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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敏笑笑点头。
马扩却在旁边忍不住开口:“萧显谟怎么就一下生出这样的奇变?隐相前去,是不是会再度翻回来?”
吴敏苦笑:“我怎么知道?”一边说他一边缓缓起身,仿佛再没有了前些时日那患得患失的苦逼样子,恢复了原来的大臣气度:“反正某的首尾已了,札子也发了,人也在此了。下面就不是某操心的事情了,不管隐相能不能将此局翻回来,某都是要出外走一遭的。还操心那么多朝中闲事做什么?”
吴敏是真的在这一刻看开一切了,能爬到这个位置,表明他绝对不是笨人。前面不过是热切太过,才成了梁师成手中棋子。现在他想明白了,现在朝中仍然是官家亲厚的幸进之臣当道,萧言突然自达于官家面前,不用说也是走了幸进一途。他们这些所谓正统士大夫清流一党,不管和梁师成蔡京之流哪一番连成一气,都是只能被利用,难以真正出头的。好在现在朝局已经不是如以前一般铁板一块,蔡京已老,梁师成现在看来远不如蔡京,这次对付萧言就露出真正成色出来。将来还大有变数,他们这一党,还不如真正自立自固,再看将来官家不成,还有大家守着的太子在!
等自己出外回朝之后,汴梁已经不知道是何等样的模样了…………
既然看开,人就显得潇洒许多。再不在这个校场喝风,在从人簇拥下去营中官厅歇息,将这最后的门面充当好。
吴敏去后,校场上一帮人面面相觑,士卒们布满校场,个个也是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鸡。这般在土台上的军将对吴敏刚才话语听得真切,人人都暗自乍舌。
直娘贼的这个萧言,这般厉害,恁般命硬!
伐燕战事的时候,就给他从死人堆里面冲出来了。看着他独得大功,大家艳羡嫉妒之余,都说燕地这里好歹还是单纯,能厮杀能拼命就有出头机会,这个萧言只是过于能厮杀,过于能拼命一些,还好运气没有死掉罢了。
等回到汴梁,朝中复杂的那所有一切,对于毫无根基的萧言而言,看他怎么应对,说什么也不会再有燕地的风光了!
却没想到,没根基萧言自说自话的就拉拢了一堆禁军将门世家,是他们想拍马屁都凑不上去的。萧言和他们好得穿一条裤子也似。说隐相这般了不得人物对付他,他又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官家,官家还要亲临球市子给他撑腰!
虽说谁也不知道梁隐相前去,是不是又将这局翻过来。但是萧言表现,已经让这环庆军诸将人人心寒,此等人物,岂是俺们能开罪得起的?这等差事,最好是免了也么哥…………
王禀和马扩也相对无言,沉静半晌,马扩苦笑:“这场恶人,当真做得无谓。俺还想着怎么尽力保全萧显谟来着,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俺马子充枉做小人!”
王禀冷冷开口:“今日还未曾完,谁知道这风朝哪里吹?吩咐诸将,将人马先带下去,等待后命就是!”
马扩追问一句:“这后命若是真的再来,正臣,你还这般决然奉命行事么?”
王禀身子一震,并未回头,按剑大步走远。只留下马扩在后苦笑。
自己和这位曾经同生共死的萧显谟,已经渐行渐远,只怕将来,再不会有并肩杀敌的时候了罢…………曾以为你萧显谟必然难以保全,马某还曾痴心妄想,准备努力振作,至少接替你萧显谟角色一二成,现在看来,你萧显谟自家就能保住自己立身地步了。如此这般也好,马某人远去河东,就算来日战死,也能闭眼了,因为在身后汴梁,还有你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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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汴梁球市子最大的那个赛场高处,地方最大,铺陈最为华丽的观球雅间当中,已经有一帮匆匆赶来的人物占据其间。都是在得知高忠武石行方分头遣人传讯之后,从各处而来汇集在这里,有分参与经营足球联盟的禁军将门世家家主或者能主事的人物,已经有不少人到了这里。
汴梁城夜生活太丰富,哪怕这些人号称武臣世家,弓马传世,昼寝也成了习惯。不少人此刻眼睛都满是血丝,不过倦意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一个个扯着人群当中到处解说现在局势详情,口水都快说干了的高忠武和石行方两人不住大声询问。自家之间还纷纷议论,一个个不自觉的嗓门老高,差点将这雅间的草顶都掀翻了。
“贼厮鸟直娘贼囚攮王八入的,怎么就一晚上闭了闭眼,一切都翻过来了?官家明日真要御驾亲临球市子,与俺们还有萧显谟同观球赛么?这不就是变成官家为萧显谟撑腰了么?隐相的面子都扫了?”
“高石两个侄儿,总不至于说这般谎话。这个事情如何,确实风声马上就从禁中传来,还不是立见分晓?遣人去禁中等候消息没有?”
“奶奶个熊,姓萧的命硬!他现在在哪里?”
“都是自家人,在这里说句非放肆的话。隐相这次未免也太过跋扈了一些个,生生就隔绝了内外,哄得官家眼睁眼闭,要对俺们这盘生意下手。萧言占着两成,没他就没这生意。这都是明面上的账,萧显谟在汴梁毫无根基的,敢在这上面欺俺们?但是隐相转眼接手,说是只要一成,一成半,但他恁大权势,要是上下其手,再塞几个人进来,俺们还不是干瞧着?到时候,只怕三成都打不住!而且少了萧显谟,将来还不知道少了多少新鲜花样,当日这般一说,要俺们袖手,俺就第一个不乐意!大家不愿意闹将起来,俺也就不说什么。心下有话,当日老公相把持一切,现下如何?现在隐相也如当日老公相一般,就不想想将来?官家此次不就扫了他的面子?这事情,以后大家继续走着瞧!”
“噤声!这话也乱说得的?俺们图的是安稳发财,谁也不得罪。嘴这般敞,不是长久路数…………现下俺也觉得发懵,这事情翻转得着实太突然了,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真的。要不俺亲去禁中,怎么也打探出个实在究竟如何?”
“高侄石侄,昨夜一切,你们都细细道来!一句不能漏,一点不能缺。萧显谟真有恁大本事?”
“直娘贼,环庆军这两日早就闭营了。要是他们那里未曾接到确实消息,突然过来查禁,到时候又是一场乱子!生出事情来,现在一切混沌不清,俺们却该如何应付是好?赶紧快遣人去环庆军那里打招呼!都是禁军同僚,什么话都好说!”
“还有两个时辰,今日第一场球赛就要开幕。等会儿陆续就有人来操持,现在赶紧拿一个章程出来,今日球赛,是办还是不办了?”
众人轰乱在一起,还不断有新的人加入,再从头动问究竟一番。闹哄哄的如乱蜂蛰头,一时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高忠武石行方是小辈,被这个叔叔扯过去,被那个伯伯拉过来,哪边都被喷一脸口水,疲乏得简直要晕过去。
在场诸人,还是石行方老爹石老胖子家资最厚,在场诸家当中所占股份最多。隐然就有召集人的地位。石家人又都是外表憨厚内里明敏之辈,这个时候也算是头脑最清楚的。见众人越闹越乱,当下提气嗓门,大喊一声:“都住了现下大家议论,没个准主意,更加误事!俺就托个大,来做个暂时决断,理出头绪的主事人。一桩桩事情先料理清楚,以备应对!要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将来俺再一家家赔情!”
他这么一开口,大家也觉得这般下去不是个事,当下人人都赞同:“老石你来挑这个头正好,这般措手不及的时候,每人都拿主意,还不如就一人来拿主意。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应付过今日再说!”
石老胖子环视左右,看都安静下来,每个人目光都转向他,才沉声道:“高侄和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所说的必然都是实话,再不至于这等大事欺哄自家的。俺儿子来回报此事的时候,俺已经问得详细,萧显谟应该是在昨夜说动官家,硬生生将这一局翻了过来,官家答应明日亲临球市子,应该也是着实的事情!一听到这个消息,俺就立刻遣人前去禁中,打听着实,少顷定然就有回报过来!”
众人人人点头,有人还感叹一句:“萧显谟当真是命硬命奇,这般都能翻过来,将来还不知道何等地步,当真是…………”
这不开眼的人开口,人人都怒瞪于他,吓得他赶紧闭嘴。石老胖子眯着眼睛,很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沉吟道:“梁隐相必然不肯束手,今日得知消息,想再将这局面挽回过来。谁也不知道最后这风朝哪里吹,这火候要看老!各家就跑禁中的人全都拿出来,都去禁中盯着各寻实在门路,每点变化,都要及时传到这里。俺们今日就都守在这里了,坐镇应对一切!”
众人顿时又同声答应。
石老胖子说完自己对大局的判断,接着就开始做做出一些应急应对的布置。
“…………环庆军那里,在大局未定之前,万万不能让他们糊里糊涂的就撞来了。想必隐相也已经遣人前去知会,然则俺们要以策万全…………谁和王正臣交情厚些?马上去跑一趟,许些好处也不打紧,让他万万不能贸然行事!”
顿时就有几人应命,领下了这个差事。
“…………今日球赛,说什么也经营不得了。遣人在外面要冲处设下卡子,各家都遣家人劝说来看球赛人回去。人手要厚,不要生乱!已经买了门券竹牌的,加一成赎回。贴补便贴补些,俺老石都兜着了!只说明日照常开赛,门券之费减半!”
各家全都点头,石老胖子这话说得漂亮,这般赔补,其实能有几个。话说在前头,倒是真有几分主事者的样子。不少人心里面也在嘀咕,足球联盟草创,各家在其间能主多少事的权力也还在磨合当中,这石老胖子难道想趁着这个机会占更大一块?只要不少俺这家分红,由这石老胖子就是,他家资最厚,的确是个理财好手。
“…………接驾之事,也要预备,不然到时候措手不及!陪着官家游宴过的也很有一些,每年金明池俺们都要来上一遭。这些都是惯熟的,不用一一交代了。各家将人手材料全部备齐,不过不要在球市子等候,都在各家待命。一旦有了确实消息,若是萧显谟占上风,大家一拥而上,怎么也在官家到来之前将这里装点起来!要是隐相占了上风,俺们就悄没声的散去人手,就当没这回事…………俺此刻只能想及这些,要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大家尽管开口就是。”
一众人都纷纷摇头,个个表示老石你已经想得周全,俺们准定照办就是。石老胖子吁口气擦把汗,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平平气。就听见外面一人一叠连声的嚷了进来:“禁中传来确实消息,官家天色未明就已回宫,已经传讯召见内诸省和礼部相关人等,商议明日出禁中与球市子与民同乐之事!此事千真万确,再不会错!”
一头说来人已经一头撞了进来,正是石行方派出去的心腹,和宫中某位嫔妃还沾点亲眷关系,久跑禁中,熟门熟路,人又可靠,再不会出什么岔子。雅间中人顿时嗡的一声,又爆发开来。人人感慨,这萧言当真了不得!
大家今早听到这个消息,至今仍然半信半疑。原因无他,这变化实在太出奇了。谁也没想到,梁师成此等人物,出全力还有对付不了萧言这个才到汴梁不过两个多月的南归之人的可能!
看着大家又乱成一团,石老胖子忙不迭的大喊一声:“既然如此,大家就各自行事去!今日正是吃劲的关头,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罢!朝中风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