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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才让赵桓勉强撑持住了。如此纷乱之下,哪里还谈得上马上率领几万禁军赶赴马前街赵佶面前逼他内禅传位?能想及先派使者出去看住赵佶不要生出什么变故出来,都是宇文虚中在手忙脚乱当中还守着一分心志清明了。
东宫宿卫,连同内使一干人,总算也将太子仪仗张盖寻来一部分。在宇文虚中的坚持下,队伍再乱,也得要马上出发了。现在看来大局差不多已经算是底定,可拖一刻就有生一分变数的可能。只要现在太子能到马前街前,今夜之事,几乎就是尘埃落定!
大队大队乱纷纷的军马涌出来之后,接着就是多少禁军军将,多少今夜聚拢在太子身边的心腹文臣,连同正牌东宫宿卫簇拥着太子仪仗而出。
有人有马,有人步行。而太子也没有轲车可乘,寻了匹温驯的老马骑了。火光通明之下,将他的身形照得通明。他干瘦的身子在马上曲着,脸上虽然尽力挤出勉慰众军的笑容,却始终也掩盖不了笑容背后的惊惶。只一扫视外面人头涌涌的乱军就赶紧缩回大队人的扈卫当中,再不肯抛头露面了。
可外面乱军今夜闹了这么久,乱了这么久,喊了这么久。已然有些难以为续。终于看到太子仪仗哄然而出,虽然仪仗张盖不全。也再度兴奋起来,本来有些低沉下去的万岁欢呼声也再度高昂起来。人人都在朝前挤,要离太子近些,跟着大队一起去马前街行事。而太子身边军将文臣,都声嘶力竭的在呼喊着维持秩序。马上的人还好些,有些身份不够,步行跟随的,这个时侯就给挤得跌跌撞撞,艰难的在向前蠕动。几万人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在一片哄乱的声响中缓缓开始动作起来,总算是朝着马前街方向开始行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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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虚中和耿南仲,自然就在离太子身边最近的地方。
今夜之事,两人俨然就成了太子身边最为重要的谋主。比起和木偶一样被众人推戴而行,只顾着胆战心惊的太子。两人在太子心腹和禁军军将心中,更可靠上个百十倍的。
两人都骑在马上,耿南仲虽然是整日一副走路都是规行矩步的大儒模样,马也骑得。马上身形自如的随着座骑前行而起伏,马术比起英武东宫,好到了天上去。可他脸上却也是掩饰不了的忧色,深深看了一眼在人群簇拥当中,只是垂着头细数马鬃毛到底是奇数还是偶数的太子。低低叹了一口气,转向旁边沉着脸的宇文虚中:“叔通,今夜之事,究竟如何?”
宇文虚中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反问:“道希吾兄,今夜之事,还有退步的余地么?”
耿南仲继续低叹:“某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啊…………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将吾辈架在火上烤!不过现在都门禁军全都归心,在殿下麾下效力。也不至于再有什么大的变故了罢?那背后操弄今夜风云之人,却没想到,殿下实天命所归,只一露面,便天下归心,人人皆有感奋效死力之心!”
这话也不知道耿南仲是在想说服谁。
宇文虚中缓缓转动目光,看了一眼周遭乱纷纷的禁军,还有那些只晓得簇拥在太子身边,忙着争抢离太子更近一些的军将们。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他本来也以为,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策划这一切。要离间太子和圣人之间关系。卷起大乱,好趁势将太子这一党消灭干净。甚或进一步掌握朝局。可是趁势而起,结都门禁军军心,借而行事,未尝不是鱼死网破之策,也是这种局面下最为正确的应对方法。幕后之人,行事太险,用心太刻,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是都门禁军不堪若此,一旦动作起来,才知道从上到下,无能无用之处比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要差了十倍开外去。
是不是那幕后操弄之人,从来就不担心太子结都门禁军之心,趁势做将下去?
他也有绝对的信心,能将这结合了都门几十万禁军和围绕在太子身边的旧党清流士大夫团体所形成的庞然大物,在今夜这种特殊的局面下,一举荡平?
既然如此,那他就必须要得到拥戴圣人的名义,必须要有这个大义名分!
而圣人现在不是在马前街处,被上万乱军,隔绝得死死的么?
除非是此人故意安排出这种局面,而他也随时能与圣人联络得上,得拥戴圣人名义,奉诏平乱!
在这一刻,看到了都门禁军的不堪之后。虽然还有一个这幕后行事之人到底是谁的关窍没有想明白,可此人的用心行事,所有安排。宇文虚中终于突然推断明白了十之八九!
他身上冷汗就突然下来了,太子此间,为了结这么多乱军军心。耽搁了实在太久的时间!
他一把扯住了耿南仲:“道希兄,道希兄!现在必须号令全军,加快行进。哪怕抛下大队,也要奉太子赶紧行至马前街前,绝不能给圣人联络外间的机会!”
他方寸已然有些乱了。耿南仲此刻却比他更明白一些,他指指左右,勉强一笑:“叔通,如何就这般急切?现在你看看,还走得快么?”
放眼四下,火光缭乱翻动。无数人头涌涌,在皇城外盘旋翻滚,纷乱成一团。城市当中,地形能有多开阔。除了皇城左近御街四下有大片空旷地方之外。四下街道也就是那么宽。这几万人要从这狭窄通道疏散出去,还不知道要多久!
宇文虚中在马上跌足。幕后之人,只怕也算到了这一点。仓促当中,就算能得这几万禁军的拥戴,也绝没有将这几万人操控自如的手段。这几万禁军是诱惑,也是套索。紧紧的将太子一党捆在了这个地方!
到底是谁,将这所有一切,都算到了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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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拥在太子身边的这群混杂了士大夫内宦禁军军将诸般人等组成的所谓心腹团体已然是靠外围的地方。
石崇义和石行方父子两个胖子,这个时侯都给挤得满头大汗。
说到底,石崇义石老胖子虽然心思清明,长袖善舞。最近江湖地位也在上涨。可是石家毕竟败落已久,在禁军团体中的地位也就是上不上,下不下这个位置。
现在谁都想涌到离太子身边更近一些的地方,他们父子俩各方面都不如排在前面的那些人物。再加上自身武力也着实吃亏,父子两个加起来勉强算是个战五渣。
人潮一涌,不知道怎的就到了外面去。里面卡位诸将是铜墙铁壁,外面军汉也在乱涌。父子两人夹在中间,油都快挤出来了。胯下两匹小驴子,也在咴咴直叫,着实不堪重负了。
石行方帽子挤掉了,头发散乱,挣扎着对自家老爹开口:“爹爹,这个模样,还能成事么?俺就解劝过大人,不必这般心热…………这吃了多少苦楚?今夜陆续行事,又破了多少钱钞出去?钱财是小事,可爹爹本可安心在家纳福的,还来拼性命作甚?”
石崇义一边拼命推开靠过来的军汉,一边呵斥自家儿子:“混…………混说的什么?没有你爹爹这般经营,能有你衙内地位?俺这份家当再大,还不是传到你手上?今夜俺们父子已然在殿下面前记下了…………事定之后,你再看你爹爹的手段,怎么样都让你将来儿子,都能荫一个横班出来!这才勉强对得起祖宗!”
石崇义只是叹气,突然又道:“南门外那萧显谟别业烧起来了,那萧显谟现在又到哪里去了?这等人物,辽人女真多少军马当中也来去自如,做出多少事业来。怎么会就这样给烧了杀了?莫不是藏在暗处,等着什么时侯跳出来?现在殿下和圣人争位,汴梁乱成一团,岂不是正是他的大好机会?”
石小胖子都不知道,他这番胡乱说出来的话,倒是庶几近道。
石崇义却是瞪眼喝斥:“夹紧你的鸟嘴!俺在为石家争富贵,你还添什么鸟乱?安心等着享你爹爹挣下的家当就是,再莫乱说什么,乱生什么事情出来!你先挨上这南来子,球市子的事情,花了多少心事,才算是撇得干净?”
老爹发话,石崇义顿时住口。心下却是腹诽不已,球市子一事,自己家中少说也挣了十几二十万贯,转手债券的利益还不在其内。自家不得什么好处也就罢了,还被连累得在家中很是地位消沉了一阵。今夜儿子如此纯孝,陪老爹你一起在这里挣扎。就少数落两句也罢…………
石崇义骂完儿子,自家也着实有些受不住了,抬首向天:“皇天,早早了了事也罢!这般鸟乱,什么时侯才是个头?要不就赶紧向前,要不就干脆不动。俺这老骨头,实在是吃不住了!”
石崇义再没想到,自家竟然是一语成谶。本来高昂喧嚣的声浪,不知道什么时侯,就渐渐低沉下来。而涌来涌去,四下乱拱的杂乱人群。也渐渐的不动了。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前面人不朝前挤,顿时发出了不满的嘈号嘘声。而前面消息也传了回来,传到哪里,哪里的嘈号嘘声就停下来。
再下一刻,就是前面人浪,不自觉的在朝后退。在石崇义和石行方身侧,那拥在一团的太子身边人也全都驻足。呆呆的在马背上看着东面。
石家父子都骑在矮驴子上,纵然都是身长腿短的富贵体型,可驴子先天条件着实有限。拼命抬头也被遮挡视线,怎么也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前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就是一声惊惶的呼号在最前面响起,接着就如刮风一般响彻了这几万乱军当中,汇聚在一处,如霹雳一般轰响滚动。
“具装甲骑,具装甲骑!是圣人遣来的平乱军马!”
在离石家父子不远处,宇文虚中和耿南仲两人脸色一铁青一苍白。而赵桓也在马背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方就抖着嘴唇仓惶四顾,似乎是想找到一条路从此间逃出去。周遭不管是士大夫辈还是禁军军将,都如遭雷击一般,呆愣不动。全都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
前面不远处,通向东十字大街的街口。本来是人潮拥堵得最为厉害的地方。多少人乱纷纷的想从这里挤出去,直向马前街方向。纵然军汉辈够不着簇拥在太子身边讨好。可抢一个奋勇行事在前的功绩也不错,而且这皇城左近也实在挤得受不了了。早些离开这里也算是遭透一口气。
人潮在街口处拧成了一个大疙瘩,闹哄哄的谁也不肯相让。
这个时候,人潮却如海浪退潮一般拼命从这个街口向后退去。将后面的人涌得站不定脚,只能向两边散开。人潮发出惊骇的呼喊声,一直退开了百十步才勉强站定。而在他们身后,在火光照应之下,就看见一排排铁甲的洪流从街中涌出。向两边散布开来。这铁甲洪流,全是人马俱都披甲,武装完全,队形严整,举止肃杀的真正军中虎狼!
他们手上所持,身上所配,枝枝丫丫寒光闪闪的军刃,还有人甲马铠上突起的一颗颗冷锻后留下的瘊子,无不给这几万乱军以最大的震撼。在这些甲士面前,油然而生不可匹敌,甚或不能稍稍阻挡的感觉。哪怕遥遥相对,都觉得在下一刻会被这些披甲猛兽撕得粉碎!
甲士向两边散开之后,就有三骑在数十名甲士扈卫下越众而出。其中两人,汴梁中人有太多人识得了。正是嘉王赵楷和圣人身边最为心腹的梁师成梁隐相。
而在他们前面,腰背笔直,单手控僵勒马在最前面,冷淡的扫视着面前无边无际也似的乱军之人。却不是萧言还能是谁?
这个南来子,今夜乱事,全由他的别业起火之后而起,然后就卷动了整个汴梁。也必然要震动整个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