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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军只是边军,声势再大,传到汴梁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水花。如果三衙禁军也兔死狐悲,要知道将来大难,边军填完,就该填他们禁军了!上了战场,禁军管保死得比边军还有快十倍。禁军扰攘起来,那才真正是震动汴梁!
老种他们位再高权再重,在禁军当中也没有影响力。而且汴梁禁军和边军还不太一样,大家都是百余年世袭居于繁华富丽的汴梁都门,传承百余年下来,已经不像边军那样上下体制森严。禁军混杂于市井居住,过着按时上下班的日子,军中豪爽侠气的人物倒是比上官威信得多。马扩起于西军,却在禁军当中呆过不短时日,官家赏识,又曾经出使万里,折冲于异族之间,又是少年,以前在汴梁也跟着禁军子弟飞鹰走狗过。官家钦点随童贯出征北伐,俨然就是汴梁禁军当中最为耀眼的少年将星。萧言连养伤当中的马扩也不放过,要借重他在汴梁武臣当中的影响力,真是将所有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因素都算计到了!
不过现在马扩因为萧言恶了童贯,从耀眼少年将星变成现在这般不尴不尬的模样,萧言怎么知道,一封书信,就能让马扩不遗余力的来帮他?
姚古疑惑,却没有问出口,马扩却好似明白姚古心思一般,目光悠远,淡淡道:“姚相公,俺也是武臣啊,一家数代,为大宋效力疆场…………边军子弟,百余年来抛尸战场的何止百万?总不想将这么一个大宋败在俺们这一代手里…………国势糜烂,而新起异族又如此凶悍,俺从汴梁到按出虎水,都是看在自己眼中的…………到时候,俺自然是要上疆场拼死的,那时节只希望能毫无顾忌的死战,而不是事先就已经被掣肘,被削弱…………大宋武臣元气,百年下来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现在还能剩下多少?再不能被糟蹋了!”
听到马扩低低的话语,姚古和杨可世都是心里一热,却没说话。
大宋武臣元气,的确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开国的精兵强将不用说了,河北河东,满满都是他们的累累白骨,然后就是西军继起,和西夏缠战了几代人,陕西诸路子弟,健壮男儿,有几个能死在床上的?现在也就剩下这么一点了,而大宋这么大一个国家,就只能指望这不足十万人马来御侮!此次北伐的窘迫,已经将大宋的虚弱暴露无遗,为什么汴梁中人还要跟着糟蹋?难道就因为上战场死的不是你们?
百余年来,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南归降臣萧言敢于抗争!西军曾经出了一个战神狄青,以一小军坐到了大宋核心两府的位置,如此名将,却没有萧言这等决绝的勇气,最后也只是忧谗畏讥在贬所郁郁而终!
就在三人默默无言之际,就看见刚才进衙署回禀的那个貂帽都亲卫急匆匆地奔了出来:“马宣赞有请!萧宣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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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名貂帽都亲卫,簇拥着萧言一行人大步走出了衙署,萧言披着披风大步走在前面。姚古杨可世也没了刚才的不以为然神色,肃然在道左迎候。而马扩也下了软榻,在几个亲卫搀扶下肃容行礼。
萧言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忙不迭的在韩岳方腾等人簇拥下大步走了过来,朝着姚古等人行礼下去:“怎么当得起姚相公杨太尉亲送?”
说着又起身一把拉住马扩:“马兄,你铁打的汉子,怎么这点伤势还养不好?克复燕云你错过了,将来大战,我可盼着你就在身边!”
看见萧言仍然一副言笑自若,浑没将这场大事看得多重的模样,姚古也有点佩服,他难得亲近地拍拍萧言肩膀,最后只说了一句:“老种相公托俺带话,此间他竭力支撑,萧宣赞放胆行事便了…………俺也没说的,只附老种相公骥尾便是,萧宣赞只管放心。”
杨可世和韩世忠说了两句话,也回头看着萧言:“白梃兵现在姓萧了,俺一个也不朝回拉。打燕京折损了那是没什么说的,要是此次行事,你折损这些子弟多了,俺却放你不过!”
萧言一一笑着应过了,再看看马扩,他只是含笑行礼,却没多说什么。马扩能来,其实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萧言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百余名衣甲鲜明的貂帽都亲卫的簇拥下,车马已经都拉到了衙署之前。除了萧言等寥寥几人寒暄应酬两句之外,场中只是一片鸦雀无声。
这燕京,是他们打下来的,本来汴梁使者到来,应该是赏其功,恤其亡,大家功勋劳绩血汗应该由此上达天听,是大家最为荣耀的时刻之一。可是现在,却要在全城戒严,一片冷冷清清的情况下避开这些北来使者!
打仗本来就已经是艰难万死,可是这战后事宜,却比沙场上面刀枪相向,还要艰难十倍!
萧言出征,哪怕是做为一支孤军,面前有无数强敌,也总是意气昂然。此次起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笼罩其间。连当先貂帽都亲卫手中所执旗帜,在风中发出的,也似乎是低低呜咽之声。
而萧言,却一直淡淡地笑,努力地笑,笑意背后,却是说不出的讥诮。
每个人都已经翻身上马,貂帽都还准备了两辆车马,小哑巴和郭蓉都静悄悄地上了车。
一众人看着萧言翻身上马,朝大家微笑着拱拱手就要起行,一直沉默不语的马扩突然扬声发问:“萧兄,此次事了,如果权位得保,萧兄必为大宋北疆一重镇。却不知道,萧兄是要以藩镇自为,还是以此权位,和女真血找于疆场?”
场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回头看着脸色苍白,却推开亲卫,长身直立的马扩。萧言也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举起手中马鞭南指:“此间事了,要是我权位得保,我回汴梁…………汴梁中人在糟蹋汉家元气,老子回去保住!他妈的,总得有人干正事!除了神武常胜军和西军,所有在过去和将来为大宋效死的人,都该有一个好下场!马兄马兄,要是我萧言口不应心,这贼老天就把老子劈回去!”
说罢这句话,他就狠狠一抽马股,再不回顾,在貂帽都的簇拥下驰上了空荡荡的燕京街道。两辆车马也吱呀一声,跟上了队伍。只留下衙署之前寥寥十数人静静伫立,目送着他背影远去。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12章 避让(三)
萧言离开燕京,神武常胜军左厢马军全军都调出燕京,跟随而行。此次行事,本来就不是为的打大仗,近五千马军,还有数千不入队的跟役长夫,算来怎么也够调度使用的了。
神武常胜军右厢步军,号称置十八将,将近九千入队步卒,基本上未完成整编,除了先期调往檀州一部分,其他的都丢给老种姚古他们照应了。要是萧言能保住,将来再整顿这些右厢步军,要是萧言自己都保不住,这些右厢步军归了西军说不定下场还好一些。
哪怕就是五千马军和几千跟役长夫出动,这也是好大阵容了,决不可能一起行动。萧言自领貂帽都,加上岳飞率领的五个指挥一千五百轻骑走在最前面。萧言必须抓紧时间,要赶到幽燕边地第一时间将余江现在正在坐镇的奉天倡义复辽军掌握住。各地辽人余孽正在群集在甄六臣和余江竖起了旗号下,每过一天就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变化。这支力量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燕云之事一切变数才能掌握在手中,绝不能让这支力量失却掌握!
掌握这支奉天倡义复辽军是如此重要,所以萧言才亲至,再加上沉稳的岳飞做为助手。
至于韩世忠和牛皋之辈,萧言就将他们撒了出去。这些军马分处各地,在奉天倡义复辽军乱起之际,就要明里镇亐压,暗里帮着造起声势。哪怕打破几个观望的堡寨,攻伐几个现在还控制不了的州郡也在所不惜。韩世忠大开大合的性子,牛皋也差他不多,干这个活计是再合适不过。
萧言计划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以手中掌握的耶律大石领奉天倡义复辽军,在使者到了燕京之际,一下掀起声势,让全燕地糜烂。而西军居内,誓不力战,找出种种理由任局势糜烂下去。汴梁那里,不管从哪个角度也绝不会让好容易才打下来的燕云之地再度丢掉,能依靠的,最后也只有西军和他萧言!到了最后,萧言再以救世主之姿平定燕地变乱!
两定燕地的功绩,总该足够了罢?那位安居汴梁的官家,也总该明白,再将燕地之事拖着,甚至默许童贯他们将自己屁股擦干净的举动,换来的就是燕地将愈发不稳的代价!这位官家好大喜功,好容易才拿下燕地,取得远迈前代的功绩,说什么也不会真看着燕地再度丢掉!
要稳住燕地将来局势,就必须对他们这些有功之臣有一个说法。局势发展到那一步,自己和西军就再不是朝中老公相那一派暂时借用的工具而已,而是可以用来对付王黼童贯的一个盟友!在老公相再度复相上台之前,自己和西军必然会得到了他的帮助保护,暂时是安若泰山。只要能稳住这一步,就有辗转腾挪的余地了。反正他妈的不到四年之后女真就大举南下了,因为自己的出现说不定还要提前什么的,自己手里有兵,到时候看谁先死…………
计划虽然简单,但是弄险之处,却绝不简单。要让燕地糜烂造就足够声势,甚至震动汴梁。当初自己所用的甄六臣,威望声名那是远远不够。天幸送来了一个耶律大石。可是耶律大石这等人杰,岂是轻易用得的?到时候一个不慎,说不定就是玩火烧了自己的手!
还有,燕地大乱,女真在旁边虎视眈眈。要是稍有什么差池,让燕地乱事迁延下去,女真觑出便宜,再度南下,到时候又将如何?女真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如果再度南下,绝不会再是仅仅千余先头部队了。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真的将燕地玩儿丢了!
可是又能如何?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束手等着那些汴梁文臣士大夫们摆布,让灰溜溜逃走的童贯反攻倒算回来,说什么老子也不情愿!你们要玩儿,就陪你们玩一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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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渡河畔,一处平缓的草原上,上千骑士,正车马纷纷的各自划分营区扎营。不时有轻骑向西向北驰去,这是为明天行军打前站的人马。
燕地冰雪,在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消融干净了,草原上枯黄的衰草之下,星星点点的新绿也悄悄地探出头来。只是从七渡河河面上刮过的寒风,仍然刺人肌骨。这些骑士都是些精壮矫捷的汉子,有的人行军一天下来,精力还没有发泄干净也似,就穿着一条犊鼻裤,赤着肌肉贲突的膀子就牵马跳下河中洗刷,人马都被冰凉的河水激得长嘶乱叫,惹得岸上笑骂声音一片。
这支军马,正是萧言所领的貂帽都和岳飞那一千余精骑。两天的功夫就已经赶到了七渡河,时间太紧,连向西去檀州绕一下安顿的功夫都没有,过了今夜就要分途,王贵等人,就要带着小哑巴和郭蓉去檀州安置,而萧言岳飞等人率领主力,就要直抵幽燕北面边地,将奉天倡义复辽军完全掌握在手中。到时候真正跟着萧言直入奉天倡义复辽军的,也只有三百最为可靠的貂帽都,而岳飞领千余骑还要摆在外面做为支撑。此次所谋事大,又多有不可对人言处,对全军所说也不过是北上平乱。
萧言麾下神武常胜军左厢这些精骑,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厮杀久了,在燕京安顿一个多月就觉得有点闷得慌。此次将他们拉出来重回战场,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