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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张显他们,剩下的貂帽都甲士顿时就跟着他直冲出去,拼命踢着马腹,让坐骑赶紧冲上高处。这个时候不是避让的时候了,一旦让对手居高视下,冲击起来。只有挨打!这些貂帽都亲卫,都是从萧言麾下精挑细选出来,跟随萧言转战燕云,残酷激烈的骑战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场,这骑战水准,和马背上长大的那些民族也不差什么了。转瞬之间就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在他们身后,老种麾下那些亲军反应就慢了一些。虽然他们装备精良不差似貂帽都,甚至犹有过之。坐骑也是拣选最好的配给。老种亲军,自然也没有什么怕死畏战之辈。可是此次北伐以来,泾源军主力实在没打什么硬仗,而且就算当日在西面,和西夏几年已经没有爆发大战了,而且老种身边亲卫,又能捞得着什么大仗打?老种可不比萧言这种从底层朝上拼的倒霉穿越客变态,没事就带着自己亲卫冲杀在前面。
再加上他们这些老种亲卫,比不得胜捷军白梃兵出身的甲士。只能说是还能在马上厮杀,却远远谈不上精通骑战之术。张显他们立刻就反应过来不成队列的赶紧冲上。他们看见敌人,下意识的还结阵。等那老种亲卫军将反应过来,催趱大家上前的时候,张显他们已经冲到了丘陵高处!
后面这五十余骑老种亲卫,眼睁睁地看着张显也不呼喝,摘下马鞍岔上挂着的马槊,毫不停顿的就带着身边甲士直直冲上去。没人呼喝招呼,他身后甲士已经自然散开,以张显为锋尖,消失在丘陵的那一头。那老种亲卫军将仰着脸望着这些貂帽都甲士举动,突然回头大喊一声:“直娘贼,都给俺快些上去!俺们泾源军不能给才立军号的什么神武常胜军给比下去了!入娘的,这萧言怎么就带出了这么一支强军!”
呼喊厮杀之声,在丘陵那头响动,却少有张显他们的声音。马蹄声杂沓乱响,几乎在这一刻盖过了雨声!等那老种亲卫军将带大队涌上山头,目瞪口呆的就看着张显他们已经追杀到了丘陵底部。冲杀一路上都有敌人落马的尸首,空着身子的战马四下到处乱跑。
那几十骑还剩下一多半,已经不敢和那些貂帽都亲卫甲士硬撼,调头就跑。张显举槊已经在聚拢队伍,只留下两三骑向敌人逃跑方向延伸出去百十步,防备他们调头回来。这一次冲杀,除了在丘陵顶部落马一人之外,竟没有半个折损,转瞬反而将敌人这一支哨探队伍杀散!
就是在丘陵顶部落马的那名貂帽都亲卫甲士这个时候也在老种亲卫军将不远处爬起来,呸呸吐着泥水大骂:“直娘贼,老子直这般命歹!在这等对手面前还被打下马来,丢了俺们貂帽都的脸!”
仔细一瞧,刚才事起突然,双方几乎鼻子贴着鼻子厮杀。这个貂帽都甲士反应极快,却是快过头了,滚鞍闪避对手挥过来的铁骨朵,胯下战马有些力疲,一下后腿支撑不住。眼看就要人马俱倒,干脆自己摘镫落下滚开到一旁。会骑马的人就要会掉马,这貂帽都甲士虽然难看了一些,可是也还是丝毫未曾伤着!
与张显同行以来,自视甚高的这位老种亲卫军将是识货之人,这一场小小遭遇战顿时让他心下骇然。就算萧言麾下老底子是胜捷军和白梃兵组成的,因为大宋骑军实在是太珍贵了,所以在各级军将手中,都很少做什么主动性的作战。多是配合步兵军阵,防范敌军大队骑军突破的,属于步军对抗骑军作战体系中的一部分。就算轻骑哨探,也放得没有多远。
原来这些胜捷军和白梃兵的本事,这老种亲卫军将也是深知。现在却没有想到,在萧言麾下不过半年,这些大宋骑军作战风格已经变得如此剽悍泼辣,比起原来见识过的西夏铁鹞子,还有辽人大队骑军,都有隐隐超越之势!
老种那位亲卫军将就是在这样的震惊中带队策马涌下丘陵,和张显遇上才想说什么佩服的话,张显就已经疾疾先开了口:“这队敌人不弱!大雨天气还能将哨探放出,进退也有点章法,他们是去召集大队了敌人游骑,绝不止这么一点!俺们马上就走!一切不要紧的东西,全部丢下,干粮马料只留够吃一顿的就成,弓矢也全扔了,反正派不上用场。下面说不定还有连场追杀,能不能冲破敌人营盘,就看下面几个时辰了!”
他恨恨转头,看着这个时候已经落在东北方向远处,那一个巨大严整的营盘轮廓,呸了一声:“这个营盘,定然是那个直娘贼的耶律大石亲镇之处!这个耶律大石,一个月功夫就给他带出了一支还算能看的军马!”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53章 暴雨(六)
耶律大石一下从中军帐内的卧榻之上翻身而起。
他毕竟是伤后未曾多久的身体,那夜未曾披甲冒死从萧言军中杀出,受创实在深重。二十来天的将养时间,不过是能勉强行走而已。如此大雨接地连天而下,他勉强支撑在昨夜安排好哨探防务,再在营中巡视一番,就觉得有些发热了。只能回到中军帐内休息,半睡半醒的一觉醒来,已经觉得昏昏沉沉的头很沉重,看来已经有些伤风了。
听到外间哨探紧急传来的消息,他顿时就起身,那些伤风的感觉,此刻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宋军传骑急递,确实向西北方向萧言大军所在处去了么?”
回禀之人,正是一名在张显槊下逃生的哨探头领,行礼禀报完毕站在耶律大石面前,气还未曾完全喘匀,铁甲上水滴不住滑落,将站定地方淋湿一片。
“…………千真万确,宋军传骑急递,约有六七十骑,披轻甲骑骏马。俺们遭逢的时候,已经是在大营西南方向,趁着大雨他们想绕开俺们大营!幸好俺们哨探放得远,才和他们撞上!要是他们再偏西面一点,只怕就已经将俺们绕过去了…………
…………这几十骑宋军,甚为精锐。当先十一二骑,来得既快,厮杀又悍。竟然就用这当先十一二骑就将俺们杀散了!这几十骑也不追赶,后队赶上就继续朝西北行去了!”
耶律大石看着那浑身是水的哨探头领,顿时就做出判断。这是燕京城中西军派去向萧言那里传递紧急军情的!如果不是紧急军情,不会用这么多人护送,不会是这么精锐的人马!这哨探头领是辽东难民屯军当中也算是颇有名声的一员军将了,号称是和女真军马见过仗的。虽然真假不知,但是已经是复辽军这支杂凑军马中难得悍将,麾下儿郎都是从辽东一路逃过来的本族子弟,颇为强悍。居然就被区区十一二骑杀退。如此精锐的宋军,又深入复辽军这么远,直奔西北,如果不是紧急万分的军情,还能是什么?
至于是什么样紧急万分的军情,除了要萧言出兵,扫平他耶律大石率领的复辽军之外,又还能是什么?宋军上下,应该就是等到了他们想要的消息,决定出兵了!现在就是自己该走的时候了!
他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面上却丝毫不显。对着那带领哨探头领而来的自己帐下管领骑军的心腹军将大声下令:“抽调军马,追上去,一定要截住这支宋军传骑急递队伍!大雨当中,他们跑不快,也跑不远。一队队地赶上去,缠也缠死了他们!练兵日久,如果连这么几十骑宋军都收拾不下,还谈什么复辽大业?”
那心腹骑军将领答应一声,带领回禀军情的哨探头领就退了下去。耶律大石重重击掌,他的中军旗牌官又大步走进来,耶律大石负手走了几步,再度下令:“命令全军轻装,枕戈待旦,做好随时出营野战准备!辎重物资,全都留在营中。自某以下,每人携带七天随身干粮,营中牛羊,全都放翻了,让儿郎们先饱餐几顿!”
这些日子燕京左近一片安静,这中军旗牌官也不知道耶律大石怎么下这般号令。但他如何又敢多嘴,答应一声就下去传令了。
耶律大石再也坐不下来,在帐中走来走去。立刻拔营就走,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宋军出动,已经开始攻拔左近复辽军营盘。自己才能带动大队以出营野战名义脱身燕京!那里放一放没什么,要紧的还是萧言那里,他全是骑军,来得迅捷!从现在开始,就要紧盯萧言动向,只要他一有出兵动作,自己就走!让萧言就算想立这一场平乱大功,也因为自己脱身,而不那么完全…………将来自己,还有向萧言讨还这一场仇怨的时候!
耶律大石在帐中向中军旗牌官布置,他麾下那骑军将领和哨探头领已经在帐外翻身上马。那骑军将领招呼一声:“快去聚拢你的余部,追上去!俺再去调度其他人马,源源接应,大石林牙既然下令,说什么也要将他们留下来!”
那哨探头领摇摇头:“留不下的…………这些宋人骑军,精悍之处,已经不差似女真鞑子了!真入娘的不知道南人怎么练出这些精锐铁骑的!”
说完这句话,他磕马就走,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既然跟随大石林牙,就只有效命到底。当日大石林牙活我辽东数万屯军,恩情太重…………不过依俺瞧着,此处大石林牙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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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粱河北,远远偏向燕京西面之处,另一支百余人的骑军队伍,同样在大雨中疾疾而行。
这正是接应汴梁而来使节,趁着大雨渡过高粱河朝北直进的那支人马。
大雨当中,这支哨探队伍管领常嗣昭,带领他们渡河之后,没有向燕京方向靠拢半点,反而朝西面还移过去了一些,基本就是朝着西北方向直直行去。
大雨里面,方向路径不是那么轻易分辨得出的。那内宦天使现在只晓得在马上发抖,哪里能去分辨方向。他身边那几个禁军扈卫,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埋着头只是咬牙赶路。可护送他们直到高粱河南的那刘春刘副铃辖,毕竟是出过兵见过仗的军将。越走越是不对,最后干脆策马赶到前头,一把扯住常嗣昭的缰绳:“常兄弟,这是朝哪里去?怎么不转向燕京?再向前,难道跑到塞外去?你这却是带的什么道路?”
常嗣昭勒住坐骑,回头看了一眼刘春,擦了一把脸上雨水,吐气笑道:“还能朝哪里去,燕京给围得铁桶也似,哪是那么轻易冲杀得进去的?萧宣赞率领神武常胜军全军,早就出了燕京城,驻屯在燕京西北方向。萧宣赞正是平乱主力!汴梁旨意一到,宣赞麾下五千精骑,从侧背冲出,燕京西军大队接应,还不将乱军摧枯拉朽的扫平了?俺这正是护送使节到宣赞军中!
…………刘大人,你莫不是怀疑俺老常有什么不对?俺老常家口亲族,俱在陕西,常家在当地,也是几百人的大族,难道俺还会投了哪家臊鞑子不成?俺麾下这些儿郎,也多是陕西诸路出来的,你真是小瞧了俺们!”
说实在的,刘春还真没怀疑常嗣昭投了敌人。辽国已经覆没,女真似乎还是一个很遥远的名词。不说常嗣昭是西军出身的老人了,就算要投,他能投到哪里去?只不过觉得他行止有些古怪罢了。
但是此刻一听他是将使节带到萧言军中,他就有些慌了。萧言领兵出燕京,驻屯在外,他一个守在白沟河的专管后勤的军将此前自然是不知道的。这几位大人相公有此安排也不关他一个西军中车载斗量的中级武官的事情。
可是这使节,却不是先带到萧言军中的!作为西军中人,自然最先维护的就是西军利益。眼下如此局势,谁先知道汴梁那里对燕云之事是一个什么说法,就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