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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自家不明白,陈五婆等与大家一样出身,义气深重,深孚重望的奢遮汉子都毫不犹豫的投效于萧显谟麾下,大家还有什么好迟疑的?难道一生就过这种艰难挣扎求生的日子么?
风潮如此,陈五婆等拜伏之后,当下就是人人景从。
萧言带领甲士,自顾自的直奔皇城方向而去。他们这里却是不能这样拔腿就走。张显等人还藏在陈五婆等身后,也要将这里事情收尾。
几名混杂其间的禁军军将都被当场拿下,这个时侯这些禁军军将如何还不知道在萧言的势力版图当中,没有他们这干人等的存在。而且今夜乱事,也必然会找出些替罪羊出来。自从他们被今夜乱事卷进来之后,这替罪羊的身份,舍他们都门禁军将门团体其谁?
其时万夫归心,他们孤伶伶的几个人,又能做得什么?只得一个个心丧若死的束手就擒。只求定乱之后,萧言能高抬贵手。将来权位富贵就不必想了,只要能全家就算是上上大吉。
赵佶所在的小楼那里,关防还得紧密。在此间混杂在乱军当中的貂帽都亲卫,约有二三十名。顿时就有七八人进院中而去。还有十余人守在门口。他们威慑力不足,还将潘趣留在了门口继续当幌子。死死把定小院,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陈五婆等就在张显的指点下,招呼着最为心腹的儿郎,匆匆编伍。就紧紧向萧言方向追去。到了此时,再不在这位萧显谟面前挣功劳,还等到什么时侯?
除了陈五婆等招呼得动的心腹外,其他拱卫禁军出身的军汉。这个时侯也自发编伍,又跟上了陈五婆他们。哪怕是岁数大了,或者家累重,不想入神武常胜军的军汉们。也次第跟了上去。那些在册禁军,积极程度不下于前拱卫禁军的军汉们。
眼瞧着都门这么多禁军不知道结果如何,要是能在这萧显谟面前甚或他身边人面前讨一个出身,岂不也是一条出路?
就是没这份进取之心,今夜这场前所未有的都门变乱到了此刻,岂能不将这最后的热闹看到底?
大家都要看着,这位经历就是活生生一部传奇的南归显谟,最后是怎样收拾局面,权倾天下的!
饶是张显陈五婆等竭力布置张罗一切,丝毫未曾耽搁的就追了上去。后面陆续赶上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火光如龙,拉出了好长一条去。在马前街和皇城之间翻卷跃动。
等张显陈五婆等终于赶及,萧言已然矫诏完毕,立马甲士之前,下了最后平乱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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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两百甲士,虎吼暴诺一声。催动胯下座骑。转瞬之间就从向两翼延伸的横阵,变成了披坚执锐马踏万军的锥形阵。无数马蹄起伏敲击着皇城外广场的青石地面,重重的直入所有人的心底!
这些经过精心调教的甲骑,临阵之际,就开始兴奋暴躁起来。长长的嘶鸣声不时在队列当中响起。一匹匹战马扬首奋蹄,在马面甲之下喷吐着长长的白气。
皇城外广场虽大,可这两百甲士距离黑压压的乱军大队不过也就七八十步的距离。就在这不算大的范围之内,这些重甲骑士已然完成了队形变幻,向前奔行了几十步就将速度提起不少。无数军刃在马前伸出,这些完全由钢铁包裹起来的杀戮机器,就要撞入眼前无边无际也似的人潮当中,而这甲士组成的锥形阵之锋芒,就直直指向太子旗号所在之处!
数万禁军军汉,连同多少禁军军将,旧党士大夫,东宫宿卫班直,还有赵桓本人。就呆呆的看着随萧言一声号令,这两百甲士就顺畅的运转起来,未曾稍有停顿预备,就这般杀气腾腾的冲撞而来。
在数万人布满的皇城外广场中,这两百甲士组成的队伍只是占据了不大的一块。比起数万乱军组成的乱哄哄的队伍,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上。但是随之而来的凶厉气势,数万人当之,就只觉得,在下一刻,他们就要没顶!
宇文虚中离萧言队伍,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这些具装甲骑也未曾理他,铁甲洪流只是在他身边滚滚而过。宇文虚中也没半点反应,只是认真的看着立马在后,漠然看着眼前所发生一切的萧言。
自己所熟悉的大宋,在今夜之后,就不再存在了么?
就是这萧言,将独掌天下权柄。哪怕天家,也是在他指掌当中?
虽然大宋还有庞大的禁军团体,还有庞大的士大夫官僚体系。还有外镇如西军等强大的实力派。萧言今后的道路,远不是一帆风顺。可不知道为什么,宇文虚中就觉得,这些看似庞然大物的存在,在这个早生华发,面目英挺,腰背笔直如剑的年轻权臣面前,最后的命运,也不会比今夜的赵桓赵佶好到哪里去…………
煌煌大宋,究竟是从什么时侯开始,已然渐渐变得虚有其表,其实不堪一击了?这是谁的错?是谁的错?
而在南归的萧言,又是如何发现大宋真实面目的?
自己有匡扶天下之志,有深厚的学识,有聪明机变之才。难道今夜之后,就再无用武之地了么?男儿大丈夫,既然若此,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在铁蹄轰鸣,在这场大宋历史上空前未有的惊变之夜当中。一向积极奋发,敢于任事的宇文学士,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在宇文虚中出神之际,陈五婆等气喘吁吁的赶到。入眼之处,就是这般惊人场面,人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看着火光当中,甲士奔腾的队伍之后,傲然勒马独立的萧言背影。
此时此刻,再无人说得出一句话来。而陈五婆他们也终于明白,他们选择追随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张显吸口气,拔出腰间佩剑。对陈五婆说了一句:“俺去了,陈五,你踏实跟随显谟,必不屈了你。”
陈五婆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句:“俺也去!”
张显一笑:“如此对手,俺们这些显谟身边貂帽亲卫足矣。陈五,你还要好好历练………莫畏死,因为显谟总在俺们身前!”
就在两人对谈这几句话之际。数万乱军,突然就爆发出一声惊惶到了极处的呼喊声!这喊声之大,眼前巍峨的皇城城墙似乎都动摇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崩塌!
在貂帽都具装甲骑还未曾踏入阵中的时侯,数万人就已经骚动开来,前面的人弃下器械。转头就望后跑。后面的人也不遑多让,也是拼命朝后面的人群里面钻。心思快的,却是拼尽全力就朝两边散开。每人口中呼喊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了,只是从胸腔当中挤出,恐惧到了万分的吼叫!
张显再不停留,猛的一踢马腹,已经飞也似的卷上去。经过萧言之际就大呼道:“显谟,俺去了!”
萧言并未转头,仍然只是立马挺腰,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切。只有寥寥几名甲士,在他身后七八步,看着赵楷与梁师成两人。
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竟无一人。
而在今夜,整个汴梁,又有谁够格与他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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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乱军,已经在惊呼乱叫声中彻底崩溃了。
具装甲骑并不算是冷兵器时代无敌的存在,使用也有诸多限制。甚或可以说是性价比颇为不合算的一个兵种。
可是今夜在汴梁城中,却有最大的威慑力。
这等铁罐头也似的存在,枪扎不进,刀砍不透。最有效的应对方法,就是结成阵列,以强弓硬弩射之。杂以敢战勇士,挺长刀大斧,突前砍斫马足,将他们从马上掀下来。
可是这就需要精利的器械,需要在军阵当中面对具装甲骑惊人气势站得住脚的精兵。还需要敢于突前冒死博之的长兵死士。
(使用重骑兵的时侯,当然也有应对这些坚强阵列的方法。比如尽可能的集中兵力,将甲骑拴连。还要以其他兵种配合,远程兵压制对方火力,步卒轻骑在两翼牵制等等。哪怕冷兵器时代,一场会战也是体系对抗。对抗重骑从来都是要付出惨重的损失,需要真正号令森严,军伍整肃,装备精良的强兵。但重骑根本缺陷就在于花费太大,一场胜利的战事下来也是损耗惨重,使用起来也不灵活,从来都只能集中使用,对于地形的要求也相当高。使之在战事规模一向巨大的东亚,很难成为主流兵种——奥斯卡按)
今夜这数万乱军,又占着哪一条了?无号令,无约束,无披甲,无军中器械,更无胆色勇气。对着这气势惊人的具装甲骑,丝毫没有抗手的能力。在这两百具装甲骑一旦冲起来,反应过来,也只有呼号溃散一途!
几万人的崩溃,这场面之惊心动魄处,远过今夜的任何时侯。
惨呼之声,响彻云霄。无数人卷成一团,四下冲撞,互相践踏。这个时侯身在其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只想快点逃出这个即将变成修罗场的所在。什么功名富贵,什么拥立定策,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求在这些人马俱都披甲的凶神面前,将自家性命挣扎出来!
呼号之声,比今夜任何时侯都高了十倍。更平添了凄惶惊惧到了万分的意味。从每个身在其中的乱军胸腔里挤出,回荡翻卷,笼罩汴梁。这座此时世界上的第一大城,再没有往日繁华富丽雍容的气度,只是在这惊呼惨叫之声中颤抖!
无数火把都被丢弃。为人踩过,火星蓬然四溅。有人头发衣衫都着火了,却也顾不得,只是想着逃命。不知道多少人被践踏于地,无数双脚顿时就踩了上去。
有些实在逃不及的人,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管下一刻马蹄是不是就踏了上来。昏头昏脑的跪倒在地,大哭乞命,磕头如捣蒜一般。
这就是都门禁军,是开国时侯赵匡胤承自后周的百战精兵,是用来震慑讨伐天下不臣的全部依托。百数十年来,就为大宋自家摧残成这般模样。坐拥天下竭力供养,却不能面对胡骑发一矢。当国难之际,这号称几十万的禁军,女真未至就溃于黄河边。第一次女真围城不敢上城墙抵抗,去援太原又不经一战便是惊溃,让小种率领的西军菁华全军覆没,坑友军坑得毫不犹豫。女真第二次围城的时侯,仍然无一人敢战,逼得大宋绝望当中只能依靠郭京的六丁六甲神兵。女真破汴梁,唯乞命跪受刃而已。为胡虏所虐杀,都不敢做丝毫反抗。
都是汉家男儿,最后却是这般庸懦。不仅不能扬汉家之威于绝域穷塞,就连汉家女儿也不能保护,谁之过?谁之过?大宋天下既为君王与士大夫共治,数十万禁军既由这些将门世代统帅。则何辞其咎!
鬓边于今夜如霜的萧言,终于再无半点情绪波荡。只是淡然的看着今夜这场自己一手掀起的乱事,以这般结局收尾。
无论如何,我心如一。
你们不成,那就我来。
跨越千年,正是为此。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94章 傀儡
“…………宣和六年丙子夜,禁军生乱。于东华门拥储君,山呼万岁。储君不得已,强以行。然则萧郡王提军至,甲骑数百,奋而蹈阵。数万禁军不能抗,遂大崩。
…………是夜矣,勋戚将门没于乱中不知几许,萧郡王之威,传于天下。
…………宣和初年,予尝夜观天象。见紫微暗弱,东面而应岁,孛星出,授北人以柄。然则有角星如斗,其芒锐盛,应于尾箕两宿间。然则果有萧郡王自幽州出,定难扶危。天道渺渺,予只恭默而已。天人感应若此,非气运也夫?”
————《皇宋宣和年间述异》
两百甲士如一把锋锐凌人的尖刀,直直杀入大队人群当中。
在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