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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嘿嘿一笑,道:“俺憋了这许久,好不容易才有战可打,岂能白白错过?再说你们认为司马懿有三头六臂,怕得要死。可在俺老张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吧了,听到俺老张的声音,便吓得逃之夭夭。哈哈,要不是你下令鸣金,俺老张早就杀进城去,将他和曹丕首级剁将下来了!”这前几句话倒也老实,最后一句便是在吹牛了,不过当时他手下仅三千余人,被困城中,四下里尽是魏兵,仍能全身而退,这牛倒也有的他吹的。
他一想起就要打进邺城,却因兵士抢钱这一件小事而功败垂成,眼看着到手的头功就这么飞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叫:“本来就要打下邺城了,都是这帮家伙乱抢钱,坏了俺的好事。他妈的,刚才谁抢钱了,站出来,让俺老张把他的脑袋给剁了!”
刚才参与抢钱的汉军兵将大多受佛主邀请赴西方极乐世界一游,少数狼狈逃回军中的,自也不愿主动站将出来,让张飞砍他脑袋。当下校场中鸦雀无声,静得连落下一根绣花针都听得到。
张飞见无人出来领死,怒不可遏,道:“难道非逼俺搜身么?快站出来!”
喊了半天,兵士们站得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人出来领死。
张飞哇哇乱叫:“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逼得俺动粗不可。”捋起袖子便要走将下去。
郭淮道:“将军且息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陡然间见到这许多金子,谁又能不动心?他们争相拾取,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们不得。军师事先便已料到会是如此,说了这次争抢金子的并不降罪,这金子嘛,也不充公了,就当是将士们的辛苦费,不过若下次再如此,定斩不饶!”
当时在北门边上的兵士大多都抢过黄金,心中不免惴惴,心想这次脑袋可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没想到郭淮竟然秉承贾仁禄之意,从轻发落,不但脑袋没事,这钱竟也不用上缴,登时心花怒放,欢呼声震天价的响起,叫道:“将军圣明,军师圣明!”
郭淮对张飞说道:“将军稍安勿躁,且随我在帐中高坐,看军师如何成此大功。”
张飞心中不愠,道:“看他人立功又有什么意思?不看,我倦了,到帐中睡大觉去!”
郭淮微微一笑,道:“军师若是成功了,紧接着就要打城了。将军这一睡着,没人能叫得醒,我们只好先上了,将军睡醒之后慢慢再来不迟。”
张飞道:“既是如此,这觉且不忙睡。走走走,咱们到帐中饮酒去!”不待郭淮说话,拉着他的手向中军大帐走去。
司马懿押运马车出城时,梁五、春香在地底石室中已呆了一日。他们俩本就是个小角色,失踪一日,倒也无人在意。不过这一日对他们来说,过的可不轻松。那个脸上无须的老者正是尤冲,准备了两套衣衫,让二人换上,跟着在他们脸上涂些粘粘糊糊的东西,又敷上一层面膜般的物事,整得他们一脸紧绷绷的好不难受。过了良久良久,化装已毕,尤冲问二人道:“你们羽还有什么地方不像。”
二人对镜一照,大吃一惊,只见镜子中他们的样貌竟与献帝夫妇一般无二,不由得对尤冲的技艺佩服的无体投地。梁五一脸诧异,道:“像,像,真他妈的像。我像就是老爷的妈妈也分不出真假来,老兄真是神乎之技。既然化好装了,我们这就可以上去了吧。”石室里说不出去阴森恐怖,梁五自是不愿多呆。
尤冲脸一沉,道:“何三临走时对你们说过什么?你们难道忘了?”
春香白了梁五一眼,道:“他让我们听先生的吩咐。”
尤冲道:“嗯,知道就好。我化装虽像,但你们声音举止处处露出破绽,就这么上去,你们不要命了?”
冒充长乐公是多大的罪过,二人当然一清二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春香颤声道:“先生说的是,我们都听您的。”
尤冲微微一笑,取出一道长长的帛书,上面详细记载着献帝夫妇的行为习惯,身世来历,让他们背熟。梁五终日劈柴挑水,西瓜大的字不识的一筐,见帛书上密密匝匝的写了一排排小字,登时傻眼。春香进入长乐公府之前,曾在大户人家里做过丫环,服侍主人舞文弄墨,好歹识得几个字,当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梁五听,遇到不识得的字便问尤冲,直费了近两个时辰,才将那一大篇文字背得朗朗上口,全无窒滞。
尤冲耐着性子等他们背熟,跟着出了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问他们,二人回答稍有迟慢,斥骂立至。尤冲也不和他们客气,破口大骂,将他们的十八九代祖宗统统问候了一遍。梁五要不是有求于人,登时便要发作,当下强忍怒气道:“先生,这些东西背来有什么用?让我们从头到尾背的一个字不落,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尤冲道:“有什么用?你们若连长乐公夫妇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如何扮得像?你以为这荣华富贵就这么好享?我要不是怕事情败露,牵连到我头上,才懒得费神帮你呢。你若不耐烦了,这便请吧。”
春香道:“五哥他是个粗人,什么也不懂,先生别和他一般见识?”
尤冲道:“这话才中听,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居然不领情。”
梁五攥紧拳头,恨不得在尤冲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春香瞪了他一眼,道:“先生说的没错,我们若是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可就没命了,先生都是为了我们好。”
尤冲道:“那还不快背?”
到了巳时,二人总算将那篇东西背得个滚瓜烂熟,无论尤冲如何问难,二人都应对如流。尤冲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让他们到隔壁石室中小睡片刻。二人受了一个晚上惊,又背了一个晚上书,着实累了,合眼便睡。待得醒转,已是午时,尤冲送来午饭,二人吃了。梁五见那篇东西已然背熟,便又要提出去之议,春香见他一张嘴,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问道:“先生还要我们做什么?”
梁五道:“书也背完了,还有什么可做的?我看就上……”见尤冲斜着眼看他,似笑非笑,脸上一红,改口道:“先生还有何吩咐?”
尤冲道:“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长乐公出生于帝王之家,一站一坐,一举一动,那都是有规矩的。你们瞧瞧你们的现在这个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这么上去,非露出马脚不可,到时我们救不了你们。”
当下尤冲将宫中的诸般规矩礼节,详详细细的教给二人,让二人自行习练,他在一旁看着,稍有不对,非打即骂。春香乖巧伶俐,举一反三,倒也罢了。梁五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老粗,王公的规矩礼节,又甚是繁复,记了这个,忘了那个,顾得这边,却又顾不得那边,练来练去,总也练不好。这一下他可吃足了苦头,不到半个时辰,身上已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尤冲身子骨单薄,自不是梁五的对手,为了以防万一,他将赵云叫来,在旁卫护。梁五哪是赵云的对手,稍一整治便痛得哇哇乱叫,不敢再放声音,乖乖照着尤冲的话去做了。自午至申,自申至戌,二人都在学习宫中规矩。梁五吃了成千成百的鞭子之后,倒也进步神速,到了三更时分,一举一动,都合乎礼数,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许多,“他妈的”三个字再也听不到了。
尤冲和赵云对望一眼,都缓缓地点了点头。赵云道:“何三去了这许久,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府里情形如何?”
尤冲道:“这小子办事总是拖拖拉拉的,这会不知上哪快活去了。”
只听扎扎声响,石门开了,贾仁禄走了进来。赵云道:“你小子怎么去了这许久?”
贾仁禄道:“别提了,刚才被皇上叫到宫里问东问西,还让我去帮太尉点查黄金,说是要将这钱送出城外交给水匪,来换一个叫贾福的小子。乖乖,我初步一点,足有五万两金子,也不知这小子是啥做的,这么值钱。”
赵云道:“你小子太也孤漏寡闻,这贾福便是城外汉军的主帅,得到了他,汉军便可不战而退,城围自解。五万两黄金换一城平安,也不算太贵。要不光贾福这小子,值这么多钱么?”
贾仁禄道:“难怪,难怪。”向梁五春香瞧了一眼,道:“这两个家伙练得怎么样了?”
梁五脸色一沉道:“大胆何三,见到孤竟不下拜,还称孤夫妇二人为家伙,活得不耐烦了?”
贾仁禄笑道:“好,好,好。这下像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上去吧。”伸手肃客,道:“老爷,这边请。”
梁五点了点头道:“嗯,头前带路。”迈着官步,缓缓向石室外走去。
第532章 … 须臾富贵
当下三人顺着地道回到长乐公府柴房。二人虽说只在地底石室里呆了一日两夜,然则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此刻重回地面,当真恍若隔世。他们双手互握,心意想通,都不由得喜极而泣。心想从今往后,便高高在上,吃香喝辣,呼奴使婢,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们了,适才在石室内吃得苦和将要享受到福相比,便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贾仁禄不耐烦看他们那打情骂俏的样,道:“你们马上就要享福了,别哭哭涕涕的了,若是耽误了时辰,你们可真该哭了。”
春香取出手帕擦拭泪水,道:“你说的对,接下来该做什么?”
贾仁禄道:“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把刘协那小子宰了。”
春香背了一个晚上书自然知道刘协就是原先的汉帝,现在的长乐公。她也知道真的长乐公不死,梁五这个假长乐公便扮不成了,自己这个长乐夫人也终究不过是一场空欢喜。可是她只是一时贪念作祟,才会和他人密谋要加害自己的主子,终究非大奸大恶,视人命如草芥之辈。此刻听贾仁禄说的轻描淡写,好象他即将去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狗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凛,知道献帝在劫难逃。
献帝毕竟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服侍他一年有余。他对自己虽说不上太好,可也不算太坏,眼见他转眼便要死去,而他的死多多少少又和自己有些干系,心头霎时间闪过一阵悔意,一阵歉疚,想叫贾仁禄别去。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一阵愤恨之意随即在心中萌生:“老爷从小就大富大贵,并不是因为他很有本事,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当皇帝的爹爹。哼,好了不起吗?我爹爹要是皇帝,我现在就是公主了,又哪点比他差了?只可惜我爹爹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小时候家里很穷,又遇上灾荒,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爹爹说女娃儿没用,养着就是糟蹋粮食,不如卖了,换点钱来,还可以舒舒服服过上几日。唉,爹爹就为了那一点点钱,就把我给卖了,从此之后,我便成了一个低三下四的丫环,从这家人家流到了那家人家,好不容易遇上了五哥,却无法与之拜天地结成夫妻,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柴房里私会。为什么丫环是就没有权力决定自己命运?没有权力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而老爷一生下来就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想娶谁就娶谁?这一切到底为什么?这世道实在太不公平。如今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五哥终于可以过一把王公贵族的瘾了,而我也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我为什么要出言阻止,让好梦成空,春香啊春香,你还真是一个大傻瓜。”
善与恶原只在一念之间,春香此时若皤然悔悟,出声阻此贾仁禄去杀人,那她和梁五可能都不会死,可是就这么一念之差,注定