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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五臣一把扯住郭药师,转头大声下令:“将绳子都他娘的结好,到时候跳下去就杀,谁取了董大郎人头,将来赏万贯!不管燕京城还是汴梁城雪花般干净漂亮的女人,俺给他找十个!跟着俺下去,谁敢不前,你们知道俺甄五臣的手段!”
他猛地将刀咬在口中,不被衣甲,抢过了一名郭药师亲兵手中长绳,单手将腰间腰带再勒了一道,回头看了郭药师一眼,里头意思已经分明:“都管,来世见罢,追随多年恩情,今日就算能还上了!”
郭药师却容色如铁,只是站定回望甄五臣,再向南而望,越过了层层叠叠的契丹军奚军大阵。阿蓉啊阿蓉,你究竟在哪里?爹爹今日,已经走到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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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两日内,萧干也几乎没有回设在后面的大帐。累了,就下土堆找个避风处裹着斗篷睡上一阵,饿了,无非就是干粮清水。只是坐镇在前面,冷眼看着董大郎所部红着眼睛一次次地扑向易州,又被打回来,所部远拦子,有一半已经抽调出来,向四下张开。
契丹和奚人军将,看着董大郎所部一次次扑上去,一次次又被打回来,尸体几乎将易州左近盖满,在这个鬼地方僵持住,涿州那里情况又不分明。万余铁骑,只是无所事事地观战,既不前进,也不干脆就退往燕京拉倒,个个都是情绪恶劣,萧大王这到底是什么盘算?
此时在土堆上头,萧干坐在马扎上头,任身后皮鼓擂得震天直响,任身后四军大王旗被刮得猎猎而动,只是不言不动地看着董大郎亲身在前,猬集在涿州城下,一排排的羽箭,划过天空,直落入易州城头,眼看着城头的反击越来越无力,连呐喊声音,都低沉下来许多。
几名军将对望上眼,一个契丹的兵马都管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大王,城破在即,俺们上吧!早点将这易州,打球下来拉倒…………俺们一万余骑,每骑带着六袋羽箭,就这么多了,百万箭矢,差不多也快射完了!拖到什么时候算是完?干脆让俺们也上,郭药师固然收拾了,这董大郎也顺便收拾了,涿易两州,抽千人镇守,南人就爬不过来!省得放着汉军在此,俺们还得提心吊胆…………要是大王垂允,俺愿率所部镇守涿易二州!”
萧干笑笑摇头:“忠勇可加…………可我等契丹奚人子弟,性命如此宝贵,我怎么舍得拿你们去和这些汉儿一钱汉以命换命?”
他缓缓站起来,拍拍坐久显得麻木的膝盖:“郭药师也算是枭雄了,还有份挣扎劲头…………等真耗得差不多了,某不会动手?这个时候,能多保全一个契丹奚人国族子弟,就是为大辽多留一份元气!将来带着你们北上收复旧土,不用尔等说,某也会率领大家,直直向前,挽此国势!血,且留在将来挥洒!”
那契丹兵马都管恭谨地又是低头:“大王爱惜子弟,俺们无不深感…………只是涿州现在失陷,易州一时不下,俺们进退没有依托,总觉得…………”
萧干一笑,并没有说话,涿州失陷,实在是意外,但是他却坚信,宋人就算有一两豪勇之士,能乘虚夺城。但是宋军大队,交战以来就发现进退失据,四分五裂,不能有效指挥。南人本来就是内斗的行家,想大军北上夺取涿州,绝不可能。随时都可以夺回来。
至于易州,也不过是对耗郭药师和董大郎的实力罢了。将来他只怕没有太多精力,南顾涿易二州这屏障之地。不管是郭药师还是董大郎,消耗得越干净越好,他凭什么替董大郎节省实力?只管在这里督战,让他拼命上前就成了。
而且他的心思,也早就不在这易州了!他只是等着燕京传来的消息。只要耶律大石一旦动手稳固权位——他早已和李处温商量好,一旦耶律大石回归燕京,就要动手剥夺他的权力。耶律大石人杰,必然反击,李处温不见得制得住他。
燕京那头,他同样也不在乎谁胜谁败。耶律大石和李处温在燕京城里头内斗,他萧干却领军在外,为大辽国势苦苦征战,契丹军将,谁能不看在眼里?到时候,再差也不过就是两不相帮。他有奚人心腹军马,就足可收拾了耶律大石,将这北辽,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将来不管是继续借着辽国这个幌子,还是自立为奚帝,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此乱世,男儿大丈夫只有如此,才不负了平生!
种种桩桩原因在一起,就是他按着本部大军,只是督战,却并不上前的原因所在了。奚人兵马,是他的本钱,自然不会在易州轻耗。契丹子弟,要是单单派他们去薄城,现在正是拉拢人心之际,奚人不上,契丹却上,这些契丹子弟,恐怕就会念耶律大石的好了,觉得在他这个奚人重臣底下听令,毕竟隔了一层,少了照应,与其这样。不如大家一起不动。
这此话,他又怎么对这契丹兵马都管说得出口去?
他淡淡微笑,正在筹思用什么话安抚一下他们的时候,就听见易州城墙上,突然爆发出金鼓之声。接着就是呐喊声音,震天传来,所有人都一起拾头,向易州方向看去,就看见城墙上巨盾突然撤开十余面。接着就是人头涌上,将十几大桶开水同时倾下!
城墙之下,开水的白雾蒸腾。同时而起的,是被严重烫伤的董大郎所部变了嗓门的惨叫!
这些城头巨盾闪开,还露出了后面的数十名披着重甲的甲士,每人腰间套着绳索,一手持刀,在一个独臂未曾披甲的汉子的率领下,毫不停顿,跳出城垛之外,直直坠下。那独臂汉子手中一刀,嘴里也咬着一把刀,未曾拉着绳索控制一点下落速度,就这么直直摔落在那一片举起的橹盾上头!
数十甲士,跟着滑落。本来还勉强支撑的橹盾阵列,顿时在大哗当中崩散,喊杀声音,在城墙下震天一般的响起,依稀可辨那独臂汉子,刀光闪烁,就连咬在口中的刀,也随着头颅摆动,同样击刺!那些重甲步卒,更是不避刀矢,砍断系在腰间的绳索,就双刀舞动,大杀大砍。巨大的橹盾,需要董大郎士卒双手支撑,现在被守军坠城杀下,赤手空拳没有抵挡处,而这些郭药师的亲兵已经抱必死之心,只是红着眼睛大呼酣战,眼瞧着董大郎所部就乱了阵脚!
在城墙之上,远远可见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形披甲而立,正是郭药师。他站得笔直,只是傲然地向这里望来,身边羽箭掠过,他竟然不做稍避,他身后战袍被风吹起,哪点象一个重伤之后的人?
萧干心头火气,终于被激起,他冷冷地扫视了郭药师在易州城头的身形一眼。
腻了,实在是腻了。在这里等着燕京传来消息,在这里做若无其事状,其实只是忐忑地等着周遭一切传来的消息,等着回师抵定燕京城,等着成就不世功名。在这个小城之下,对着常胜军这么一点残兵,实在是等得腻烦了!
你郭药师真的以为,自己是某的对手?你真的以为能有回天之力?涿州那里,宋军小队也在给某添着恶心,虽然无足轻重,但总是让人腻烦!
早点将这里收拾了也罢!
萧干猛地一甩披风,大步走下土堆,冷冷下令:“鸣金,让董大郎那个家伙退下来。整顿兵马,准备攻具,今日拿下易州,鸡犬不留!再回师涿州,两城子女,任某的儿郎处置!为敢于作乱,背离大辽者戒!”
第一卷 燕云乱 第070章 奇迹(八)
十余骑辽军远拦子哨探,懒洋洋地策马朝东而行,经过道咱两旁有高处,还策马而上,四下张望。易州依着燕山和太行山余脉交汇处,除了易水旁边有足供大军展开的一片平原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山岭丘陵连绵,道路蜿蜒曲折。因为萧干和董大郎将周围百姓裹挟了一个精光,四周一切,都是冷清凄凉。山间田地,粮食正是长势正旺的时候,就抛在那里,一场大雨下来,没人收拾,就泡在水里。看到的村镇,全部宛若死城,只有野狗的吠声间或响起。
如此险山恶水,如此乱世景象,周围又无大股敌军,只有几百宋人在涞水河之东百里的涿州拣了个便宜,现在估计还在闭城死守,萧大王更遣了千骑去扫荡他们,这些远拦子也就懒洋洋的不甚打得起精神来。
走一阵歇一阵,谈谈笑笑,只是缓慢地朝东而进,遂行他们哨探的。
在涿易二州之间,大家实在是呆得腻了。远拦子虽然没有什么亲贵子弟——契丹奚人亲贵子北也不会来吃这种风餐露宿,日日只是在马上的辛苦。如此时局,让这些亲贵子弟披甲作战,他们还有些勇武之气,动不动就十几骑远哨数百里,还是免了吧。
可远拦子的待遇,在大辽军中,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大辽鼎盛时期,远拦子曾有万余人之多,甚至可以当作轻骑兵结阵而战,现在已经是大为凋零,只剩下这千把人。北辽朝廷,只是将他们当作宝贝看待,尽力搜罗供应他们。现在那些汉儿军都被耶律大石带回了燕京享福,他们这等嫡系,还要在这个地方熬着,看着董大郎他们那些兵马一次次地冲易州,还得替他们四下哨探,保证安全,个个都是心中一肚子怨气。只要能回燕京,牛酒犒赏不用说了,就连女人也多的是。燕京左近,难民的棚子不知道搭了多远出去,带一袋饼子到难民棚子里头走一圈,想睡几个黄花大闺女就是几个!
对于萧大王,大家不敢有什么怨气。远拦子向来孤身远出的队伍,萧大王敢于进涿州孤身犯险,大家都是佩服到了极处,现在更是爱惜大家性命。远拦子契丹族的多,大家本来都是嘀咕,萧大王会不会用契丹子弟去拼易州城墙,反而按着他的奚人子弟不动?结果萧大王都一视同仁,没让大家上去拼命,什么供应,契丹奚人都是一般。萧大王也是吃一样的食物,裹件斗篷泥地里就能睡。大辽有林牙和萧大王在,就还有希望。
大家怨愤的只是,董大郎这厮,太不中用,萧大王用契丹奚人主力给他打下手,全力掩护他,还动用了数万百姓任他驱使冲阵,结果易州到现在还拿不下来!
真不知道,要在这里耽搁到什么时候,大家虽然懒洋洋的都不大想打仗,这个时候都想回燕京喘一口气。可要是再不能挪窝,还真不如上去帮忙,将易州打下来就算了!这个破地方,谁爱要谁要去。
只要能挡住宋人不能北上便罢!
带队的远拦子小军官喘着粗气,只是从马上翻下,捶着两条腿:“囚攮的,以前哨出去几百里,三天三夜不下马,也没怎么了。现在几日,却在这贵地耽得娇贵起来,走出来不过几十里,两条腿就酸得不像自己的!也罢…………俺们都喘口气,那边有一高处,就在上面张一下,几里之内怕都是看得见,填些肚子,虽然这干粮也没什么可过口的,在这个地方,能不饿肚子,就算福气!”
个远拦子冒冒失失地发问:“都头,俺们上了高处,现在又是白天,怕不暴露了形迹?要是宋猪西进,看见俺们哨探岂不就有了预备?”
军官只是狠狠瞪了手下一眼:“预备你老娘!前头俺们有三个指挥,再加一百远拦子,现在怕不都到了涿州城下!俺们无非就是打个接应也罢,总之上面有人看不得俺们远拦子安闲!宋猪要有本事深入到这里,在白沟河,也不会丢了几万条性命下来!”
他一发火,所有人都不敢吭声,都跳下马来,牵马只是走上道旁山岭高处,山风一吹,身上闷热的汗水都干了,个个都是觉得身上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