张家堡,顺便借着围攻张家堡吸引女真兵马突围或者来援,好展开决战的急切心态。甚至不惜露出破绽,不顾自身安危。按照他给女真鞑子留下的一向勇于处于阵前的印象,他有如此举动,也是正常。
可是这个计划的唯一破绽就是,女真统帅,明显是知兵之人,要是他们不出来,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